一旁的李大沒回話,正在呆呆出神。
“怎麼了?哪裡不妥?”
“哦,大……嗯,我剛纔聽慧能法師言李老夫人、李夫人,我怎麼覺得像是在說我奶奶與我娘啊?”李大擡起頭,臉上盡是疑惑之色
。
平四眼睛一亮“有可能啊,定是你父親想辦法將她們送出城,藏匿於清泉寺裡。”
李大點點頭“應該是吧!”
“咱們先藏起來,入夜悄悄到後山看看去。剛纔那個小節婦向後山方向去了。”平四摸了摸堅毅的下巴,漫聲道。
“好。”李大點點頭,已有兩年不曾見過自己的親人,他自然是願意甚至迫切的。
平四舒展了一下嘴角,顯然看透了他那點小心思。轉而眼睛變得幽深起來,看向重山俊嶺,在遠方,也有自己心心念唸的親人,臥牀不起的母親。
張雪瑩回到後山小院,顧不上吃飯,便拿出銀針,爲李老夫人幾位紮了紮下脘、下廉、足三裡、太白、腹哀與長強等穴。這是醫膨脹食不消與便秘的。
又告訴了她們明天可能有肉吃的好消息,幾位夫人雖驚喜,卻也只是淡笑着,幾個女孩子卻忍不住歡呼起來。
徐徐清風送着夜色籠罩了後山這處清幽的小院,幾個女孩子一改往日對夜色的抗拒,早早收拾好便爬上牀鋪等着張雪瑩的“睡前故事之小龍女傳”。
“唉,楊過傷心絕望之餘,又對十六年之約充滿了艱辛的期待,可是,十六年後,小龍女真的會像黃蓉說的那般,被南海神尼送回來與楊過見面嗎?各位客官,明晚繼續,睡覺。”張雪瑩打了個哈欠,閉上了眼睛。
剩下幾個意猶未盡的女孩子不甘地嘟着嘴,想撒嬌,卻無奈那人好似已進入了夢鄉,只得惺惺作罷。
房頂上,平四與李大俯着身子將一切聽了個清清楚楚。
“她們倒會苦中尋樂,這故事倒還吸引人!”李大輕笑一聲。
平四則擰了擰眉“不知所謂,給幾個待嫁女子講這些癡男怨女的事!好了,不能讓其他人知曉咱們來過。”
李大點點頭,如一片落葉輕輕飄到了地上
。
一縷輕煙飄進屋子,幾個嘰嘰喳喳的女孩子不一會便沒了聲音,響起了輕微的鼾聲。
李大對另一間夫人們住的屋子如法炮製,等了一會才與平四慢慢進了屋子。
打燃火摺子,平四對李大點點頭,李大從懷中掏出一個瓷瓶打開,對着李老夫人的鼻子下晃了幾晃。~~小~說~~20
不一會兒,李老夫人輕輕嗯了一聲,睜開睡意朦朧的眼睛,卻被牀前兩個高大的黑影給驚得啊了一聲。
“奶奶別怕,是孫兒!”李大急忙輕聲道,拉下臉上的黑巾。
李老夫人聽着熟悉的聲音,不敢置信地眨了眨眼睛,仔細瞧過去“啊,是柏兒,我的柏兒。”拉住了李大的手,原來,李大便是李府大少爺李柏,另一個自稱平四的便是平敢當了。
“是我,奶奶,你可還好嗎?怎麼到這裡來了?”李柏拉着李老夫人的手,輕聲問道。
李老夫人的目光看向平敢當“他是……?”
李柏沒有立刻回答,平敢當卻向李老夫人行了一禮“老夫人安好,在下平四,是李大人的同寮。”
李老夫人看了一眼他卓而不凡的身姿,嗯了一聲,客氣地點頭“原來是平大人,您好。”
姓平?心思一轉,突然想到一人,仔細一瞧,立刻驚出一聲冷汗來,急急問道“您們現在到宣寧來,可是有要事?”
“正是,請李老夫人說說您們是如何到這清泉寺來的?宣寧城中又是什麼情況?宇文獨有什麼動作?”平敢當問道。
李老夫人自是知道事情的重要性,急忙細細的說了一遍。
“這麼說來,高大人的獨子不禁不傻,簡直就是位高瞻遠矚之人啊!”平敢當聽完後,不由讚歎道。
“此次的確是多虧俊兒有遠慮,才把我們送了出來。只是城中的情況就的確是不清楚了
。”老夫人心中焦急,將李柏的手緊緊握在自己手中。
李柏看向平敢當“將軍,不如明天由我喬裝進城打探一番,您先等在此處。”
平敢當沒有說話,似在凝思。
李老夫人的手緊了又緊,手心冷汗直冒。
平敢當搖了搖頭“明天一起吧!”
“不,你們都不用去。”李老夫人突然想到了什麼,急忙說道“明天慧心師父要去城裡採購東西,我們可以叫他代爲打探一二。”
“可以嗎?將軍”
“也好,此事幹系重大,又只有咱們倆人,的確不可冒然行事。”平敢當點了點頭。
“那咱們去前院歇息一晚吧!”李柏看向李老夫人。
“不用了,偏房有房間,你們在哪將就一晚吧,寺裡香客衆多,人多眼雜的,畢竟不安全。”李老夫人指了指自己左手的房間。
“也好,如此便無禮了。”平敢當沒有拘於禮節,同意了。
李柏看了一眼李老夫人,又看向猶自睡得香甜的自家孃親一眼,才隨平敢當退出房間。
第二天,天邊剛泛起魚肚白,一夜不曾好眠的李老夫人便起來,悄悄叫上張雪瑩,陪着她向寺院走去。
“老夫人,您是有什麼要事託付慧心師父嗎?”張雪瑩問道。
她早上起來便覺得有些奇怪,昨晚睡過去得太突然太快了,而且幾乎一夜無夢。自己被李老夫人喚醒後,其他的人居然還沉浸在夢中。
李老夫人則雙眼浮腫,嘴脣乾裂,分明一晚上都不曾好睡,而且有些虛火上升啊!她這是在着什麼急呢?
“我是有要事,但現在不便對你言。我們去見慧心師父的事也千萬不能讓其他人知曉!”李老夫人急匆匆地走着,臉色甚是嚴肅。
“知道了,您放心吧
。”張雪瑩心中的疑色更重了。
到了寺院,李老夫人讓張雪瑩等在膳堂外,自己去見了慧心師父。
有什麼是不能讓我知道的?張雪瑩自己問着自己。
過了一會,才見李老夫人如釋重負地走了出來。
吃早飯後,李老夫人找藉口將她們全叫進了自己屋子,一邊說着雜七雜八的話,眼睛卻不時瞟向窗外。
做得太明顯了吧!難道這裡還有其他人?張雪瑩一直暗中觀察着她,此時心中有了幾分思量。
中午到廚房一看,早上剩的一點粥不見了。中午時分,她故意多做了些飯菜,果然,量小和夫人小姐剩下了不少。她將剩餘的飯菜一起倒在一個大盆裡,到了下午,又不見了。
她心中有數了。
日落時分,慧心師父帶着兩個小沙彌,擡着不少東西進了小院。
李老夫人讓衆人幫着拿東西進廚房,自己卻將慧心師父請到了一邊小聲相談起來。
又到了夜晚,一整天都坐立不安的李老夫人不時催着她們去歇息。張雪瑩的故事也講了平日的一半,便閉上了眼睛,卻悄悄等待着。
果然,一柱香後,一縷清淡的幽香傳進鼻孔。她急忙屏住呼吸,又含了一顆清神丸在嘴裡。
寂靜的夜色漆黑無聲,一會兒,卻聽到了隔壁點蠟燭的聲音。
她悄悄摸下牀,走到了隔壁門前。
望着窗戶映着的幽幽蠟光,她一咬牙,伸手推開房門。
一下子掉進了一對眼睛的旋渦中,明亮、銳利,卻又似深不見底的深潭。
“雪瑩!”李老夫人發出一聲驚呼。
她想笑一下,卻怎麼也移不開自己的眼睛,仍是望着那個坐在椅上,用防備、警惕的神情望着自己的青衣人
。
他的眼中飛快閃過一絲驚訝,卻又在片刻之間恢復到了鎮定自若。
他斜飛的劍眉微微挑了一下,修長的大手握了起來。
她急忙走進去,小聲卻堅定地說“不管你們是什麼人,請不要傷害老夫人。”
背後傳來一聲低笑,她扭頭一看,只見一個孔武有力的年輕人正以一種好笑的神情看着自己。
她急忙奔過去,護在李老夫人身前。
“說說吧,你爲什麼沒有昏睡過去?”青衣人開了。,聲音緩慢低沉,卻帶着一股威懾與不可抗拒。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意欲何爲?”她沒有回答,只是警惕地看着兩人。
剛纔在她身後的年輕人又笑了,低聲道“多謝你維護我奶奶,我們不會傷害她老人家的。”
奶奶?
她一怔,瞬間又明白過來“您是李家大少爺?”
“在下正是李柏。”李柏點了點頭,眼睛露出一絲驚奇與欣賞。
“高張氏見過大人。”她中規中矩的還了禮。
“原來你便是張家二房的小姐,高家的少夫人。”李柏眼中露出一絲瞭然。
她點點頭,看向一旁靜坐不語的青衣人。
“雪瑩哪,別怕,這位是……是柏兒的同袍。你回答他,爲什麼你沒睡過去。”李老夫人輕柔的說着,拉着她的手,似在鼓勵與安慰她。
“我,我懂些醫理。聞到奇怪的味道自然會屏住呼吸。”她低着頭輕聲道。
“原來如此!你很機靈。”李柏笑了一笑。
平敢當卻仍然面無表情的看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