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話說的羅心素又驚又喜,除了抹淚,便無其他了。
馬公公恭敬地站在一旁,心中卻在暗歎:這叫什麼?這便叫好命。短短一柱香的功夫,卻是硬生生的從地獄直上了九重天啊!
他笑嘻嘻的恭喜了羅心素,打了個千兒,帶着小內侍走了
。
弘德聽後沉吟半響,親自去了太后的慈寧宮。
不一會兒便聽到裡面有清脆的摔盅聲傳來,弘德出來時,額頭頂了個又青又紅的大包,臉上卻是一副威嚴的神情。
宮裡的女人哪一個沒有幾分小計謀?只是依他看來,羅心素斷然沒有這般的手段,也沒有這份調動人手的能耐。
將皇后的內侄引到那兒,又恰好遇上前去換裙的禧珍,王夫人恰好也去了。最後被送高夫人出宮的方姑姑遇上!
只怕羅心素也是被人用她與王正的殺父之仇作了伐子,除去一個後宮的寵妃,還是一個懷了皇子的寵妃!又將新晉寵臣的妻子拖下了水,如果自己或是太后當時存了封口的心思,豈不是寒了臣子的心?更妙的是讓自己剛與張家結怨的女兒最後卻不得不嫁到自己剛準備要動手的世家閥門!這事怎麼看,都是裴家撿了便宜!
他臉上的神情慢慢陰沉起來,頂着額角的大包回到了御書房。
海公公一見他額頭鼓起的大包,便嘆息了一聲,去用冷水絞了張帕子過來蓋在他額頭上。
弘德突然笑了起來“母后好久都不曾像今天這樣了!說了這麼多的話,又那麼果決的作了決定!還、還是那般身手敏捷的砸了朕一頭的包!這樣其實挺好的!”聲音裡竟全是唏噓感慨之意。
海公公老眼一紅,點了點頭“可不是嗎?”。
自打十七年前瑾瑜公主突然消失不見後,太后經過了起初的憂慮、震怒、自責、傷心後,便日復一日、年復一年的沉默下去。
誰在她面前也討不了好,多虧了有個玩世不恭、嬉笑打鬧的四皇子能入她老人家的眼,解了她些許的思女之情。
像今天這般,這些年來倒真沒有過,也怪不得陛下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好似那供桌上的菩薩活生生的走了下來!
高梁氏覺得張雪慧委實可憐得緊,今天第一次進宮就遇到了不好的事情
。
她爲人雖稍有些遲鈍,也不懂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一想到方姑姑那陰冷的面容與張雪慧面色全白的樣子。她便知道這是遇到了天大的不好的事情,所以她堅持送了張雪慧回張府。
與梅氏並汪氏兩婆媳寒喧幾句後,她又擔憂的看了一眼沉默不語的張雪慧,才忐忑不安的告辭了。
她前腳剛走,張雪慧便一改先前的呆滯與驚恐,臉上露出一絲笑容,迫不及待的攜着梅氏與汪氏往內院中走去。
“慧兒你神情怎麼如此古怪?可是在宮裡發生什麼事了?”一進屋子,梅氏便滿面焦急的問道。
張雪慧用帕子捂住嘴笑了起來,直笑得自己身子發顫,直笑得梅氏與汪氏婆媳面面相眈,不明所以,她才停了下來,拭了拭自己眼角滲出的淚huā“唉呀,可憋死我了,唉喲,笑得我肚子痛。”她揉了揉肚子,又端起茶水抿了一口。
“我看高夫人面色很不好的樣子,欲言又止的,宮中可是出了什麼事?”汪氏問道。
張雪慧點點頭,輕聲道“今天太后一走,便有個宮女過來,嘴裡含含糊糊地說着,有什麼故人要見我。我想,我在宮裡哪有什麼故人哪,多半是那個狐媚子羅心素的人。”
梅氏緊張地說“天哪,我就知道她不會輕易放過你,她沒有爲難你吧?”
張雪慧搖搖頭“我沒吃虧,您別緊張,慢慢聽我說完。”
“好,你接着說!”梅氏放心下來。
“我想着,就算那羅氏對我充滿恨意,但多半也是將我叫去爲難我一番、折辱一番,難道她還敢要了我的性命?這麼一想,我倒也不怕了。再說還有舅母在呢!我便大着膽子跟那個宮女去了。雖說我沒進過皇宮,但梅家表哥早給我畫過皇宮的地圖。這一走,我便發現不對了,那宮女竟是把我往崇華門方向引。崇華門那邊可是外臣進宮的路呀,我便悄悄把一隻耳環摘下來丟在路上。原是想着,情況危急的時候裝着發現耳環不見,順理成章的轉回去找耳環去。”
說到這裡,她停了一下,臉上浮現起一抹幸災樂禍的笑“誰成想,人算不如天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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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靠近寒山房的時候,那宮女突然咦了一聲,指着前排的廂房說道‘那裡有人,王夫人陪我去看看’。也不等我反應過來,便硬拖着我徑直走了過去。我一想,管它呢,見招拆招嘛!也跟了過去。”
“阿彌陀佛,你這孩子真是衝動任性、又魯莽膽大呀!”梅氏嗔怪道。
張雪慧一笑“進去的時候,外間無人,只隱隱感覺屏風後面的錦榻上好似有人一般。那宮女便想闖進去,我急忙拉住了她。當時只是覺得,如果有哪個位高權重的人在此歇息,衝撞了便不好了。可那宮女死命掙扎着,還反拉着我的手,竟想把我推到錦榻方向去。我這才覺得此事恐怕沒有這般簡單,順手操起一個huā瓶便死命砸在了她頭上。自己向門口跑去,可到了門口我突然想起,我與她這麼大的動靜,裡面的人都沒有出聲。難道里面竟是個死人嗎?我轉回身,大着膽子往錦榻上看了一下。唉喲,這一看,差點樂死我了。”她眨了眨眼睛,問一臉緊張的梅氏與汪氏“你們猜,我看到了什麼?”
“唉呀,你這個捉狹的,別賣關子,趕緊說。”梅氏拍了一下小几,沉下臉來。
張雪慧臉上的笑容更深了,輕輕道“錦塌上躺了兩個人,臉色潮紅,還在昏睡。一個是聖上的寶貝公主禧珍!”
此話一出,汪氏與梅氏的眼睛瞪得幾乎要掉出眼眶,驚詫無比的啊了一聲,又急忙捂住自己的嘴。
“另一個是誰?”汪氏追問道。
“另一個是個年輕公子,錦衣玉帶的,頭上束髮的玉冠質地上乘,鑲着的東珠更是價值不菲,卻不知道是誰了?我剛想退出門,雙腿卻是一緊,低頭一看,原來那宮女卻是醒了。我急忙掙脫她,故意尖叫了一聲,往門外跑去。那宮女起身後,搖搖晃晃的追了過來!我剛退出房門,便聽到一個女子威嚴的聲音,扭頭一看,卻是太后娘娘身邊的方姑姑,後面跟着的婦人正是高夫人梁氏。”
梅氏聽到這裡,吁了口氣,隨即又皺起眉頭“你看見了禧珍公主與外男共臥一榻,這……”
“娘不必緊張,方姑姑進去一看後,也說女兒今天是出不了宮了。可我裝傻裝害怕呀,倒引得她看在方夫人的面子上有了同情。沒有直接稟告皇上,而是叫趕來的梅家表哥請來了太后她老人家。”
“太后怎麼說的?”汪氏緊緊拉着她的袖子,緊張的大氣都不敢出
。
“太后她老人家聽方姑姑一說,便說‘今日之事怪不得王夫人!’,叫我與高夫人趕緊出宮呢!”張雪慧笑道。
“唉呀,這事怎麼就那麼巧呢?你說是羅氏那狐媚子故意引你去撞見的嗎?她與禧珍公主可是有殺子之仇的?”汪氏一語中的。
張雪慧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可我覺得羅氏應該沒那麼大的膽子,也沒那份心智,能想出這個一箭兩雕的毒計。同時陷害禧珍公主與我的,只是不知道那男子到底是誰?”
梅氏轉了會佛珠,擺了擺手“好了,不要亂作猜測了。此事太后娘娘自有聖裁!千萬不能到處說去,免得惹來口舌之禍。”
“是,娘,女兒記下了。”張雪慧急忙應了。
皇宮是天底下最奇妙的地方,怎麼說呢?!它就像個固若金湯的城堡,只不過上面全是篩子眼兒。
不到一天的時間,宮裡發生的那點不得不說的事,大大小小的官員就全知道了。不,應該是知道得不全。
只不過就在他們抓心撓肺,拼命猜測的時候,傳來了禧珍公主被指給裴皇后的內侄裴如意的消息,於是人人都在心裡恍然大悟的哦了一聲,原來如此!
然後各自腦補了這其中的種種牽連!
最後都豎起大拇指爲裴候爺點了個贊!
獲得衆人點讚的裴候爺此時正雙眼瞪得像銅鈴,臉賽黑張飛一般咬牙切齒地看着他們家新鮮出爐的駙馬爺。
裴如意懶懶散散的跪在自家老爹面前,一臉的不以爲然與無所謂“爹,不是娶個老婆嗎?娶誰不是娶啊!何況那個禧珍長得還不錯,而且又是陛下最受寵的女兒!兒子娶了她也能算是有利無弊吧?”。
說完,又看了大廳裡衆位伯叔父與自已奶奶裴老夫人一眼“奶奶您說是不是?”
裴老夫人精瘦的臉上卻沒有如同往日一般慈祥的笑意,看了他一眼,沒有作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