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一輛從圖爾開出的列車,沿着盧瓦爾河的南岸向奧爾良方向奔馳。德國第二集團軍司令馮.馬爾維茨騎兵上將坐在車窗前面,外面那種熟悉又朦朧的景緻躍入視線,車窗像電影屏幕一樣掠過。
馬爾維茨拿出一個‘精’致的盒子,放在前面的桌子上,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立刻散發出一種‘迷’人的香氣。
馬爾維茨嘆息了一聲,坐在他前面的副官問道:“將軍,爲何嘆氣?”
“這麼好的雪茄,要我送給張一平,實在有一點不甘心。”馬爾維茨說道。
馬爾維茨其實就是一個東普魯士的一個小地主,現在雖然身爲貴族,但骨子裡始終擺脫不了那種小農民的脾‘性’。
副官微笑地說道:“以將軍的地位,完全可以不用送。”
“這是統帥部的指示。” 馬爾維茨說道,“那幫傢伙說,中國人的習慣送禮的,只要送他們一點小禮物,辦事就方便得多。其實本將軍也一直在想,張一平對我一向無禮,是不是因爲我沒有向他送禮的原因呢?”
“一定是。”副官附合道,“不過,這種雪茄並不算頂級,我們還有很多,將軍。”
“本將軍不是小氣的人,但是送給張一平這個傢伙,心裡就是有一點不舒服。”馬爾維茨說道,他從上衣的口袋裡掏出一個剪雪茄的專用剪子,端詳了一下。
馬爾維茨那張老臉上忽然綻開一點調皮的微笑,他從雪茄盒裡挑出一支雪茄,把外皮小心地剝開,‘露’出裡面的菸絲。
馬爾維茨又微笑着掏出一個子彈,用剪子把子彈頭翹開,把子彈盒裡的火‘藥’倒入雪茄的菸絲裡面。
“將軍,你這是要幹什麼?”副官問道。
馬爾維茨‘陰’笑着說道:“我要讓張一平‘抽’煙‘抽’得入神的時候,忽然…”馬爾維茨做了一個手勢,“呼的一聲,火光四起,燒掉他的眉‘毛’…哈哈哈…”
馬爾維茨一下子像惡作劇的小孩一樣,興奮起來,他把子彈殼裡面的火‘藥’倒了一半,停下來想了一下,一狠心,將全部的火‘藥’都倒了下去。
小心地將雪茄卷好,用舌頭上的口水沾合了。馬爾維茨看着這支完美無缺的雪茄,仔細端詳了一陣,放入雪茄盒子裡,合上。
“哈哈…”馬爾維茨笑了起來,“我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將這一盒頂級的雪茄送給張一平吸食了,想想張一平沒有眉‘毛’,滿臉烏黑的樣子,一定非常有意思…”
列車也因爲馬爾維茨的歡笑而歡快起來。
鐵路外面,一座座村莊閃過,一片片田野在朝陽的映襯下,彷彿一塊塊閃爍的珍珠似的。
在瓦勒這個法國小鎮,張一平的指揮部裡,方君宜端着一大碗黑乎乎的‘藥’水送到張一平的案頭,張一平聞着濃濃的中‘藥’味道,就皺了一下鼻子,把眼光從大碗上移開,問道:“你的傷好了嗎?方中尉。”
“也只是一點小傷,本來就不要緊的,你非要我去醫院。不過也沒有白去,我在那裡遇到一個老鄉,他奉獻出了他的祖傳秘方--銀翹散,專治現在流行的這種流感,效果非常好。”
張一平指着眼前聞着都覺得喉嚨發苦的‘藥’水,說道:“你確定這些‘藥’水有效嗎?另外,在歐洲,這些中‘藥’的原料是從哪裡‘弄’過來的?”
“銀翹散是治療溫病初起的常用代表方劑,它的主‘藥’有連翹、銀‘花’、苦桔梗、薄荷等‘藥’材,這些‘藥’材其實在歐洲這邊也有大量的分佈,只要懂中醫的人上山找一下就能夠找到。咱們後勤總醫院中,有不少懂中醫的大夫,經過他們的辯證和實驗,確定是針對現時流感的良‘藥’。”方君宜說道。
“你一個留洋的妹子,也懂得這些?”張一平問。
“那還不是擔心你不肯吃這‘藥’,爲了說服你,所以才向醫院的大夫請教的。”
“我還是覺得板藍根靠譜一點。”張一平聞着那股苦味就直皺眉頭。
“板藍根最近很脫銷,去年運來一貨輪的板藍根,全部做成‘藥’劑和中國咖啡,現在市場供不應求,有價無市。西方人不喜歡中‘藥’,但是對於‘中國咖啡’和‘板藍根針劑’卻是出奇的認可,這很符合他們的文化。”
“但是爲了預防流感,我們自己屯積了大量板藍板沖劑和‘藥’劑。因此後勤總部認爲,既然銀翹散有相同的效果,爲什麼不把那些‘板藍根針劑’和‘中國咖啡’推出市場去大賺一筆呢,這可是一個不少的收入。”
“而且,銀翹散的材料,山上到處都是,你是一個‘精’明強幹的生意人,應該知道怎麼做。”
張一平只好捏着鼻子,一口氣把中‘藥’喝了,“我是一個‘精’明強幹的生意人,只好從此喝苦中‘藥’了。”
“三天喝一次,我保證你不會感染任何流感,就算歐洲大陸的人全部感染上了,我們中國軍團也沒一點事。”方君宜說道。
“但願如此。”張一平說道。
這時石尉蘭進來報告說,“德國第二集團軍隊司令,那個什麼騎兵上將來了。”
張一平說:“帶他進來吧。”
石尉蘭出去,方君宜收了桌上的碗,正要退出,張一平又叫住了她,“等一下,方中尉,你那個苦‘藥’水還有嗎?”
“警衛連每個人都要喝,還有很多呢,你要再喝一碗嗎?”方君宜問。
“又不是瓊漿‘玉’液,喝這麼多幹嘛,越喝越健康,有病治病沒病強身嗎?”
“中‘藥’不都這樣的嗎?如今流感橫行,多喝總好過少喝。”
“乾脆用來泡澡了,好不好?”張一平忍不住譏笑道。
方君宜在家的時候是一個大小姐,出洋之後,也沒有學到什麼東西,這個銀翹散只是臨時抱佛腳,學習了一點皮‘毛’,其實對於中‘藥’她也是一竅一通的。她聽了張一平的建議,連連點頭說道:“你說的也有道理,泡總好過不泡的好。你知道,最近的流感真的好可怕!”
“行吧,你就去泡澡吧,‘藥’材下濃一點,泡過澡後的‘藥’水不要倒,給我倒一大碗過來,我要用來招待馬爾維茨這個高傲、粗魯、沒有教養的普魯士小地主!”張一平笑道。
“你這個人…虧你還自詡自己是一個真正的紳士…居然滿腦子的齷齪…”方君宜又‘露’出少‘女’的那種氣息出來,臉頰紅暈,嬌嗔道,“要泡你自己泡…”
德國第二集團軍司令馮.馬爾維茨騎兵上將帶着他的副官大搖大擺地走進來,他在‘門’口就用法語嚷叫道:“我的朋友,你真的很沒有禮貌,我們是盟軍,共同打擊英國人,但你卻不出‘門’迎接,難道這是你們中國人的待客之道嗎?”
張一平不緊不慢地把一隻大口罩戴上,然後才從桌子後面繞出來,走到沙發面前,向德國人伸出一隻手,不過並不是要握手,他只是做一個請坐的姿勢。
“張,你居然在客人面前戴上口罩,這是很沒有禮貌的。”馬爾維茨不滿地說道。
張一平眼中‘露’出冷冷的目光,語氣也冷冷的,說道:“你是我的手下敗將,我應該對你很有禮貌嗎?”
馬爾維茨剛剛坐下,卻差點跳了起來。
馬爾維茨差一點就暴怒了,他好不容易按住脾氣,“噢!親愛的張,那只是一次小小的比試,只是切蹉,一次無傷大雅的比賽。” 馬爾維茨在一次槍法比試中輸給了張一平,輸掉了幾個步兵師,但是張一平把他當作手下敗將,就有一點過分了。
“準確地說,那是一場決鬥,我本來可以名正言順地一槍打死你的。”張一平依舊冷冰冰的。
“噢,我們不談這個。”馬爾維茨大咧咧地重新坐下來,掏出一盒雪茄,在裡面先了一根雪茄,然後合上,說道:“這是上好的古巴雪茄,特地送給你,就當是我的禮物。”
真是小氣鬼,送人一盒雪茄還要從中‘抽’出一根出來,太過小氣了。
馬爾維茨看到張一平好像無動於衷,於是伸手從盒子裡拿了一根,就是那根被他動過手腳的那根雪茄。
“張先生也來一根?”
張一平接過來,只是看了一下,又遞給了馬爾維茨,說道:“謝謝,我已經戒掉了。”
馬爾維茨愣了一下,把多出來的那根雪茄放入盒子裡,然後拿着自己的雪茄在旁邊的茶几上磕了幾下,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個專用的剪子將吸食的那頭慢慢地修剪整齊。
張一平饒有興趣地看着他做完這一系列動作,等他把雪茄放入嘴裡,掏出火機要點火的時候,張一平才說道:“對不起,上將先生,這裡不允許吸菸,因爲吸菸有害健康,吸二手菸危害別人的健康。”
“但是吸菸能夠預防流感!”馬爾維茨說道。
“這是哪個愚蠢的煙鬼想出來藉口?”張一平譏笑道,“你去外面的死人堆裡翻一下,看看那些手指發黃的屍體,你就知道吸菸能不能夠預防流感了。”
馬爾維茨聳聳肩,把雪茄小心地放入漂亮的盒子裡,他眼睛滾動了幾下,又挑起話題,“張,我聽說你們被英國人從奧爾良趕出來了,這可真是稀奇之事。你們中國軍團不是百戰百勝的嗎?這回怎麼了,是不是都感染了流感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