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正堂的角落處有幾個人,有男有女,蹲在牆角底下縮成一團,戰戰兢兢,張一平和石尉蘭進來,石尉蘭就叫人把這些人弄出去,“這鬼天氣,雨卻是越下越大了,天色也快要黑了,今晚就在這裡住下吧,我小時候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在地主家好好地住上一晚,過一天地主的侈靡生活…雖然現在看起來地主家也不怎麼樣,但是今天總算滿足了我小時候的一個願望…”
“怎麼說也出過洋的人,就這點出息。”張一平說道,一個警衛班長進來報告說道:“報告總司令,沒有見到劉老財,下人說從後山跑了,另外在後院繳獲了幾箱鴉片…”
張一平點點頭,這裡是中國,劉老財能夠跑到了哪裡去?憑他家裡私藏的這些鴉片,也夠他吃官司的了。這些土財主們,跟舊時的官員一樣,只要一查,一般都能查出一點問題。
過了一會兒,原先去包抄後面的士兵押了一瘦一胖的兩個人回來,兩個人幾乎全身溼透。瘦的那個比較高,五十多歲,短髮青衫,戴着金絲眼鏡,樣子像一個斯文的學者。後面的那個是一個矮銼胖,但是身子挺得很直,敞着的皮上衣全淋透了,悉索作響。
張一平指着戴眼鏡的人問道:“你就是劉老財,很斯文的嘛,一點也不像是地主老財呀?”
戴着眼鏡的中年人用十分詫異的眼神看了一眼張一平,“你認識劉某?”
“不認識,但是要從你們兩個當中選一個。我敢肯定你是劉老財。雖然你很有文化氣息。不像一個土財主,而後面那個倒是像足了土財主的模樣,但是我還是覺得你就是劉老財。”張一平說道。
“何以見得?”劉老財問道。
“對呀,何以見得,我也認爲後面的那個矮銼胖的傢伙纔是劉老財,人家那麼斯文!像個讀書人,一定也不像嘛。”石尉蘭也不解地問道。
張一平微笑一下,“後面那個人雖然很中國化。很像一個地主老財,但是更像一個武大郎,而且我一眼就可以認出,他是一個日本人!”
石尉蘭和旁邊的警衛都笑了起來,石尉蘭說道:“這傢伙還真有點像武大郎,是不是日本人都長這個樣,一個模子印出來的,真好笑…”
張一平也笑了一下,說道:“根據民間秘聞,這武大郎跟日本人還真有一點關係。”
“有什麼關係?難道這個日本人是武大郎的後代不成?”石尉蘭好奇八卦地問道。
“你說得對極了。據說武大郎並沒有給西門慶害死,而是偷偷跑了出來。坐上一條船隻出海來到扶桑,就是現在的日本了。
日本人見到武大郎長得高大,驚爲天人,奔走相告,說是島上來了一個高大、英俊、威猛的男子,咱們祖祖輩輩都矮,要利用這位先生的身高優勢來改良咱們的人種。於是島上所有的女人都到武大郎那裡渡種,弄得他天天忙不過來,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武大郎的付出總算有了回報,武大郎很快有了一大羣兒子。這些兒子再散到民間與平民女子通婚,於是從此以後當地居民的身高都有了顯著的提高…”
張一平說到這裡的時候,衆人已經笑得不行了,石尉蘭讀過兩天書,又像模像樣地旁徵博引了一番,補充說道:“這是有歷史根據的,在宋朝的時候,日本人經常派一些女子來到中國渡種…”
“武大郎真是勞苦功高,爲日本人民的身高做出了突出的貢獻!”
“這並不是什麼光彩的事…”劉老財冷聲譏笑道,“不要不懂裝懂…”
“你才懂個屁,你一個土財主,知道什麼?”石尉蘭瞪目罵道,“你不覺得光彩,但是人家日本人覺得光彩呀…”
“不錯,日本人覺得很光彩,因爲武大郎不僅替他們改良了人種,還替他們發明了文字,不過由於武大郎本身只不過一個賣燒餅的,識字不多,有些字只記得了一些偏旁部首,忘記了全字,再加上當時日本人又沒有開化,記不起復雜的東西,於是這就形成一些‘假’文字,平假名、片假名之類,這是日本文字的來源…”
“這個是沒有錯的,日本人的字本來就是這樣的。”石尉蘭說道。
劉老財只是輕蔑“哼”了一聲,但是那個矮銼胖的傢伙已經氣得滿臉漲紫色了。張一平繼續笑嘻嘻地說道:“武大郎後來發現日本人沒有名字,於是又打算給他們起名,可是他心裡又炕起日本人,他覺得:讓這個龜孫子姓‘趙錢孫李…’怕是給祖宗丟臉…”
“這武大郎還有一點愛國心,實在難得。”石尉蘭說道。
“武大郎就讓日本人誰住哪裡就叫哪姓吧。接着有了‘田中’、‘松下’、‘山口’之類的姓氏。至於名字,就由一、二、三、四的排吧。但老大不能叫‘大郎’,那是武大郎的忌諱,只能叫‘太郎’。老二不能叫二郎,那是武松武二郎的忌諱,只能叫‘次郎’。於是這個國家有了‘山口太郎’、‘田中次郎’等名字…“
”後來武大郎見到日本人沒有國旗,他就把自己賣燒餅的圍裙拿出來,叫僕人洗洗,還算是白色的,就用它當旗子吧!但旗子上總得有個標誌,武大郎腦子裡所有的印象,只有賣過的燒餅。於是他烙了一個紅紅的、圓圓的燒餅,貼在圍裙子的中間,這就成了現在日本人的國旗了…“
旁邊的戰士已經笑得前翻後仰,劉老財剛剛開始的時候還有點鄙夷的神氣,但是到了後來想想這事也好笑,於是強行忍住,非常難受。只有那個矮銼胖。臉色早就變成黑沉沉的。正在強行忍住內心的憤怒。
笑了一陣之後。劉老財冷冷地說道:“你覺得這樣有意思嗎?日本人無論地哪方面都不比咱們中國人差,有些地方甚至更加優秀…”
旁邊的土根氣得一腳踢過去,把劉老財踢倒在地上,罵道:“死漢奸,日本人是你老爹吧,這樣替日本人說話!”
劉老財從地上緩緩地爬起來,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有風雅的樣子。真讓人想上去揮拳再打他幾下。“你是誰,你要知道,我劉某不是簡單的人,在上面我也有關係…我有個親戚在部隊,跟槍王集團也有關係…”劉老財說道,但是鏡片下的眼神已經有一些慌亂。
“哦!跟槍王集團有一些裙帶關係?說說是誰,說不定我就看在你這關係的份上,既往不咎了呢?”張一平拉過旁邊的一太師椅坐下了,饒有興趣地望着劉老財。
“你不過一個小小的中尉,告訴你。你也不認識!”劉老財說道。
“我不知道,我也算是槍王集團的股東。怎麼會不知道?”
“槍王集團有十五萬個股東,你算老幾!”劉老財譏諷地說道。“我的一個朋友跟槍王集團的高層有莫大的關係,豈是你能得罪的!”
“吹什麼大氣,有種你就把名字叫出來,否則你最好閉嘴,大爺我們在法國打打仗的時候,英法美聯軍見到我們都得裝孫子,你一個土財主算老幾.”石尉蘭罵道。
張一平對石尉蘭問道:“石尉蘭,他說的親戚是你嗎?劉老財是你的親戚嗎?”
石尉蘭立刻委屈地說道:“我是一農民出身,哪有這樣的地主老財做親戚,倒是總司令您,聽說您家裡良田萬頃,有可能是您的親戚呢?”
“也有可能!”張一平故意說道,“是不是,劉老財,你是我張一平的親戚嗎?”
“張一平?”劉老財一聽傻眼了,流留着冷汗說道:“你就是張一平…”
“不錯,劉老財,你的親戚是誰,跟我說道說道…”張一平譏笑道。
劉老財全身冒汗“這這…”
“別充大頭鬼了,你的靠山再大,大得過咱們總司令嗎?還是乖乖地交代你的罪行吧。”石尉蘭說。
“我有什麼罪行,請總司令指教指教…”劉老財鎮定了一下,漸漸平靜下來,問道。
石尉蘭道:“你爲了一已私利,散佈謠言,中傷政府的移民政策,阻止佃農遷移。”
“沒有這種事,這是法律健全的國家,既然你是國防軍統帥,你不能夠隨便誣陷我,請間你們有什麼證據?”劉老財鎮定地說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爲!”現在確實還沒有證據,石尉蘭只好這麼說,“我們會找到的證據的,第二個罪名是販賣鴉片,在你家裡搜出的鴉片,這無可抵賴了吧?”
“我毫不知情,這有可能是下人窩藏在家裡的,我並不是天天在家…”劉老財分辨道。
“是不是你的下人放在家裡的,我們會查出來的…”石尉蘭說道,“第三個罪名就是窩藏日本間諜,光光這一條罪過,也夠你受的了,你不要說跟在他不認識,不認識你們會一同逃跑?分明是正在密謀陰謀破壞,被我們撞破,所以逃跑…”
“據我所知,他是一個華僑,回國家做生意,但不是日本人人,你說他們是日本人,有什麼證據。”劉老財分辨道。
“如果心裡沒有鬼,爲什麼要逃跑?”石尉蘭厲聲問道。
“我們以爲你們是日軍假扮的,之前也發生這樣的事情:在旅順的日軍突破國防軍的防衛,到咱們村子裡禍害老百姓。而且國防軍平時從闌下鄉打擾老百姓的生活,因此誤會你們是日軍假扮的是很正常的事。再者,就算我們從後門逃跑,也算不上什麼事,法律上有不允許平民百姓從後門離開家裡的嗎?”劉老財據理返,說得頭頭是道,石尉蘭根本說不過他。
“張總司令曾經說過,要建立一下健全法制,民主自由的國家,今天您不會把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強加在劉某身上吧?”劉老財對張一平說道,“清廉黨的章程劉某也見過,正在準備加入呢?不過依今天的情形看來。劉某非常失望…”
“清廉黨不差你這樣的漢奸!”張一平冷冷地說道。“你的任何花言巧語都掩蓋不了你勾結日本人的事實!”張一平用手一指那個矮銼胖。說道:“這個日本人就是證據!”
張一平向旁邊的王一民使用了一個眼色,王一民走上前兩步,對準那個日本人的褲檔就是一腳。
那個矮銼胖人痛得彎下腰,並罵了一句:“八嘎!”
石尉蘭哈哈笑道:“這就是證據,狗改不了吃屎,日本人改不了叫八嘎,劉老財,你還敢說他不是日本人?”
劉老財繼續分辨道:“我的確不知道他是不是日本人,你們也不能憑他叫兩句‘八嘎’就斷定他是日本人。也許他在日本留學生活過,會兩句日語有什麼了不起,中國去日本留學會日語的人多了去了,會講日語又不犯法。另外,就任你的肉眼就斷定他是日本人,更加荒唐可笑…”
張一平忽然將口氣緩和下來,用平淡的語氣問道:“你讀過書?”
“去東洋留過學,並加入同盟會…”劉老財驕傲地說道,這也不出張一平的意外,他對同盟會的那幫人並不感冒。對於這個劉老財,只不過是稱呼上變了罷了。
“原來是劉先生。原先叫你劉老財,的確是有一點唐突了。”張一平說。
“沒關係,不知者不罪…”劉老財說,他見張一平口氣緩和下來,再沒有那麼咄咄逼人,心裡暗暗鬆了一口氣,以爲將張一平胡弄住了。不料張一平以接着說道:“你一個讀書人,跟我們這些當兵的講所謂的道理,這不是更加荒唐可笑嗎?”
劉老財窒息了一下,他忘記了張一平的身份:張一平其實就是一個以殺人越貨發家的強盜,只不過他不搶窮人,專門搶那些富裕的國家、以及像他這樣的土豪而已。
張一平還是一個殺不眨眼的強盜頭子,直接死在他手下的人不知凡幾,更別說他帶領的部隊,曾經殺得歐洲血流成河,令西方人聞之色變…
這樣的一個人,你跟他講這些有用嗎?何況他維護和這個人真的是日本人。張一平知道這人是日本人,以怎麼會被幾句話就胡弄過去?
劉老財想到這裡,又再次滿頭大汗了。
張一平慢慢地說道:“給你兩個選擇,第一是什麼都不用你說,把你跟那個矮銼胖馬上拉出去斃了,屍體丟入海里餵魚,神不知鬼不覺;第二是你把一切都告訴我們,我給你一個機會,讓你接受法庭的公平審判,到時法官如果判你無罪的話你就無罪,我們國防軍不加干涉…對於維護司法獨立,我張一平的決心還是很大的。”
“你口口聲聲說維護國家法制和司法獨立,但是你們的所作所爲卻在踐踏國家的法律…”劉老財激動起來。
“我們並沒有違反國家的法律!”張一平指了指南邊,“現在旅順口的戰鬥還沒有結束,日軍的殘餘還在頑抗,這裡仍然屬於戰區,在戰區實行的是戰場的紀律,我絕對有權力對任何一個與日本人有勾結的人執行槍決,就算你曾經是同盟會的會員也不例外!”
”當然,我也可以將這個人交給當地法庭來審判。“
”我都說過,我不知道他是日本人…“劉老財還企圖爭辯。
”任何企圖欺騙我的行爲都是沒有用,這樣做的最終結果是反而害了自己,因爲我有絕對的權力,我只相信我看到的事實!“張一平一擺手,道:”拉出去斃了,別弄髒這裡!“
“八嘎!”那個矮銼胖日本人忽然大叫一聲,向張一平撲上來,但是旁邊伸出兩把刺刀,閃亮地向他的腿上砍去。“喀嚓”兩聲,矮銼胖的小腿被斬斷,矮銼胖向前撲倒,發出殺豬一般淒厲的嚎叫!
剛剛收起刀的王一民伸出一腳,踢在矮銼胖的腦後,把他踢暈了過去,嚎叫聲嘎然而止。
血漬濺了一地都是,連劉老財的臉上和鏡片上都有。他一時嚇傻了,張一平揮揮手,有人上前把暈死的日本人拖出去,血漬在地板上留下兩條長長的軌跡。
兩個士兵上來夾住劉老財,把他拖出去,這裡劉老財才醒悟過來,大聲叫道:“張總司令請饒命…”
一會兒,石尉蘭向張一平報告說道:“這劉老財招了,那個矮銼胖日本人叫做土肥原,剛從旅順要塞突圍出來,想得到劉老財的幫助逃脫,劉老財之前與這日本人有生意往來,認識這個人,一時心軟,所以幫助這個土肥原…”
“這個劉老財肯定沒有說實話,這個土肥原是日本人安在中國的特務頭子,他跟劉老財一定有陰謀,說不定跟同盟會的那幫人有關係,我就不明白,那些傢伙爲什麼非要跟日本人搞在一起,非要做漢奸不可...”石尉蘭氣憤地說道,“這一次是一個好機會,我們可以藉口這個土肥原,把那幫同盟會的老頑固們一網打盡,永絕後患。”
“咱們爲國家開疆劈土,這些傢伙卻在國內搞顛覆,拖咱們的後腿,特別是還勾結日本人,那簡直是應該滿門抄斬…”
“記住你的身份,石尉蘭。”張一平警告說道,“你說得太多了。”
石尉蘭馬上閉嘴,張一平又問:“劉老財的靠山是誰?”
“劉老財說他也不是很清楚,只是說在上海,叫老將,放出口風說後臺很硬,說有什麼事情會罩着他們。”石尉蘭說道,“不知道咱們的兄弟裡有沒有姓將的在上海?”
“我已經知道是誰了,他不是我們的兄弟。”張一平笑道,有些人他並不想接觸,但總是一個一個地自動在他面前出現。
“把土肥原交給軍情處,不要讓他死了,這人還有用處。劉老財交給地方法院處理,另外,那個老將,把他控制起來。”張一平很快做出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