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邱水瑤

與此同時,飄香樓後院。

一處花園內,先前在街道上佯裝打劫的四個壯漢,其中三人正神色敬畏的跪在地上,他們面前還躺着一個人,正是被柳風辰用雞骨頭打傷的那個倒黴的傢伙,此時他腿上的傷口被纏上了繃帶,人也醒了過來,只是臉色非常蒼白,看上去十分虛弱,明顯是失血過多的後遺症。

四人前方擺放着一張方桌,桌邊站着一道白衣身影,看着坐在桌前正細細品茶的鶴髮老者,白衣少女一張柔美的臉龐上掛滿了汗珠。

花園裡開滿了各色各樣的花朵,一縷縷花香飄蕩在空氣中,聞之使人沉醉。

邱水瑤此刻卻完全沒心思賞花弄物,她現在正思考着該怎麼應對爺爺接下來的訓話,同時她也在心裡不停地咒罵着,到底是哪個混蛋打傷了她的手下,害的她被爺爺叫過來責問,弄不好還得受點懲罰,心中不禁將那個手賤的混蛋罵了一百八十多遍還覺得不解氣。

鶴髮老者在這裡品茶品了將近一個時辰,而邱水瑤也站了近一個時辰,旁邊四個手下更是跪了躺了近一個時辰。

雖然已經入秋,可現在時值晌午,烈日當頭,陽光非常毒辣,直接照在皮膚上就像被火烤一般,酷熱難忍。四個皮糙肉厚的壯漢倒是沒覺得什麼,可是身爲飄香樓大小姐的邱水瑤可就慘了。

自小就被當做掌上明珠的她,一身潔白的細皮嫩肉哪裡經得起這般酷刑,可即便是早已渾身香汗淋漓,卻始終沒有主動開口跟爺爺告饒,秀眉微蹙,滿臉的倔強。

鶴髮老者輕輕品了一口茶水,連眼皮都沒有擡起,聲音有些粗糙道:“怎麼?還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那就再站一個時辰!”

“站就站,欲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這點小磨鍊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嘴上這麼說,可兩個緊盯着茶水的眼睛以及她吞嚥口水的動作,早已深深的出賣了她。

“那你就繼續站着吧,說不出你哪裡錯了,今天就別吃飯了!”鶴髮老者說完便起身朝外走去。

邱水瑤還是頑固道:“不吃就不吃,欲成大事者,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

“小姐,老爺已經走了!”跪在地上的壯漢插口打斷道。

邱水瑤轉頭四處看了一眼,發現花園中果然沒了爺爺的蹤影,不由的長長呼出一口氣,繼而一把抄起桌上的茶壺,十分霸氣的對着壺嘴就喝了起來。

“咕咚咕咚!”

半壺茶下肚,快要冒煙兒的嗓子終於得到了滋潤,滿足地叉開雙腿跨坐在長條凳上,忽然好像想起什麼,回頭惡狠狠地看着剛纔開口的壯漢,道:“你剛纔叫我什麼?”

壯漢抖了個機靈,強笑道:“小人叫的是公子!”

邱水瑤冷哼一聲:“算你識相,再有下次,本公子罰你掃一個月的豬圈!”

“是是是,小的保證絕不會有下次!”壯漢連忙賠笑。

邱水瑤眯起眼睛滿意的點頭道:“你們也別跪着了,趕緊先過來喝點水吧,還有你個倒黴蛋,也趕緊起來吧,地上那麼燙,別再被煎熟了!”

四人連稱不敢。

邱水瑤狹長的杏眼一瞪,喝道:“你們都是我的手下,又不歸老頭子管,怕什麼!趕緊起來喝點水潤潤嗓子,本公子還有事和你們商談!”

三個跪在地上的壯漢趕緊點頭起身,然後又將躺在地上的那位扶了起來,一起走到不遠處的水缸旁邊,拿起裡面的水瓢,每人灌了幾大口水下肚後,又全部返回到邱水瑤身邊。

邱水瑤玉手一拍桌面,道:“你們全都坐下,接下來咱談點正事!”

四人依次圍着茶桌落座,神色恭敬的等着她開口。

邱水瑤玉指輕點桌面,目光看向那個臉色蒼白的壯漢,道:“今天老三受傷,本公子還以爲是我修煉的神功終於大成,手下一時失了分寸導致,沒想到暗害老三的居然另有其人,害的本公子白高興一場!”

聽聽聽聽,這是人話嗎?合着只要是你打傷的你就高興,別人打傷的就不行?

四人心裡範苦,可表面上誰都沒敢表露出來,全都正襟危坐一副認真聽講的模樣。

邱水瑤繼續說道:“所以我們不能讓老三白白受傷,一定要找出那個暗中出手的混蛋,打瘸他的三條腿爲老三報仇!”

“公子,您怎麼知道兇手一定是個男的?”

邱水瑤目光看向問話的壯漢,目露疑惑:“我什麼時候說過兇手是男的了?”

“您不是說要打瘸兇手三條腿嗎?三條腿不是隻有男的纔有嗎?”

邱水瑤心中的疑惑更盛,道:“我的意思是打瘸他的兩條腿,外加一條胳膊,合起來算三條腿。”

“剛纔聽你的意思是你們男人有三條腿?在哪呢?快給本公子看看,回頭我也去弄一條假的裝上!”

四人差點把剛纔喝進肚子裡的水全部吐出來,其中一人一巴掌將剛纔說話的壯漢扇飛出去,旋即又趕緊對邱水瑤解釋道:“公子別聽老二瞎說,哪有什麼第三條腿,您繼續說您的!”

邱水瑤像看傻子一樣看着四人,嘀咕道:“莫名其妙!”

四人被她看的心中直冒冷汗,想到萬一小姐跑到老爺身邊去問老爺有沒有第三條腿……

想到那個場面,四人頓時感覺心裡拔涼拔涼的,其他三人全都一臉怒意的看着剛纔誤導小姐的壯漢,恨不得將他的嘴給抽到後腦勺去。

其實他們心中的擔憂沒錯,邱水瑤現在還真有這種想法,從小想當男人的她,一直都將自己打扮成男孩子的模樣,奈何自己長得實在太過柔美,無論怎麼裝扮,都像個女孩,因此她便想盡一切辦法,讓自己變得更像男人,從穿着打扮到行爲舉止,全都在模仿男人的樣子。

以前她問飄香樓裡的一個夥計,問他怎麼做才能更爺們兒,更像男人,那個夥計告訴她,男人都是站着撒尿的,然後她便照做了。不久這事被樓裡的丫鬟傳到了邱重遠也就是邱水瑤的爺爺耳中,結果可想而知,第二天那個夥計就神秘失蹤了,再也沒出現過,而邱水瑤也被邱重遠再三警告,不許她再向飄香樓裡的夥計們問這些惡俗的事。

打那以後,飄香樓所有下人全都對這位大小姐佩服的是五體投地,然後便是敬而遠之,生怕被她纏上詢問關於男人的事。

看到四人臉上的表情,邱水瑤像是發現新大陸一般,對着四人招了招手,四人全都將腦袋湊了過來,然後就聽她小聲說道:“要不你們先和本公子說說關於男人的第三條腿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什麼第三條腿?”

一道粗重的聲音從她後面響起,嚇的她發出一聲驚呼,那四個壯漢擡頭看到小姐身後人時,身體瞬間後仰,四人齊刷刷倒了下去,然後又連忙爬起跪在地上,驚懼道:“老爺!”

邱重遠沒有理會四人,臉色有些沉重的看着邱水瑤,道:“剛纔你們再說什麼?是不是又再談論不乾淨的東西?”

邱水瑤大大咧咧的跨坐回凳子上,面色淡然的說道:“我們在討論蛤蟆到底有幾條腿,這也不行嗎?”

邱重遠看着她的坐姿,眉頭一皺,喝道:“一個姑娘家坐沒坐相,成何體統!”

“我喜歡,這樣坐舒服!”

“你……唉!”邱重遠嘆了口氣,對跪在地上的四人揮了揮手,道:“你們先下去吧!”

四人如蒙大赦,連忙起身告退。

走在中間的老二突然看到此時邱水瑤的目光正在老者的下半身四處亂瞄,他的頭皮猛地一炸,急火攻心之下,雙眼一翻昏了過去,身後的兩人一把將他架住,急匆匆出了花園。

邱重遠坐在邱水瑤對面,拿起桌上的茶壺先是給邱水瑤倒了一杯,然後纔給自己倒上。

端起茶杯品了一口,感覺有些不對,皺眉問道:“這茶的味道怎麼不太對?”

“哦,我之前喝過,結果喝了一嘴茶葉渣滓,我又給吐回去了!”

“噗~”

邱重遠一口將嘴裡的茶水噴出,豁然起身一拍桌子,怒道:“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都已經快要二十的人了,還是毫無規矩可言,世間有哪家的姑娘會像你這樣粗魯不堪!”

“嫌我不守規矩,那你就放我走啊!我還不想呆在這個破籠子裡呢!”

“放你離開再去惹是生非?哪一次不是我拉下老臉去給人登門賠不是,你嫌闖的禍還不夠多是嗎?”

“本來就不是我的錯,誰讓你去給他們賠不是的!”

“好好好,那你走吧,永遠都不要回來了!”

“這可是你說的!”

“你自己走可以,趙家四兄弟不能跟你一起!”

邱重遠深知自己這個孫女的脾氣,以前她也曾偷偷離家出走許多次,每一次都會拉上趙家四個兄弟,仗着人多勢衆在城裡城外充當起英雄角色。

以前的卞州城裡,經常有公子哥當街調戲良家婦女的事情發生,但都不嚴重,無非就是口頭調戲,並未動手,即便如此,凡是被邱水瑤五人遇見,無一例外,全都被打殘了。

因爲這事,有不少大戶人家連決尋找邱重遠,想討一個說法,他們家的公子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憑什麼直接給打殘嘍,邱重遠雖然一再保證看好邱水瑤,可根本無用,安分不到兩天,大街上便又會出現他們五人的身影,見到小偷小摸,衝上去教訓一頓,見到調戲姑娘的,還是再教訓一頓,比城主府的巡邏守衛還要森嚴!

邱水瑤的兇名一經傳播,百姓們安分守己,武者也都循規蹈矩,整個卞州城一片祥和,再也沒發生過爭鬥,連個吵架的都很少遇到。

眼見自己充當英雄的夢想即將破滅,邱水瑤又想出一個新法子,只要是外人進城,便讓身邊的趙家四兄弟去充當壞人搶劫,在危機關頭,她再現身拔刀相救,以此在陌生人眼中營造她的英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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