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梓誠隨手揮了揮，根本不在意他們到底說了什麼：“好了，我會解決的，你們先回公司吧。”
司徒南和柳晏維對視了一眼，無奈地笑了笑，只好從他的公司退了出去。
賀梓誠看到兩人出去，便按了個號碼，電話剛響起，就被一個人接了起來。
“幫我查，帝誠裡到底誰在泄露機密。”
“時間？越快越好。”
“好了，一有情況隨時向我彙報。”
掛了電話，賀梓誠自己坐在辦公椅上，細細在腦海裡過了一遍人名。即使賀梓誠有些自負，但這次計劃明明天衣無縫，狡猾如司景耀，也不會在那麼短的時間內發現破綻，而立刻轉手反攻過來。
絕對有人透露細節，賀梓誠將所有的情況分析了一遍以後，排除了其他的情況，只剩這一種，最爲可信。
“林止，你進來一下。”賀梓誠按了內線，將林止招了進來。
林止走進辦公室，畢恭畢敬地問道：“賀總，有何吩咐？”
“我想你做了我這麼久的秘書，你應該知道我想怎麼做的吧？”賀梓誠用手指輕輕敲打桌面，眼神始終望着窗外。
“是，我知道了。請您放心，我會將事情辦穩妥的。”看了看賀梓誠，此刻的他，意外的落寞。
林止覺得這樣的賀梓誠很少見，好似一隻受了傷的獅子，正在暗自舔舐自己的傷口，不讓他人發現。
林止退了下去，即使心中有着巨大的疑問，他都不會開口。
吩咐過後，賀梓誠並未將自己的思緒放縱於窗外的藍天之上。他知道，此刻纔是正好下手的時機，無論如何，此刻纔是最不能失去理智的時刻。
他輕輕敲打桌面，節奏分明。此刻，這場博弈，纔算是開始。
司景耀，你想要的東西，永遠都不會得到。到最後的，都是我的。
蘇亦歡趁賀梓誠在接電話的空隙，立刻快步離開這是非之地，走了一段路後，當發現身後之人並沒有追上來，蘇亦歡才鬆了一口氣。
然而蘇亦歡內心的一部分，卻在隱約的失望之中沉淪，連她自己也沒有察覺到那小部分的哀傷。
打開病房，蘇亦歡發現蘇有先坐在病牀上，神采奕奕，看樣子是好了很多。而在蘇有先身旁一直照顧他的蘇景欣，也是笑眯眯地看着父親一天一天的好轉。
“爸，看樣子你好了很多呢。”看到父親面色紅潤，蘇亦歡也是開心極了，連語調裡都充滿了歡樂。這是這麼久以來，蘇亦歡鮮少那麼發自內心的高興過。
聞言，蘇有先看着蘇亦歡。此刻蘇亦歡的臉上滿是甜甜的笑容，那是蘇有先生病後很少看見的。
自自己生病以來，兩個女兒忙前忙後，整天繞着他轉。而小女兒蘇亦歡，更是做了那麼多事情，甚至是自己完全不能接受的事情。那張充滿了精神的臉上也逐漸失去了往日的光彩。
然而現在，蘇
亦歡的臉上神采飛揚，像是靈魂重新迴歸軀體一般，終於擁有了一絲生機。
蘇有先只將這當作她找到了一個依靠，而且和司景耀將要結婚而散發出的神色。她未知的後半生，終於有個人保駕護航。
然而蘇有先卻還不知道此刻站在他面前的蘇亦歡，還是那樣的疲憊不堪，甚至只像一具空有軀體的殼子罷了。
蘇有先暗暗對自己不爭氣的身體生氣，如果不是自己，是否蘇亦歡就可以還是從前天真單純的模樣，無憂無慮，永遠躲在自己爲她保護的一片天地之中？
想到此，愧疚不已的他將蘇亦歡喚到了牀前，爲了她的幸福，他想要商討一下她的婚事。
對於父親不常有的舉動，蘇亦歡雖有疑惑，但還是乖乖地走了上去。
“爸爸，怎麼啦？”只有在父親的面前，蘇亦歡才還是一個孩子一般，她可以放下身上所有的戒備，露出最真誠的笑容，不必擔心自己的言行舉止是否有失身份。
且唯有此刻，蘇亦歡纔是最放鬆，也是最舒服的。
她輕輕拉了拉雪白的牀單，默默撫平了被子的褶皺，低着眉眼，並沒有對上蘇有先乾涸的雙眼。
蘇有先的聲音顫顫巍巍，他拉住蘇亦歡的雙手，輕輕撫摸了她的雙手。
那寬大幹燥的手早已佈滿了皺紋，與蘇亦歡瘦弱而又細長鮮嫩的手指形成了鮮明的對比。蘇有先掌心的溫度傳到了蘇亦歡的手中，讓她覺得溫暖無比。
“亦歡，你和司景耀的婚期可以提上議程了。你看，我現在的身體也恢復得差不多了，你的婚事，我倒也能參與了……況且我最放不下心的就是你們，我這風中殘燭，也不知道能陪你們到什麼時候了，讓我在有生之年，看到你步入婚姻的殿堂，我也就……也就無憾了。”
說帶最後，蘇有先稍有些哽咽，眼角更是滲出了淚花。
蘇亦歡的身體一僵，她知道這件事遲早都要發生，可是在絕望與低谷的人生過去之後，人總是會變得貪婪。從不再奢求什麼，只求父親能夠活得下去，到慢慢開始惶恐起自己或許任人魚肉的未來。
是不是，太貪心了呢？蘇亦歡。她垂下了眼眸，輕聲問自己。
“嗯，爸爸我知道了。我會和司景耀好好談談的，你只要把身體養好就好了，不許再說這麼喪氣的話，你一定會長命百歲的。這些事情，你就不要操心了。”
蘇有先照顧了蘇亦歡這麼多年，如何看不懂自己女兒的一舉一動呢。那並非出於愛情的婚姻，蘇有先照樣也懂得。
甚至蘇亦歡些許的抵抗，他也清楚。
然而他深深知曉自己的身體情況，接受器官移植後，排斥而死的人所佔得比例太大。他不去奢求，也不敢想象，自己還會活得很久。
他這一生，最寶貝的，最珍貴的，不過是眼前兩個寶貝女兒。然而失去了自己庇佑的她們，未來如何他根本不知道，更無法想象他的掌
上明珠要遭受多少的世間冷暖。
像是有無數的魔爪正在伸向她們，而此刻蘇有先自己能做的，不過是爲她們尋求一個庇護所，讓蘇景欣與蘇亦歡不受傷害，更不知曉此後世間的離恨。
與司家交往如此深厚，即使陰晴不定、捉摸不透如司景耀，蘇有先也明白即使沒有了愛情，那個人依舊會爲死去的弟弟而遵守諾言，照顧好蘇亦歡。
那麼此時此刻，讓自己爲他們的婚事助力一把，也不過是自己生前所能做的最後一件事情罷了。
聽到蘇亦歡雖看似合理的回答，做姐姐的蘇景欣也是能看出蘇亦歡一絲的不願意。可是，她也明白，除了司景耀，誰也不能給蘇亦歡更好的保護。
“亦歡，我覺得爸爸說得對，是時候找司景耀聊聊婚事了。你看，正好爸爸身子漸漸硬朗起來，若能添上一樁喜事，不是更加令人開心嗎？”
蘇亦歡只是點了點頭，腦子裡卻閃現出賀梓誠的面孔，還有他那信誓旦旦的宣言，我不會放你走的。從前是，現在也是。
蘇亦歡苦笑，到這個時候了，爲什麼還是閃現出那個人的面孔？她憎恨他，厭惡他，可是到這個時候，還是無法避免的想起他。
她用力攥緊自己的手，指甲深深陷入自己的掌心之中。那原本還是充滿着愉悅的面容上，此刻只剩僞裝出的快樂。
“嗯……我知道了，你們就不要再催了。搞得好像我們蘇家人很急不可耐，要趕緊把我嫁過去呢。”雖是打趣，蘇亦歡的心裡還是莫名的低落。
不再多言，兩人知道蘇亦歡最終還是會與司景耀商量，這件事，從各種角度看，對蘇亦歡都沒有任何傷害，甚至幾乎全是好處，畢竟司景耀還是一個睿智的商人，一個聰明的男人，他能好好保護蘇亦歡。
而且相較於蘇亦歡對感情的遲鈍，蘇景欣早就看出來，司景耀對蘇亦歡的照顧，不僅僅只限於對於司景傑的承諾而已。
那麼，這樁婚事，他們蘇家，何樂而不爲呢？
蘇亦歡何嘗不知道蘇有先和蘇景欣的想法，在他們看來，自己的後半生是需要人保護的。而司景耀，無疑是最合適的人選。
被家人在乎的感覺，讓蘇亦歡很是感動，但是，感動並不代表着自己就會那麼樂意去和一個沒有感情的人結婚，而度過這一生。
答應司景耀的求婚，不過是自己迫不得已而爲之。
可是，現在蘇亦歡認認真真地想過後，她的內心還是充滿着不確定。事已至此，她完全不在乎外界對她的看法，自己早已聲名狼藉。
她疑惑的是，從開始到現在，司景耀爲何如此執着地守着那個誓言不放。讓他娶一個自己不愛的女人來說，真的無足輕重嗎？
坐在蘇有先牀邊發呆的蘇亦歡，思緒紛飛，無數的問題向她撲來，讓她喘不過氣。而牀上的蘇有先和蘇景欣看到了這一幕，只是對視了一眼，也只能微微地嘆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