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貝螺恍然大悟,指着那叫花溜溜的圓臉姑娘道,“她就是花溜溜啊?長得挺好的嘛!”
“誰?”花溜溜立刻把頭轉了過去質問道,“誰說我長得不好看了?誰說的?”
“獒戰啊!獒戰跟我說,你長得奇醜無比,還壞事做盡,是花狐族的一大災難呢!”貝螺如實招供道。
“什麼!”花溜溜的音量提高了八倍,霍地一下跪了起來,“獒戰哥哥真這麼說?他說我長得奇醜無比還壞事做盡?他什麼眼睛啊?會不會早就瞎了?哦,我長得醜,那他覺得誰長得好看?他新娶的那個夷陵國的公主就長得好看嗎?”
貝螺搖搖頭道:“一點都不好看!”
“對呀!那公主長得一點都不好看!他娶了個醜八怪回家,還說我奇醜無比,我看他是氣昏了頭了!姐姐你說是不是?”花溜溜很認真地問貝螺道。
“是是是!我早看出來了,他腦子有病,眼神也不好!”
“姐姐,罵得好!他壞死了,對不對,姐姐?”
“對!壞得不能再壞了!我都奇怪這世上怎麼會有這麼壞這麼噁心的傢伙!我看他纔是獒蠻族的一大災難,你長得這麼可愛美麗,怎麼會是花狐族的一大災難呢?他沒眼光,沒眼光死了!”
“對呀!活該他娶了個醜八怪,對吧,姐姐?”
“對!活該!”貝螺都快笑出來了,這丫頭太逗了,簡直是個活寶嘛!
這時,阿越回到了屋子裡,跪坐下說道:“外面雨已經停了,衣裳還在烤着,得再等一會兒。”
那叫蜀葵的姑娘衝阿越笑了笑說道:“真是麻煩你了!”
“不客氣,這是應該的。”阿越回了個禮道。
“對了,還沒問你們叫什麼呢?你們應該纔來獒蠻族不久吧?”
阿越介紹道:“我叫阿越,這位是我們家公主金貝螺。”
“啊?”花溜溜瞬間瞪大了眼睛,吃驚地把貝螺看着,“你……你就是獒戰哥哥娶的那個醜八怪?”
貝螺衝她笑了笑,反問道:“誰告訴你我是醜八怪啊?”
“獒戰哥哥說的!姐姐,是獒戰哥哥寫信給我哥哥說的!他說他娶了個醜八怪回家,可慘可慘了!可是姐姐,你一點都不醜啊!你長得挺好看的啊!”花溜溜上下打量着貝螺納悶道。
“所以啊,”貝螺笑道,“所以我剛纔纔跟你說,你家獒戰哥哥腦子有病,眼神兒也不好呢!你瞧,我們這麼好看的兩個美女站在他面前,他都能看成是醜八怪,你說他那兩顆眼珠子長來還有什麼用啊?”
“挖了喂狼!”花溜溜忿忿道。
“好主意!”
四個人都哈哈大笑了起來。笑罷,花溜溜又問道:“可是姐姐,你們怎麼會住在這兒?獒戰哥哥嫌棄你醜,所以不要你了,把你扔這兒嗎?”
“對呀!”貝螺學着花溜溜的口氣說道,“他嫌我醜,又嫌我笨,所以把我扔這兒了。”
“他怎麼能這樣?姐姐醜嗎?比布娜姐姐好看吧!果然啊!”花溜溜抄起手煞有介事地說道,“獒戰哥哥的眼珠子是不能再留了!留了得禍害多少姑娘呀?反正在他心裡,就丘陵最好看!丘陵最好了!別的姑娘都不好看,都不好……”
“溜溜,”蜀葵輕輕地碰了花溜溜一下,遞了個眼神道,“說什麼呢?先別顧着數落別人,把你自己看好了纔是!一會兒進寨去見大首領,你可別給我亂嚷嚷,知道嗎?我們是來送賀禮的,不是來搶親的,知道嗎?”
花溜溜立刻像焉了氣的皮球似的,無精打采地問道:“那我能搶親嗎?我想把安竹哥哥搶回去……”
看着花溜溜那無辜又可愛的眼神,貝螺三人又忍不住笑了起來。正笑着,屋外忽然響起了穆烈的聲音。阿越忙起身把木門打開了,鑽出去笑問道:“穆烈大哥,你怎麼來了?”
“有沒有來兩個陌生的客人?”穆烈笑問道。
“有呢!你怎麼知道?”
穆烈沒回答,彎腰鑽進了小木屋。他剛一鑽進去,花溜溜就一把把蜀葵抱住了,衝穆烈露了露小白牙道:“不許過來!想要你媳婦,把安竹哥哥先交出來!”
媳婦?貝螺眼皮子跳了一下,心想花溜溜爲什麼說蜀葵是穆烈的媳婦呢?說笑的吧?
阿越也聽見了這句話,心裡微微一緊,連忙跟着鑽進了小木屋,詫異地看着那個花溜溜。花溜溜抱着蜀葵不放,還用腳去踢穆烈,不許穆烈靠近。
穆烈無奈地笑道:“別的哥哥還行,你說誰我都能給你搶回來,不過安竹哥哥是不行了,他都快當爹了,你忍心看見丘陵肚子裡的孩子沒爹嗎?”
“啊……”花溜溜帶着哭腔,一屁股坐了下去,仰頭嚎道,“什麼嘛!都快當爹了!不要!不要!我不要安竹哥哥當爹!安竹哥哥只能當我孩子的爹!”
“別這樣了,溜溜公主,”穆烈坐下道,“我們寨子裡的哥哥多得是,你看上哪個,直接跟大首領說一聲領走就是,何必逮住一個安竹不放呢?安竹又沒多好,就讓丘陵把他撿回去好了。你喜歡什麼樣的哥哥?是喜歡獒戰那樣的還是我哥那樣子的?你說,只要你說得出來,我就幫你找來!”
“都不喜歡!”花溜溜指着穆烈,嗷嗷叫道,“壞人!你和獒戰哥哥一樣都是壞人!你們把安竹哥哥都送別人了,你們都不幫我!我要回去跟我哥哥說,不許你來我們花狐族娶蜀姐姐,讓我哥哥把蜀姐姐送給別人,哼哼!”
穆烈大笑不止,蜀葵也笑了,輕輕地擰了擰花溜溜那肉肉的臉蛋道:“鬧鬧也就行了,別鬧得太過分了,聽見沒?仔細我回去跟你哥說了,你這輩子都別想再出花狐族大門了。行了,我們得先去見過大首領,走吧!”
說着蜀葵起了身,轉身對背後的阿越說道:“阿越姑娘,勞煩你了,幫我們把衣裳取來吧!”
“呃?哦,那好,我這就去取來!”阿越有些走神,轉身出門時還在門框上撞了一下。
把衣裳取來後,穆烈就帶着蜀葵和花溜溜回寨子去了。看得出來,穆烈很高興,因爲見到了許久未見的未婚妻。阿越和貝螺都不知道,穆烈與蜀葵很早之前就定過親了。
沒了花溜溜那大嗓門之後,小木屋恢復了安靜,但氣氛卻有些沉悶。阿越坐着一直沒說話,手裡還在縫着那條腰帶。貝螺看了她一眼,從她手裡扯過了那條腰帶道:“算了,阿越姐姐,別縫了!”
阿越臉色微微發青,低頭撥弄着手裡的針道:“都已經快做好了……改改樣式,送給土塔大叔也行……”
“勉強送出去,這東西就不值了。留着吧,會有男人值得你送的。剛纔穆烈不是說了嗎?寨子裡什麼哥哥都有,就算寨子裡沒有的寨子外頭也會有,我們不着急的,好男人不是着急能來的。”
阿越失落地點點頭道:“奴婢知道……奴婢知道穆烈大哥只是同情我們而已……他……他怎麼可能看得上奴婢……”
“這是什麼喪氣話啊?”貝螺打斷了阿越的話,坐過去握着她的手安慰道,“因爲一個男人不喜歡你,你就覺得自己矮人一截了?千萬不要這樣想,阿越姐姐!總會有人欣賞你的好的,穆烈只是路過,會有人爲你修一間屋子陪你住一輩子的,別想太多了!”
“嗯……”阿越還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走吧,雨停了,幹活兒去!別坐這兒瞎想胡想了,走!”
太陽西落時,兩人才收工回了寨子。回到大首領院子裡,貝螺小跑上了二樓,正打算回自己房間時,卻聽見一陣嘰嘰咯咯的怪笑聲從獒戰的房間傳來。她一時好奇,撥開了一條窗縫往裡瞧了瞧,居然看見了花溜溜。
你猜這丫頭在裡面幹什麼?
只見她一手捧着一隻裝滿了黑墨汁的陶碗,一手拿着支狼毫做的毛筆,正興致盎然且自我陶醉地在牆壁上作畫。畫的全是些看不懂的怪物,大小不一的圈圈,形狀奇特的三角形四邊形,還有無數的橫叉豎勾,儘管這樣,她畫得很起勁兒,還不時停下來,後退幾步欣賞兩眼,再很有大師風範地盯着自己的傑作點點頭道:“嗯……不錯!相當不錯!再在旁邊畫只大的,那就更好了!”
貝螺忍俊不禁,笑聲驚到了花溜溜。花溜溜嚇了一大跳,手裡的墨汁都差點潑了出來。她轉頭一看是貝螺,這才鬆了一口大氣說道:“姐姐,你嚇死我了!我還以爲是獒戰哥哥回來了呢!快來!快來!快來看看我畫的獒戰哥哥!”
“啊?你畫的是獒戰?哪隻啊?”貝螺悄悄推門進去,走到花溜溜那堆鬼畫桃符面前瞧了瞧問道。
“這些呀!這些都是呀!”花溜溜忙指着那些奇怪三角形加橫勾豎叉拼湊起來的怪物解釋道,“這個是獒戰哥哥小時候被獒拔伯伯打屁股的樣子……這個這個!這個是獒戰哥哥被狼欺負的時候可憐巴巴的樣子……還有這個……這個是我,這個是獒戰哥哥,我在揍他,你看懂沒有?”
“呃……勉強啦……不過你不怕獒戰看見了會收拾你嗎?”
花溜溜翹起那張能掛十二油壺的小嘴道:“誰讓他把安竹哥哥送給丘陵的?我就要畫,我就要畫得他滿屋子都是!他太可惡了!他明知道我喜歡安竹哥哥嘛,都不幫我,還把安竹哥哥送給了丘陵!你說他過分不過分?真是想不明白,丘陵有那麼好嗎?獒戰哥哥總是幫着她護着她!”
貝螺笑了笑說道:“或許是你的安竹哥哥喜歡丘陵,丘陵也喜歡你的安竹哥哥呢?人家是兩情相悅,你就別再嫉妒了,嫉妒了也沒用。”
“可我就是不服!”花溜溜的嘴巴翹得更高了,“是我先認識安竹哥哥的,是我先說喜歡安竹哥哥的,爲什麼安竹哥哥最後還是被丘陵搶去了?姐姐,你也不喜歡丘陵吧?”
“爲什麼啊?”貝螺不解地問道。
“因爲獒戰哥哥喜歡她啊!她不單單是我的情敵,也是你的情敵,我們倆一塊兒討厭她好不好?”
貝螺稍微愣了一下,問道:“你是說獒戰喜歡丘陵?”
“對呀!我早看出來了!”花溜溜一副過來人的口吻說道,“他們以爲我小,我什麼都不懂,其實我什麼都知道!我早看出來了,獒戰哥哥喜歡丘陵,要不然他爲什麼那麼護着丘陵?連安竹哥哥都送給丘陵了,他可真捨得!”
“可就算是這樣,我也犯不着去討厭丘陵啊!”
“爲什麼?你爲什麼不討厭她?”
“因爲只有喜歡獒戰的人才會把丘陵當做情敵,而我,根本不喜歡獒戰,又怎麼會把丘陵當做情敵呢?”
“姐姐,你不喜歡獒戰哥哥啊?”花溜溜眨了眨眼睛問道。
“對呀!他是我在這個寨子裡最最討厭的人。”
“我也是!”花溜溜握緊小粉拳,鼓着腮幫子使勁點頭道,“我也是!獒戰哥哥也是我在這個寨子裡最最最討厭的人!所以姐姐,我們一起來畫死他好不好?姐姐你會畫畫嗎?不會畫的話,我教你!”
貝螺接過她手裡的毛筆,衝她擠擠眉眼道:“說到畫畫,我還是會一點的。說說,你想畫什麼,我幫你畫!”
“我想畫一個跪地求饒的獒戰哥哥!”花溜溜豎起拳頭忿忿道。
“好!”
幾筆勾勒,一隻趴在地上搖尾乞憐的獒狗狗就栩栩如生地出現在牆面上。因爲研究植物的緣故,貝螺學過素描和簡筆畫,所以畫只狗對她來說太小兒科了。
“哇!”花溜溜捧着臉驚訝道,“姐姐你畫得真好!不愧是從夷陵國來的呀!姐姐,你可不可以再畫一隻狐狸?狐狸的前爪要踩在那隻狗狗頭上!”
“好嘞!”
又是幾筆,一隻眼神噴火的狐狸就出現在了那隻小狗狗面前,右前爪舉起,一副要拍死那隻小狗狗的架勢,逗得花溜溜蹦起來直叫好!隨後,花溜溜又說道:“姐姐,再畫一隻安竹哥哥!在我旁邊畫一隻安竹哥哥,我們倆一塊兒欺負獒戰哥哥!”
“畫什麼安竹哥哥啊!都是別人的男人了,我們就不要去想着了!來,”貝螺一面沾墨汁一面畫道,“我在你旁邊畫只更威武更強壯,有九條尾巴的大狐狸!這隻狐狸可以輕而易舉地把那隻獒狗狗踹到北邊狼谷去,讓他自己跟狼一塊兒玩去!”
“好呀!好呀!”花溜溜拍手嚷道。
貝螺繼續畫道:“然後呢,他被野狼們綁了起來,放在火上像串燒一樣滋滋地烤着。一隻小狼問狼王狼牙:‘大王,那狗肉差不多熟了,請問大王,吃椒鹽味兒的還是孜然味兒的?’狼牙道:‘蠢貨,誰讓你擱那些亂七八糟的?知道什麼叫原滋原味兒,純天然無公害的嗎?狗肉就要吃原味兒的才爺們兒!’”
“哈哈哈……”花溜溜捧腹大笑道,“然後呢?然後呢?”
“然後啊,兩隻小狼就把那隻獒狗狗擡了過來。可憐的獒狗狗赤溜溜地被串在木棍上,屁股紅得像猴子臉似的,眼淚汪汪地求饒說:‘英明神勇的大王,求您別吃我!我除了肉質粗糙,難以下嚥之外,剩下的全是優點了。我可以爲您梳毛毛,還可以爲您捶背背,端茶遞水洗衣做飯什麼的都行!’狼牙就問了:‘這都是母狼的活兒,你幹了叫母狼幹什麼?’獒狗狗臉蛋一紅,無比羞澀道:‘其實……其實人家……人家本來就是母的啦!大王您要不信,過來驗驗就知道了啦!唔唔唔……大王您還真的過來了?人家羞羞啦!’”
“太妙了!太妙了!”花溜溜笑翻在*上,笑聲差點把房頂給掀翻了!貝螺忙轉身衝她噓了兩聲道:“別笑那麼大聲!小心被人聽見就麻煩大了!”
可花溜溜止不住啊!她一邊打滾一邊捂着肚子樂道:“笑死我了!笑死我了!姐姐你再說你再說!後來那隻獒狗狗怎麼樣了?哈哈哈哈!他到底是公的還是母的呀?”
“別笑了!”貝螺忽然聽見院子裡有獒戰說話的聲音,忙一把將花溜溜拉了起來,小聲道,“獒戰好像回來了!”
花溜溜立刻捂住了嘴巴,眼睛圓溜溜轉了兩圈。貝螺爬到窗戶邊往外看了一眼,發現獒戰去了獒拔房裡,連忙回頭招呼花溜溜趕緊閃。兩人溜出來後悄悄地回了貝螺的房間,用被子捂着痛痛快快地大笑了一場。
不一會兒,凌姬夫人派人來請她們倆過去吃飯了。到了凌姬夫人的小廳裡,獒戰也在。花溜溜一看到他,就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獒戰很奇怪地看着她問道:“笑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