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 推演虞王珠
清風無形，悟道茶樹的異香縈繞身側。
寧奇凝神靜氣，心中的些許焦躁逐漸平復。
一道道念頭在腦海中閃過，他開始細細思索這些信息背後的關聯。
“或許……情況也未必有我想象的那麼糟糕。”
“不得不承認，在天生血脈深處見到的巨猿慘狀對我造成了很大的衝擊，但仔細想想，現在也同樣如此嗎？那畫面發生的時間未知，但距離現在必定是一段極爲久遠的歲月，這麼長時間下來，現在的天地之力還會如同之前那樣恐怖嗎？”
寧奇覺得，很可能不是。
“即便是天地之力還有着異狀，但可能程度也有所減輕。”
“明證就是，當今還有武聖存在！畢竟武聖之路就是煉化天地之力入體。”
他眼神逐漸明亮，慢慢找到了方向。
“首先就是大炎武聖！既然他能夠存活這麼久，或許是找到了應對之法，那就說明天地之力的變化絕對不是無解。”
“其次就是魔門和南疆的武聖秘法，按照魔門大長老所言，魔門此前動用聖丹之法誕生過武聖，但是被大炎武聖所滅，這是否說明，天地之力其中蘊藏的恐怖並沒有我想象中那麼劇烈？”
“最後，就是虞王珠，虞王珠內就有凝聚的武聖之力，或者說，煉化之後的天地之力，但沒有什麼其他恐怖之事發生，也就是說，這天地之力的變化只是對有生命物體有所影響？”
寧奇思索着。
這是他能夠找到的三個切入的方向。
但難度不一。
大炎武聖態度不明，極有可能就是抹除武聖法的黑手，貿貿然找上去，一個不好怕是要惹來大禍。
而魔門如今只餘下門主苟延殘喘，不知所蹤，唯有南疆那邊的血皇蠱之法或許有些許希望找到。
“最觸手可及的還是虞王珠，將虞王珠之內的武聖之力研究清楚，或許可以弄清楚幾分緣由。至於南疆那邊……不知道能否從藍依依那邊得到些消息？”
不過想到這，寧奇心中覺得有些慚愧。
不管怎麼說，藍依依是爲了救秦雲而來，若是她不願說出任何關於南疆的事情，寧奇也絕不會逼迫，日後再慢慢想其他辦法就是。
“還是全心全意先研究虞王珠吧。”
寧奇深呼一口氣，決定了後續的修行方向。
如今修爲已至天人圓滿。
境界上進無可進。
唯一能做的就是儘可能增強自身的戰鬥力，無論是鑽研秘術或是精進武意亦或者其他方式，都是他接下來努力的方向，當然，最重要的還是得找到天地之力的問題所在，同境再強，終究比不上境界拔升來的好，這是生命本質的差距。
思慮片刻。
白猿已經悠悠醒轉。
他並不知曉發生了何事，只是感覺自身的血脈好似猛然開發了許多，絲絲縷縷的力量正在不斷涌現，只需花費些時日消化完這些收穫，他有把握甚至可以對抗天人境武者，屆時，他的武道境界也會相應得到反哺水漲船高。
白猿無比驚喜。
“多謝老師！”他恭敬一揖。
寧奇只是笑着擺手，緩了緩，他又想起之前銀色巨猿的淒涼下場，不由得叮囑道：
“天生，日後你的血脈若是有何異變，第一時間告訴我，尤其是涉及天地之力方面的變化，務必不得馬虎！”
見寧奇如此慎重，袁天生有些惶恐，連忙點頭應是。
寧奇突然想到。
或許十萬大山當中的獸皇也是一個探索的方向。
“獸皇乃是和武聖一個級別的存在，甚至極有可能獸皇就是覺醒了天獸血脈並且開發到一定境界的天獸後代，說不得日後有機會得去十萬大山看看。”
他拋開雜念，轉頭看向院外。
遠處兩道身影結伴而來。
正是莊塵和李凌。
自從寧奇的身份顯露之後，兩人每過半月時間就會前來請教劍道，寧奇也不會厚此薄彼，一一教導。
雖然李凌的劍道天賦不如莊塵的先天劍骨那麼強大，但一腔赤誠同樣可嘉，寧奇傳授了他先天劍體秘術，正好以此來研究是否可以後天鍛造出一幅‘先天劍骨’的特殊體質來。
“九師兄！”兩人行禮問好，眼中滿是崇拜。
寧奇笑着點頭。
現在兩人已經好很多了，之前剛剛知道他身份的時候，每次過來請教劍道都極爲拘束，不復以前的嘻嘻哈哈，畢竟天劍真人的威名實在是過於強大，哪怕是他們也會被影響到。
不過如今慢慢熟悉，他們就發現，寧奇還是原來那個風輕雲淡的九師兄，也就慢慢恢復正常，不過那種崇拜和敬重卻是愈發濃厚。
不知不覺間，寧奇已然成爲了兩人的目標。
“你們過來盤膝坐好。”
他打算再看看莊塵體內的先天劍骨，看看自己天人圓滿之後會不會出現什麼新的變化。
兩人恭敬應是。
……
一個時辰後。
莊塵和李凌興奮離去，同樣帶走了白猿，兩人一猿現在一有時間就會廝混在一起，感情好得很，不過嚴格來說，莊塵和李凌倒是白猿的師叔。
寧奇無奈搖頭。
方纔他教導了兩人一番劍道，期間也嘗試以神意共鳴莊塵體內的先天劍骨，但是並未看見更多的畫面，和之前相比只是清晰了許多。
“看來先天劍骨和天獸的血脈傳承還是有些差異。”寧奇心道。
不過這也在意料當中。
求道院恢復平靜。
一顆泛着淡淡血色的寶珠懸浮在寧奇身前。
虞王珠，得自魔門大長老的武聖秘寶，自從落在寧奇手中之後，他就一直在研究，但收穫並不算太大，只能說對這件秘寶掌控的更加靈活一些。
但對他來說，秘寶最大的價值就是其中的武聖之力。
“在沒有研究出凝聚武聖之力的替代法門之前，這中間的武聖之力用一點少一點，得省着點纔是。”
虞王珠現在中間的武聖之力，乃是以當年諸多大虞後裔的血脈爲引，才得以凝聚，現在寧奇可找不到大虞後裔，所以他之前一直沒有放開手來研究。
但現在，他已經踏足天人圓滿，三花聚頂，效率可以達到最大化。
心念一動，神意牽引。
一道血色匹練頓時自虞王珠之內衝出，如同蛟蟒一般盤旋在寧奇身側，竟是如同活物一般，其中蘊藏的力量更是讓人心驚，不過明顯可以看到，哪怕什麼都不做，這血色匹練也在以緩慢的速度消散着，一絲絲的力量在迴歸天地。
寧奇不敢浪費時間，三花聚頂，狀態抵達巔峰，細細觀摩，認真感悟其中的奧妙。
……
時間流逝。
絲絲感悟浮上心頭，道道靈光涌現。
“這力量好神奇，天地之力本是一潭死水，只會被人爲搬運操控，但如今被煉化之後，竟是有了一種奇妙的活性在其中，武聖之力的強大和這分不開關係。”
“但如何才能夠擁有這活性？虞王珠本身的力量是關鍵，它可以通過特殊的運轉方式將天地之力凝聚成武聖之力，若是能夠弄明白原理，或許連武聖法也有了着落。”
“或許……我可以嘗試將這血色匹練融入自身？”
但這念頭剛剛泛起，寧奇直覺就升起一股心驚肉跳，好似會發生什麼極爲不好的事情。
他連忙打住這個想法。
他現在已經知曉，他的神意和直覺遠超他人，因此纔可以在踏足天人境之後就察覺到天地之力冥冥中蘊藏的大恐怖，這絕對不是什麼心血來潮，而是一種警醒和提示。
“看來，這虞王珠凝聚的血色匹練同樣有着問題，用來殺敵或許可行，但想要藉此煉化入體，一樣避免不了問題。”
寧奇念頭轉動，連忙調轉推演方向。
“一是要儘快摸索出凝聚武聖之力的新方法，免得變成無根之萍。”
“二是探索出更多運用，魔門大長老那運用方式過於粗糙，上限不高。”
“最後纔是看看能不能在保證安全的情況下反推出天地之力的問題。”
有了目標。
寧奇推演起來就更是清晰。
不過，這畢竟不是凡物。
耗費心力極大。
時間流逝。
夕陽西下。
寧奇眉眼已經顯現出一絲絲疲倦，看着那縮小了一圈的血色匹練，連忙將之收回虞王珠，隱約間虞王珠的血色又淡了一些，他有些肉疼，但沒辦法，這是必要的損耗。
“明日再繼續推演，按照今日這樣的損耗，虞王珠內的武聖之力最多可以供我參悟兩月時間，兩月時間之內，必須參悟出凝聚武聖之力的新方法！”
寧奇有一絲絲壓力，但是更多的卻是躍躍欲試。
他想看看自己悟性的極限。
……
時間緩緩流逝。
求道院桃花愈發燦爛，有着幾十位天人境的血肉精華滋養，今年無論是悟道茶樹還是真武桃樹都以驚人的速度在蛻變，幾乎每日都有變化，這讓駱問天等人更是期待着今年的真武桃會。
不過。
他們還有一個更大的願望。
那就是希望秦雲在真武桃會之前能夠醒轉過來，這樣就可以師兄弟們真正的團聚。
每日。
都有師兄弟前往明武閣去看望秦雲和藍依依的狀況。
距離藍依依上真武山已經過去了四月時間，衆人可以看到的是，那共命蠱子蠱已經快要凝聚成型，但兩人還是遲遲沒有清醒的跡象，若非此前藍依依就已經說過快則三月，短則半年，恐怕衆人已經開始着急了。
這一日。
寧奇仍然在求道院參悟着虞王珠，他已經有了眉目，接下來再多多嘗試，就可以推演出替代血脈爲引的法子，屆時，便不用那麼捉襟見肘，參悟虞王珠還得‘省吃節用’。
他正準備進入參悟狀態。
遠處白猿奔行的身影出現。
他微微氣喘：“老師，大師伯讓您去一趟明武閣！”
寧奇睜開雙目。
心中一喜。
“你八師伯醒了？”
白猿撓撓頭道：
“似乎並不是八師伯，是那位藍依依姑娘。”
寧奇身形一閃，已經消失在求道院，他揹負雙手，宛如縮地成寸，幾個呼吸便已經出現在明武閣外。
“大師兄，可是出了什麼問題？”他見到駱問天，立馬問道。
駱問天卻是搖了搖頭：
“依依姑娘想見你。”
說着。
他便恭敬隨着龍山道人離去。
明武閣之內，只剩下藍依依和寧奇。
寧奇微微錯愕，有些不明所以，他靠近玄冰玉牀，就看見藍依依已經甦醒，正愣愣地站在牀邊，呆呆地看着秦雲的面龐，而此時的秦雲面色紅潤了許多，他能夠察覺到其體內有着一股神奇的力量在孕育。
“依依姑娘。”寧奇輕聲道。
“你來了？”藍依依瞥了眼寧奇，而後道，“你放心，一切都很順利，共命蠱子蠱已經種入秦雲體內，再有一兩月時間，子蠱將壽元嫁接過去，他就可以醒來。”
寧奇心中一鬆，隨即道：
“多謝依依姑娘，此番八師兄能夠醒來，全靠姑娘鼎力相助，這恩情我銘記於心。”
藍依依只是輕笑搖頭：
“我自己願意做的罷了。”
寧奇心中輕嘆，道：
“依依姑娘喚我過來可有事情交待？”
藍依依緩緩轉過身來，她第一次細細打量寧奇，眼中不免生出絲絲驚異，眼前的少年道人氣度超然，竟是比她見過的許多天人境強者還要突出，她大約也能夠感覺出眼前少年的不凡。
她長呼一口氣，緩緩道：
“秦雲他……其實和我說過你。”
寧奇身軀一震，沒有打斷。
藍依依眼神微微飄忽，陷入回憶：
“他和我說了些許當年之事……他和我說，當年第一次見到你上山的時候是何等開心，他終於可以做師兄了……他和我說，他想成爲天下第一，他想完成他師父的心願，振興真武，他一直都很努力……”
“他和我說，他很後悔，他後悔當年的一切，他說他沒有當好一個師兄，沒有當好一個弟子……”
“他說，他走了歧路，不知道還能不能回頭，如果有機會，他想當面和你道歉。”
寧奇聽着，心情無比複雜。
這些年來，他也時常想起當年的事情，他有時候在想，如果當年不對秦雲隱瞞境界，是否就不會有這一切的發生，但一切都不可知，他悟性絕世，但人性並不可控。
寧奇輕聲道：
“謝謝。”
藍依依搖頭：
“我只是想要告訴你這些年秦雲是怎麼想的，他做了錯事，但也很煎熬，如果可以，希望你們能夠原諒他。”
寧奇注視着秦雲蒼老的面容，心中思緒萬千，他彷彿又看到了十一年前剛剛上山之時那俊逸少年發自內心的興奮。
“放心吧，其實我從來沒有怪過八師兄，或許我也有問題，如今一切有重來的機會，我們都會好好珍惜。”
藍依依笑了，哪怕隔着黑紗都能夠察覺到她的如釋重負。
“既然如此，我也該下山了。”
寧奇鄭重道：
“不管怎麼說，此次八師兄的事情多虧了依依姑娘，算我欠你一個人情，日後若是有需要，儘管來信。”
南疆是南疆，藍依依是藍依依，他能夠分得清楚。
藍依依詫異，而後眉眼彎起：
“好！”
她並未將寧奇的承諾放在心上，只是覺得自己的付出和努力得到了認可。
寧奇隨着藍依依走出明武閣。
兩人身影消失，卻是未發覺，秦雲蒼老的面容之上，有淡淡的淚痕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