羽晴和戚原出差調研的地點位於葉櫝市。
他們在源築食堂吃完午餐,回景觀所帶上出差調研的必備用品抵達清漪市火車站。
戚原前一天在網上預訂了下午一點前往葉櫝市的高鐵票,他們到火車站的第一件事是去自助取票機前取出火車票。
高鐵乘車直接刷身份證也可以,不過羽晴有收集車票的習慣,所以每次到火車站她都會選擇取票進站。本科到讀研使用過的每一張車票她都存着,每每看見那一沓車票,她都會感慨自己這些年爲我國鐵路事業做出的貢獻。
羽晴拿出身份證放在刷卡機上取出車票,沒等她將身份證塞回包裡,戚原伸手把她的身份證拿過去興趣十足地端詳起來。末了,他悠悠問道:“你的身份證換過了?”
他看過她以前的身份證,照片不是現在看到的這樣。以前的照片是期間短髮,她還有劉海,現在的照片是標準的長直黑髮,並且更加……有女人味了。
羽晴從她手裡抽出自己的身份證,“之前那張身份證連同錢包一起被偷了,還好銀行卡沒放在錢包裡,不然我就悲劇了。”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戚原安慰道,“這張身份證的照片拍的這麼好,也不枉費你丟了之前那張。”
羽晴伸出手:“你的身份證亮出來看看。”
戚原二話沒說主動奉上。
還是羽晴本科看到的那張。
難怪他這麼積極主動,因爲他的身份證照片真實還原了他本來面貌,一點都沒有失真。戚原是羽晴認識的人裡唯一一個身份證照片拍出來所有人都說好看的,光憑這一點羨煞了多少身份證照片見不得人的同志們吶。
證件照,不求拍得多好看,最起碼別隨便把人拍變形了,這樣出去辦個事都不方便。羽晴拿出以前的身份證去銀行辦業務,工作人員仔細打量她半天都不確定照片上的是她本人,最後她解釋了半天工作人員才同意幫她辦業務,以後她若是無聊可以寫下一篇名爲“論證件照和本人相似的重要性”。
羽晴盯着戚原你的照片看了半天,戚原說:“我的照片有這麼好看?”
“還湊合。”就算覺得好看也不能直截了當說,怎麼可以助長他人志氣。
戚原接過身份證放進錢包裡,“身份證照片湊合一下就可以了,又不用拿出去招搖過市給別人欣賞。”
羽晴失笑:“莫非你有拿別的照片出去招搖過市的習慣?”
戚原:“……”
關於照片的問題已無法好好地深入交流下去了。
戚原喜歡攝影,但他都用是用相機去拍別人或者拍風景。大多數有他存在的照片都是出於別人之手,除此以外他保存下來的照片都是和羽晴的自拍合照。他不愛自拍,但只有那幾張合照讓他唯一破例對着手機的前置攝像頭定格下自己的身影。
因爲他曾對她說過:“你是我此生唯一的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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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上高鐵,羽晴有氣無力將手撐在車窗邊緣,上下眼皮開始打起架來。
昨晚宿舍心血來潮打摜蛋打到凌晨三點,結束後蘇幕還嚷着“明天再戰”,無奈羽晴今天和明天都出差在外。
她漸漸熟睡過去。
戚原專心聽着歌,不經意間感到自己的肩膀被輕輕觸及,他低頭瞥見了羽晴白皙的臉龐喃喃自語:“還好你不重。”
他也很困。
昨天晚上臨時幫以前在設計院的同事排了一個項目文本,幾乎熬了一個通宵。那個同事曾經幫過他一個大忙,他抱着感恩的心沒有推辭。
一小時的時間,熬熬就過去了。
一個人睡了,得有另一個人看着行李才行。
戚原甘願做那個看行李的人。
羽晴醒來發現自己歪着頭靠在戚原肩上瞬間清醒了,難怪可以睡的這麼舒服,原來有免費舒適的枕頭。
“醒了?”戚原開口。
“嗯。”羽晴這纔將頭從戚原的肩膀挪開,“我影響到了你,你應該把我喊醒。”
坐高鐵本來就是一件累人的事,他的肩膀承受着自己的重量,難免影響到他的休息。
“沒什麼感覺。”
好隨意的回答。
羽晴又不知道該怎麼接着他的話往下說了。
她突然發現和戚原的交談中很多次都是這樣,明明應該很感動,卻總是會詞窮。
羽晴掀開窗簾一角,高鐵仍然飛速行駛。窗外的景緻已經由剛上開始的高樓林立演變成清新自然的田園風光。
沒過多久,高鐵停在葉櫝市站臺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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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櫝市是次於清漪市的省內第二大城市。
葉櫝市歷史悠久且保留着良好的自然地理風貌,每年吸引着源源不絕的遊客。這裡私家園林衆多,羽晴曾爲遊覽這些古典園林多次前來,因此她對葉櫝市並不陌生。
踏入葉櫝市的土地,陰雲密佈帶來的壓抑感撲面而來。
走出火車站,二人乘坐出租車來到位於城市南郊的調研目的地。
貫穿設計場地的大面積水域名爲“蘆花棠”,這次溼地公園設計的名字正是來源於此。
羽晴站在場地外圍遠眺,映入眼簾的是一片荒涼。這裡的土地大多被當地農民用於種菜,地上的垃圾隨處可見,保持着一切原汁原味的土壤氣息。
場地周邊是葉櫝市正在建設中的大學城,漫天飛舞的灰塵導致羽晴接連打了好幾個噴嚏。
戚原遞給她一張紙巾:“罪過,忘了提醒你戴口罩。”
“沒事,親自感受煙霧粉塵才知道植樹造林的重要性。”
“你這麼敬業,我果然沒有看錯人。”
親身感受污染物,然後在設計時考慮到一切環境因素帶來的影響,這不是敬業是什麼?
羽晴跟着戚原走在泥土覆蓋的道路上,每一步都走得異常艱辛。
戚原早前來場地勘察過,他邊走邊和羽晴討論起場地狀況:“我查過資料,蘆花棠的水質原本不差,後來附近建設了居民區,生活污水隨意排放進蘆花棠,生態環境逐年退化,就導致了蘆花棠水面成爲我們現在看到的這般糟糕。”
羽晴拿着相機拍攝她認爲設計需要研究的現狀照片:“治理一下或許會好很多。以後大學城建起來,會有許多學生來這裡休憩遊玩,還是很方便的。”
“F大附近怎麼就沒像這樣大面積的地方。”戚原忍不住抱怨,“以前想在附近找個隱蔽的地方約會都難上加難。”
學校裡那些小樹林,偶爾經過都會碰到一堆情侶kiss。戚原尷尬地記得,他和羽晴在小樹林裡碰到過他的舍友。那些猥瑣的人回宿舍立刻問他:“老七,kiss的感覺怎麼樣?”、“kiss完了是不是該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回答他們這些問題不是腦子有問題嗎?
後來,學校出臺了一個變態的規定——拆除學校小樹林裡所有椅子,想以此杜絕校園內“不文明”現象的發生。
在大家都罵學校罵校長的時候,戚原淡定地說:“早該拆了,反正我幾乎都佔不到座位。”
他這句話一度在班裡廣爲流傳,連羽晴都感受到無數迥異的目光。
羽晴那時心想:大哥,這種事說出來還有沒有隱私可言吶。
在場地裡繞行許久,天空意外下起了雨。雨絲細膩輕柔落入蘆花棠,將蘆花棠包圍在朦朧景象之中。
羽晴查過天氣預報知道葉櫝市會下雨。
她從包裡拿出準備好的雨傘,在她打算撐起的時候戚原握住傘柄:“我來。”
羽晴硬着頭皮跟上戚原的步調,繼續艱辛的調研之路。
眼前清瘦挺拔的身影很適合出現在這樣煙雨迷濛的畫面裡,是這般出塵不染,泛着琉璃般變幻的光彩,醉人情緒,撩撥心絃。
羽晴站在戚原身邊行走在雨中的蘆花棠畔,像極了許久以前經歷過的畫面。此時他們靠的很近,手臂相碰的觸感透過肌膚直抵心房最深處,羽晴能夠清楚感受到他均勻的呼吸聲和自己抑制不住的心跳,好像整個世界的時間都慢了下來。
經過的房屋和少許行人一下成爲了不需要被在乎的背景物體,相比外界冷冽的氛圍,傘下的世界無疑呈現另一番溫暖的景緻。空氣中瀰漫着清新的氣味,嗅着淡淡的泥土芬芳。羽晴第一次希望正在走着的這條路不要有盡頭。
似是意識到步伐的不協調,戚原刻意放慢行走速度:“雨水打溼過的路面很滑,你慢點走。”
戚原的話音還沒落,羽晴的腳底突然一滑,戚原本能用不撐傘的手將她抱住,避免她摔倒。
被一個結實的手臂緊緊抱着,羽晴摔倒的恐懼感消失得無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無限安心。
這樣的安全感,她已好幾年沒有感受過了。
羽晴站穩後,戚原立刻鬆手:“我們現在回市區,明天等雨停了再過來。”
她要是再出狀況連他都不能保證每次都可以化險爲夷。
望着蘆花棠波瀾的水面,羽晴說:“爲了不把你拽到水裡,我們還是快點離開這裡比較好。”
萬一她一個不小心可怎麼辦。
戚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