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撿了個便宜兒子

“爹爹~”

“……”夏喬喬一張稚嫩的小臉黑了,他想把這個小娃娃扔掉。

“爹爹,爹爹~”奶娃娃抱住夏喬喬,用力在他臉上嘬了一口,“啵!”

夏喬喬:“……”

他擡手,用袖子狠狠、狠狠擦掉臉上的口水,然後撒手,不管!

一個時辰後,陵都南門城下,大涼千人對峙西陵護城軍三萬,僵持不下時,黔西將軍路正北領軍援助涼軍。

黔西將軍路正北,親擒西陵帝,以令諸侯。

不過片刻時間,西陵各路兵馬趕至南門城下,文武百官已聞聲而來。

路正北擒了楚懷霖,綁在城牆之上,刀架脖頸:“讓他們退兵。”

西陵楚帝咬着牙,不開口。

路正北一刀便刺進他皮肉:“退兵。”

楚帝迎風哆嗦,對城下西陵大軍令道:“聽、聽朕旨意,退、退兵!”

西陵三軍不敢妄動,退兵十米。路正北隨後一刀留敲暈了楚帝。

護城御林軍統帥方啓遠急眼大喝:“路正北,你竟敢反!”

路正北擡頭挺胸,望着城下,面色冷峻,字字擲地有聲:“帝君不仁,弒子專權,爲保西陵長盛,本將軍良禽擇木而棲,誓死效忠太子殿下。”

立三皇子爲儲至今不過半月,便父子相殘,西陵帝纏綿病榻半年之久,方有好轉便與新太子敵對,由此可見,西陵楚氏皇族內亂。

在場衆官員皆默不作聲,省得站錯了陣營惹來殺身之禍。

自然,也有人言之鑿鑿:“分明是太子彧起兵造反,你竟還倒打一耙!”

說話之人是西陵九章王楚懷印,先帝的第八子,在陵都素有八賢王之名。

不用腦子想也知道,這當今的八賢王自然希望太子倒臺,西陵帝再無可以繼位的子嗣,將來這帝位花落誰家,便各顯神通了。

哼,狼子野心!

路正北瞥了九章王一眼:“將宋史官帶來。”

只見幾人押着內廷史官宋毅到衆人面前。

路正北正色道:“宋史官,將東宮地牢之事一五一十地說出來,若有半分隱瞞與捏造,本將軍摘了你的人頭!”

宋史官畏畏縮縮不敢擡頭:“陛下——”

“大聲點!”

路正北一聲吼,宋史官小命都嚇去了一半,閉着眼視死如歸地高聲道:“陛、陛下於東宮與太子殿下博弈,太子大意不覺,驟然楊將使以銀箭射之,殿下遭、遭難,被囚於地牢。”

九章王楚懷印當着衆人之面大喝:“大膽宋毅,你竟敢污衊當今聖上,本王這便取你——”

話只道了一半,突然,箭矢破空射來,擦過烽火臺的冉冉火光,濺起了火星子四溢,直直射向九章王。

一箭正中胸口,九章王驚呼一聲,便捂着胸口倒下了。

衆人倒抽一口氣,朝着箭矢射來的方向,南城側門下,女子容顏清雅,一身深色男裝,束髮凌亂,額前兩縷發隨意地垂着,一雙剪瞳精緻,似含冷冷秋水。

她道:“意圖滅口,興風作浪之人,殺。”

女子聲音清凌,很輕,帶着幾分雲淡風輕般的幽冷。

只見駐守城門下的大涼將士紛紛俯首讓道,姿態極恭敬。

這身着男裝的女子是何人?

她走至城下:“你們,是降?”頓了片刻,不急,不緩,淡淡道,“還是戰?”

女子聲音悅耳,輕緩好聽,只是這不瘟不火的一句,竟似不怒而威,讓人無端生出一股懼意。

“你是何人?竟敢膽大包天以天子相脅?”

質問之人乃御林軍統帥,方啓遠。

“我?”她似沉吟了須臾,微提嗓音,“西陵太子彧正妃,蕭景姒。”

蕭景姒?

蕭景姒!

立馬便有官員震驚喊道:“你、你是大、大涼國師?”

竟不想這挾天子以令諸侯的,竟是大涼的攝政國師,眼下看來,前幾日與華涼國師訂婚的常山世子,確實是西陵太子彧無疑。

方啓遠高坐馬上,重重冷哼一聲:“大涼的國師又如何?這裡可不是大涼,西陵朝堂你也不是你大涼的朝堂,你要牝雞司晨便回你的大涼去,還輪不到你來我西陵指手畫腳。”長槍直指蕭景姒,大聲怒斥道,“妖女,還不速速將我西陵國君放了,否則,我西陵萬千將士勢必踏過你的屍體。”

長槍一擡,方啓遠身後萬千護城御林軍便震吼三聲,以示威懾。

大涼大軍遠在千里,即便蕭景姒有路正北保駕護航,再憑着大涼精兵幾千,要在西陵翻天覆地簡直異想天開,

然,她仍不急不惱,膚色勝雪,容貌雅緻,難掩一身矜貴淡漠的氣度。

“本國師與太子彧在大涼便已定下姻親,大涼西陵兩國締結盟約,西陵帝不仁,太子重傷,本國師身爲西陵未來的太子妃,怎就不能指點這西陵之政,怎就不能撥亂反正?”

身爲女子,竟如此冷傲恣狂!

方啓遠怒目而視:“你不過是大涼的攝政文臣,好大的口氣!我看你拿什麼在我西陵興風作浪。”言語裡,盡是鄙夷不屑。

一個女子,幾千人馬身處西陵千軍萬馬之中,太子彧始終未出現,她即便有帝君要挾在手,要顛覆西陵朝堂,也是癡人說夢。

“傳本將軍——”

方啓遠號召三軍的調令還未說完,突然急報傳來。

“報!”

方啓遠擡手,道:“說。”

探兵環顧了一番城下,各路文官武官彙集,諸侯皆在,猶豫不決了稍許:“邊關急報,接壤大涼的邊界境外,有大軍臨城。”

此話一出,諸侯衆臣都面色大變,下意識朝那女子看去。

挾天子以令諸侯在先,兵臨城下在後,大涼國師她有備而來!

方啓遠亂了方寸,急問道:“多少人馬?”

“大涼戎平軍和楚家軍,有、有百萬雄師,數不盡數。”

百萬雄師……

大涼善戰,天下皆知。

西陵衆人倒抽一口氣,便是一直態度強硬的方啓遠也慌了神色,下意識拽進了馬繩。

“莫慌,兩國已締結姻親,我大涼的將士自然會以禮相待,只是,若有人蓄意謀亂,本國師也不介意兩國大戰。”

方啓遠額上,有冷汗冒出來。

終於知道這個女子爲何如何膽大包天,因爲,她勝券在握,兩國戰亂,確實,她一句話便會破了三國鼎立之勢。

衆官員面面相覷,便是城下千軍萬馬也噤若寒蟬,不敢妄動一步,只聞城下女子清清冷冷的嗓音,不輕不重,恰如其分的凌厲:“今日降者,本國師已上賓待之,官拜原職,若不降,待我大涼大軍揮兵陵都,一律誅其九族!”

先禮後兵,嗓音輕輕,卻威震三軍。

尾音久久不落,擲地賦聲。

頃刻死寂之後,城下一衆官員紛紛弓腰俯首,高呼:“我等尊太子之命。”

“我等尊太子之命。”

三軍投降:“我等尊太子之命。”

這世道,是強者爲尊,忠義禮孝在生死富貴前,便顯得微不足道了,楚彧說的對,強權暴力果然立竿見影。

她莞爾一笑,緩緩上前。

方啓遠慌亂地跌下馬背,下意識後退,警覺地盯着女子:“你、你想做什麼?”

“莫怕,我不會殺你。”她走近,輕聲冷語,“你去夏和告訴你的主子,讓她在夏和好生等着,大涼與西陵的大軍,他日定踏平夏和都城。”

方啓遠身子一震,出了一身冷汗。

亥時,大亂方休,一衆前來‘救駕’的百官諸侯回去後都三緘其口,三軍撤離陵都,南門城下安靜得似從未戰亂。

西陵史官宋毅記道:西陵三十三年,楚帝專權弒子,於南門城下與太子彧兩軍對壘,太子重傷,百官諸侯匡扶正本,擁立太子,擒下楚帝,幽禁於章華殿,朝政由太子代理。

一夕之間,政權跌宕,西陵臣民議論紛紛。

有人道,帝君不仁弒子專權;有人道,太子不孝起兵叛亂。

衆說紛紜,誰又說得出個明明白白,這宮廷風雲已平,成王敗寇,西陵日後便是太子的天下了。

是夜,楚彧昏迷未醒。

菁華吐了一口濁氣,收回手,體內妖氣渡盡,他腳步虛浮,下了榻,將楚彧放平,探了探他的脈息,然後舒了一口氣,可算是穩住了。

蕭景姒守在一旁,急急問道:“如何?”

“暫時沒有大礙,爺催動妖法,元氣大傷,修養長一些時間便能恢復。”

楚彧昏迷了整整一天一夜,菁華給他渡了三次妖力都沒有醒,蕭景姒怎會信他的安撫之詞。

“你與我說實話,楚彧的身子到了什麼地步?”一雙眼灼灼,盯着菁華,她神色平靜到有些冷寂,心平氣和地咄咄逼人。

菁華遲疑不定,考量良久,還是道出了實話:“沒有內丹護體,催動妖法,便等同於損命,爺他的心脈,已經越來越弱了。”

“多久?”

蕭景姒冷靜得有些反常,垂下了眼睫,便看不出面上半分波瀾,只是抿着的脣微微發白。

越是不動聲色的人,一旦牽動情緒,心裡越會驚濤駭浪。菁華知曉,蕭景姒在強忍,不敢亂,也不能慌。

菁華緊了緊收攏的拳頭,道:“屬下不知,北贏從未有過前例。”更無法估量妖王尊上身上白靈貓族的血統與天賦有多強大,底限又在哪。

她不再多問,坐在榻旁,伸手拂着楚彧白得近乎透明的臉,俯身湊在他耳邊。

蕭景姒說:“楚彧,你若不能陪我老,我就陪你死。”

菁華震驚得久久沒有回過神來。

你若不能陪我老,我就陪你死……

原來,戲文裡那句酸溜溜的山盟海誓,不僅只是唱唱而已,真有人用生死相許,赴一世情深。

楚彧是這夜後夜才醒來,睜開眼時,便看見蕭景姒正趴在牀榻上,目不轉睛地盯着他看,大抵許久未睡,一雙眼有些紅腫。

“阿嬈。”

楚彧起身,想抱她到榻上躺着。

蕭景姒連忙扶住他,小心地不讓他亂動,在他身後墊了軟墊:“心口還疼不疼?”

他一雙眸子,是深藍色,說:“不疼。”

菁華說,他受傷太重,這幾日最好以半妖原形養傷,不止爲何,他的指甲無端褪下了好幾根。

蕭景姒看着他,很不安。

楚彧將她拉過去,俯身脫了她的鞋,要她挨着自己坐,他枕着她的肩,伸手去輕輕戳她的眉心:“別皺眉,我用原身養養便會好了。”

他臉上一點血色都沒有,隱約能看見細微的筋絡,甚至那一雙藍色的藍眸,似乎我退卻幾分灼熱的溫度,變得有些黯然,有些無神。

他啊,傷得很重,還在她面前表現得雲淡風輕。

“等我處置了楚懷霖,”蕭景姒很堅定,“只要你身體好些了,便動身回大涼。”

“爲何這麼急?可是涼都出了什麼事?”

蕭景姒搖頭:“長白醫仙興許可以治你的心疾,而且,”她扭頭,正視楚彧的眼,“楚彧,我想把婚期提前。”

楚彧恍惚了一下,本就蒼白的臉,褪了一分顏色:“怎麼了?是不是菁華同你說了什麼?”

他隱隱感覺到,阿嬈她很不安,在怕什麼。

她很快便搖頭:“沒有。”反問楚彧,“你不想早點娶我?”

楚彧還沒細想,就本能地點頭:“當然想。”若是給他一對紅燭,兩個喜字,他恨不得現在就把楚牧拉來,三拜高堂,直接入洞房。

他想娶她都想了很多很多年了,嗯,從他第一次春潮時夢見阿嬈開始,便確定了,要娶她同她生崽的。

大抵,她被他的傷嚇到了。

也好,能早點當阿嬈的夫君。

蕭景姒眉間陰鬱散了稍許:“那我們回去立刻成婚。”

楚彧歡喜,點頭如搗蒜:“好。”人逢喜事,臉上瞬間多了幾分血色,“受傷真好,阿嬈會很疼我。”

蕭景姒擡頭就在他下巴咬了一口:“不準胡說。”她不笑,表情嚴肅,“以後你再敢受傷,我便不理你,還有,你再敢催動妖法,我便——”

本來想說,便與他和離,話到嘴邊,又捨不得嚇唬他。

楚彧知道她是心疼他,乖乖伏耳認錯:“是我不好,菁云爲我賣命,我不能讓他沒命,也不能讓你陪我來冒險。”

蕭景姒沉默了一會兒,反駁他:“邏輯不對。”

他藍色的眸子,小鹿般清澈:“嗯?”

她鄭重其事的口吻:“自然不能不管菁雲,可你要記住,”仰起頭,目光堅定,“你死了,我絕不獨活。”

話裡,盡是決絕。

楚彧被她嚇得怔忡了許久,慌得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阿嬈,你不準亂說。”

他沒有辦法設想她會死去,想都不能想。

這一次,她沒有依着他,倔強又強硬的口吻,毅然決然地像恐嚇,她一字一字,似乎故意說得很難,很清晰:“楚彧我很認真,我早便知道,妖族怕銀器,你敢死,我就敢弄死自己。”

楚彧臉都白了,脣色毫無血色,抓着她的手都有點顫:“阿嬈……你、你別嚇我。”

他會陪她死,可是若要阿嬈陪他死,光是想想,他都怕。他沒有內丹,興許壽命不長,也想過他死後阿嬈怎麼辦?她總說陪他黃土白骨,他其實怕得要死。

蕭景姒笑,拍拍楚彧的背:“我嚇你的,知道怕就好。”

楚彧微惱,用力勒住她的腰:“以後不準這樣嚇我了!”

她笑着點頭。

纔不是嚇他的,若他真死了,她立刻就想盡辦法去死。拋下所有關心疼愛她的人赴死確實很自私,可她別無他法,以前怎麼過的她忘卻了,以後她沒辦法過沒有楚彧的日子。

叫她怎麼捨得讓楚彧一人深埋在黃土裡。

興許是蕭景姒夜裡一番話嚇到楚彧了,他抱着她一夜,不睡覺也不撒手,生怕一撒手她就不見了,到天矇矇亮時才被蕭景姒哄着睡下。

楚彧一覺便睡到了黃昏時分,他還在熟睡,蕭景姒便去了章華殿。

西陵楚帝被鎖住腳踝,長長的鐵鏈捆在了章華殿的石柱上,偌大的宮殿,鐵鏈只有十米長,昔日的一國之君淪爲階下之囚,活動的範圍便在方圓十米內,與世隔絕。

聽聞腳步聲靠近,楚懷霖驟然擡頭看去,見來人,他拖着腳鏈猛地撲上去,雙目猙獰:“妖女,你將朕的兒子抓去哪了?”

十米鐵鏈,拖着誒,發出刺耳的聲響,喪失理智的男人奮力前撲,卻被鐵牢牢牢扯住。

蕭景姒走近殿,隔着幾步距離,看着男人狂躁的掙扎,眼裡有似是而非的笑意:“自身難保還惦記着幼子,倒是父子情深。”眸色突然一沉,“同樣是你的兒子,你對楚彧又做了什麼?”

提及楚彧,西陵帝愈發狂躁,狠命扯着腳下鐵鏈:“他不是朕的兒子,他是妖孽!他和他的母親一樣,都是妖孽!”理智被眼底的火光燃燒殆盡,他嚎啕嘶吼,“她背叛了朕,那個孽畜不是朕的兒子!不是!”

楚彧說過,他的母親沙華被除序妖王抓回北贏被剔了妖骨,受了半年折磨,曾逃回來過一次,不知除序與楚懷霖說了什麼,他便心存了芥蒂,在他看見了楚彧的妖身夠,便徹底否決了那個他曾獨寵過的女子。

市井都傳西陵帝癡情於沙華,爲她散盡六宮佳麗,獨摘一朵芳華。這帝王佳話,曾被多少人傳唱。

而真相,卻這般醜陋。

楚懷霖能因爲除序的幾句話,便將夫妻情分剝離得一乾二淨,甚至殺子,他最愛之人,終歸是他自己,是他身爲帝王的尊嚴與傲骨。

若是情深,怎會固守那可笑的尊嚴。

“是,他不是你的兒子。”蕭景姒冷言,略帶諷刺,道,“你哪配。”

大抵是往事重提,楚懷霖發了瘋般,憤恨大喊:“妖孽!妖孽!朕十二年前就該弄死他的!他該死!”

他恨楚彧,也恨沙華。那廣爲人傳的帝王佳話在他眼裡,是恥辱。

這個該死之人!

蕭景姒頓時便眼覆冰寒,難掩一身戾氣,她逼近,字字凌厲:“你倒提醒我了,十二年前的賬,我今天就要跟你好好算算。”

她眼裡,全是陰鷙,殺氣騰騰。

楚懷霖恍然回神,被眼前女子逼視得竟有幾分膽寒,不由得拖着鐵鏈後退:“你、你想做什麼?”

血債血償!

欠了楚彧的,她怎會不討。

蕭景姒啓脣,語速放慢,一字一字道:“十二年前,你對楚彧做過的,今日,你便一樣一樣還。”

十二年前,他親眼目睹楚彧的真身,將他關進了地牢,用盡了所有殺人的刑法,甚至火刑。

楚懷霖臉色頓時煞白,牙關發顫:“你、你敢!朕是西陵的皇帝,你敢動朕——”

悠悠嗓音斷了楚帝的話,毫不遲疑的狠絕:“古昔,所有刑具,全部用一遍,不要弄死了,明天還要刑火刑。”

殿外,古昔回道:“是。”

話落,楚懷霖面如死灰,整個人虛晃幾下,便狠狠癱軟在地,怔怔發愣,盯着那越走越遠的女子背影。

她突然頓住,沉默許久:“留一口氣吧。”

楚帝大汗淋漓,張張嘴,抖得說不出話來。

蕭景姒回頭,冷目而望,她說:“你是他生父,留你一命,便當是還了你的血緣之情。”

她轉身,推開章華殿的殿門,殿外已天黑,夜色初臨,一縷月光灑下,地上有纖長的影子,蕭景姒擡頭,便看見了楚彧,他站在月下,有些失神。

他聽到了吧。

蕭景姒回頭看了一眼殿中:“若是你覺得我太狠了,可——”

楚彧毫不遲疑:“是他欠我的。”

他們都不是慈悲之人,也斷然不會有菩薩心腸,其實蕭景姒與楚彧一樣,奉行有仇報仇有恩報恩。

楚懷霖,他罪有應得。

楚彧牽住她的手,將章華殿的門關上:“阿嬈,他不是我的父親,我的父親是大涼的欽南王。”

這話,算是糾正她方纔那句留情的話。

蕭景姒點頭:“嗯,我記住了。”

他攏了攏身上的披風,因着是半妖原形,大大的兜帽遮住了額頭與耳朵,露出一張比女子還小還精緻的臉,牽着蕭景姒的手,走在空無一人的長廊裡,已是夏日,他的手還是冰涼冰涼的。

藍色的眸子垂着,楚彧突然道:“那個男人,不配讓我母妃到死都記着。”

蕭景姒沉默,聽他輕聲地說:“他五歲時救了我母妃的原身,我母妃幻作人類女子等了他足足十五年才得以入宮爲妃,散盡一身修爲爲他生兒育女。”

能讓沙華等了那麼久那麼久,不只是恩情吧,只是,錯付了一聲。

楚彧興許是像沙華,爲着人世間情愛,不顧一切。

“我五歲時,母妃被除序抓回了北贏,剔了妖骨,忍着剔骨之疼逃回西陵,就爲了最後見他一面,可是除序只說了一句構陷我母妃清白的話,他便眼睜睜看着我母妃生生疼死,在我母妃閉眼之前,只說了兩個字。”脣緊緊抿着,他笑得嘲諷,“他說,妖孽。”

他牽着她的手,無意識地收緊了力道:“我六歲時,他看到了我的原身,也是說了這兩個字。”聲音越發飄忽,輕得讓人心疼,“我母妃,真不值。”

是啊,多不值。

那樣的一世芳華,那個美麗的女子,卻被世間醜陋遮了眼,香消玉殞,徒惹了一身人世的傷。

她也是恨的吧,恨自己,恨那個愛了不該愛之人的自己。

“楚彧。”

蕭景姒走到楚彧面前,踮起腳,仰着頭溫柔地凝視他:“別難過,他不是你的父親,你的父親是大涼的欽南王楚牧。”她撫平楚彧眉宇間褶皺,還說,“父親在東宮等你回去。”

楚彧點頭:“嗯。”

回到東宮時,楚牧便站在殿門口,點了一路的宮燈,將來時路照得明亮,遠遠見楚彧回來,便急急忙忙出殿門去迎,他脾氣不好,很上火的樣子:“大晚上的你去哪了?”

蕭景姒笑了,果然,楚彧是欽南王楚牧之子,脾性很像,沒耐心,越是在乎,便越是放肆。

楚彧哼了一聲,彆扭得一句話都不說。

楚牧見他不說話,很急,沒好氣地吼:“你這身子還亂跑,小命不要了?”一邊擺臉色,一邊嚷嚷道,“快快快,進去躺着,不然受風了怎麼辦?”

“我無礙,你去休息。”

難得,楚彧開了尊口。

聽聽,他寶貝兒子還是疼爹的,楚牧什麼氣都消了,吩咐殿外的宮人:“去把殿下的藥端來。”

楚彧還是不理人,不過,乖乖坐在榻上,等着喝藥。

紫湘走上前,對蕭景姒說:“主子,菁華與菁雲兄弟還在外跪着。”

這兄弟二人,都是倔性子。

“讓他們起來,回了北贏自己去誅妖臺領罰。”楚彧聲音微微提高了些。

外頭那對請罪的兄弟應該聽到了。

就在這時,一聲奶娃娃的聲音傳來。

“爹爹~”

稚嫩的小奶音,軟軟糯糯的。

就見夏喬喬抱着個孩子進來,與其說抱,更像拎,動作僵硬,託着小孩兒的腰,夏喬喬一臉嫌棄。

照理說,那姿勢,兩歲的孩子會難受地哭,然而相反,奶娃娃開心地瞪腳,艱難地扭着頭,將自己沾滿口水的小粉拳塞到夏喬喬嘴前:“吃,吃。”

這小孩,興許是常年藏於冷宮,比一般孩子心智要緩些,會說的字眼不多,卻是生得圓圓乎乎的,一雙眼珠子小鹿般清澈又明亮,紅紅的脣,總掛着口水,粉粉嫩嫩的臉,短腿短手的,煞是可愛。

“爹爹!”

“爹爹!”

奶娃娃歡喜地對着夏喬喬一個勁兒地叫。

前兩日楚彧傷勢嚴重,蕭景姒倒忘了這孩子,這是第一次見,有些詫異,怎就兩天時間,這孩子便叫爹叫得如此順溜。

紫湘解釋道:“興許是雛鳥情節,那孩子一直是宮裡的老嬤嬤帶着,出生後便沒見過其他人。”

蕭景姒啞然失笑。

夏喬喬鐵青着稚嫩的小臉,他也才半人大,抱着個孩子,姿勢怪異,走到蕭景姒面前。

“他,”夏喬喬指手裡亂扭的孩子,問,“能不能丟掉?”

蕭景姒一時無言。

那小娃娃扭過頭,好奇地順着夏喬喬的手,烏溜溜的眸子一轉,然後嘿嘿一笑,對着蕭景姒撲過去:“孃親~”

“……”

衆人:這也是雛鳥情節?

楚彧的臉,黑滴喲!他對着夏喬喬手裡的孩子就疾言厲色:“她不是你孃親!”

小娃娃很怕的樣子!更用力地往蕭景姒懷裡扎,揮舞着小拳頭:“孃親,抱,抱抱~”

這孩子,是冷宮裡的嬤嬤帶大的,平日裡不與人接觸,便是西陵帝也沒見過幾次,養出來的孩子倒沒有半分皇家孩子的規規矩矩,尤其得……放飛自我。

楚彧好嫌棄,好嫌棄:“立刻丟掉!”

夏喬喬點頭,也想丟掉。

孩子還小,再膽大也架不住楚彧那副恨不得揍人的表情,嚇得人孩子縮着脖子,怕得不要不要:“孃親,兇,兇兇……”

“我再說一遍,她不是你孃親!”喊他阿嬈孃親便罷了,還喊夏喬喬那隻夜妖精爹!簡直不可饒恕!

小娃娃被吼得愣了一下,然後癟癟嘴,嘴巴一張:“哇!”

哭聲,驚天地,泣鬼神!

楚彧:“……”如果不是怕阿嬈生氣,他應該會打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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抱歉,總沒時間查錯別字,會第二天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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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八章:你要不要娶了我(二更)第一百五十六章:阿嬈奉子成婚了?第二百零五章:你肚子裡有兩隻第二百三十二:阿嬈,是不是你回來了第四十八章:秋天裡蕩起一抹春光第九十四章:阿嬈,我們生一公一母第一百七十章:別嚇我,楚彧第八十六章:花樣虐蕭扶辰(二更)第一百六十章:阿嬈害喜?第一百五十七章:試穿嫁衣那點事第二百二十一章:桃花的下落(14更)第二百零九章:剝了你的衣服(2更)第八十九:杏花,上呀上呀!第六十二章:滿腹溫柔和父輩慈愛第五章:我家阿嬈第一百四十章:你看上我美色了!第二十三章:楚彧,幫我第二十九章:我就要去找阿嬈!第八十六章:花樣虐蕭扶辰(二更)第二百四十三:大卸八塊紫絨貂第二百四十二:鏡湖結局景姒修人形第一百零七章:論國師大人未婚先孕(二更)第六十七章:情愛,是包裹華衣的毒藥第一百五十六章:阿嬈奉子成婚了?第一百六十六章:養胎日常她也懷孕了?第三十六章:誰動了杏花的內丹第九十一章:阿嬈:我是不是太急色(二更)第三十四章:花爺救美第六十八章:阿嬈英雄救美(一更)第一百七十七章:把內丹還給楚彧第一百六十九章:楚彧治病第一百一十八章:你要不要娶了我(二更)第八十二章:放了阿嬈,我降第四十章:爲民除害第一百一十一章:大涼的王,是我第四十八章:秋天裡蕩起一抹春光第二百零二章:擦!野妖暴亂!第一百三十六章:阿嬈若是懷了小杏花第九十九章:耍酒瘋耍流氓第一百三十六章:阿嬈若是懷了小杏花第二十九章:我就要去找阿嬈!第一百六十九章:楚彧治病第一百二十二章:太后賜婚(一更)第十一章:再不回去,阿嬈會被騙走第三十八章:鳳觀瀾何許人(一更)第二百三十九:琉璃虎的身份?第十章:三王爭美第九十四章:阿嬈,我們生一公一母第一百零四章:楚彧下跪第一百五十六章:阿嬈奉子成婚了?第二百二十四:楚彧報仇處理後事(17)第一百三十四章:我會不會懷子嗣第一百五十四章:撿了個便宜兒子第六十六章:與杏花的夜遊日常(首訂)第二十九章:我就要去找阿嬈!第一百七十七章:把內丹還給楚彧第一百二十八章:你要不要娶我(二更)第九十四章:阿嬈,我們生一公一母第一百九十章:女帝懲治妖豔賤貨們第二十七章:總有刁民想害她第一百六十七章:桃花妹妹八斤六兩第五十三章:有鳳來儀,狗咬狗第二百零一章:牀下吵架牀上和第一百七十八章:楚彧甦醒第一百八十六章:寶德的選擇第一百一十四章:她的楚彧已歸來第五十一章:護短狂魔乃花爺(二更)第六十一章:先討點利息第一百零八章:不好,暴露了!第九十九章:耍酒瘋耍流氓第六十八章:阿嬈英雄救美(一更)第一百五十九章:春宵夜月合歡處第二百四十三:大卸八塊紫絨貂第一百零六章:熄燈之後芙蓉帳暖(一更)第一百八十一章:你不知道的事(重要題外)第七十八章:不知深情卻已情深(二更)第二百二十六:老鳳凰擄了桃花(19更)第四十九章:看臉的世道啊第一百章:那點風流韻事喲第一百七十六章:往死裡虐蛇第一百七十六章:往死裡虐蛇第一百九十章:女帝懲治妖豔賤貨們第一百三十一章:你的內丹是不是給了我第九十九章:耍酒瘋耍流氓第九十一章:阿嬈:我是不是太急色(二更)第一百一十一九:那裡不可以摸第三十六章:誰動了杏花的內丹第一百四十九章:進屋去把衣服脫了第八十四章:常山世子要入贅第二章:世子爺,尾巴出來了第一百零九章:杏花好暴戾!(一更)第一百七十五章:擒蛇妖第二百一十二章:你就從了吧(5更)第一百九十六章:楚彧認輸,和好第六十五章:本宮要剝了它的皮第一百五十章:阿嬈我熱第二百三十二:阿嬈,是不是你回來了第一百四十七章:一起睏覺覺第九十七章:杏花阿嬈互訴衷腸(一更)第一百四十二章:與阿嬈生貓崽的日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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