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後侯斌到了,他穿着一身利郎,這衣服配上他確實有型。他頭上打着髮蠟,油光滑亮的,一看就是商場的精英人士,我跟他擁抱時我都能感到我的渺小和自卑。
我只能通過抽菸緩解我心中的不暢,這也是我爲什麼不願經常跟他聯繫相聚的原因,他畢業後太優秀,或者講他混的太好了,已經跟我拉開了很大的距離,這種距離是質上的,就像一座難以逾越的高山橫亙在了我們面前。不過我得承認,侯斌言語中絲毫沒有一絲傲氣,至少從進門到現在,他沒有絲毫的看不起我,還像上學時那樣,彼此無間。
從內心來講,我還是感激他依然把我當兄弟,在我困難的時候依然的幫助我。其實我這人也不是特別矯情的人,就是有時候比別人木訥點,但對兄弟,那絕對是真的。
不一會,尚博賢也來了。他依舊戴着一副黑框的眼鏡,只是臉上的鬍子比以前多了,給人感覺有些頹廢。他看着我,我看着他,儘管我們彼此的嘴脣在動,但我們竟沒有說出一句話。
我很激動,他也很激動。畢竟他離開肥城快三年了,而我們也有將近三年沒有見過面了。
曾經,高談闊論的同學,曾經,壯志滿懷的青年,曾經,一起熬通宵的兄弟,曾經,一起吃鹹菜饅頭的屌絲,三年了,被現實打的傷痕累累,滿目憔悴。
“你小子,回來也不給個電話,太不夠意思了。”我還是先開口了,說這話的時候,我的眼淚差點掉了下來,只好揮拳打在他身上,避免尷尬。
“你就別抱怨了,我也是今天在街上遇到才知道他回來。來來來,大家坐下說。”侯斌看到氣氛有些壓抑,趕緊打了圓場。
我們坐下來,尚博賢看了看我們,苦笑着搖搖頭,終於說了見我們後的第一句話:“我是慘敗而回啊,都沒想好怎麼見你們呢。”
我和侯斌都不約而同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敬給我們一個積極的目光。我知道,這一刻,他感受到了兄弟的溫暖。
不管遇到什麼困難,受到多大的挫折,四年的同窗情誼不會變,我們依舊在。就如我跟侯斌,不管我多麼落魄,他依舊跟我是兄弟,依舊在困難時站在了我的身邊。所以,尚博賢有困難,遇到了挫折,我們一樣會站在他身邊,支持他,幫他渡過難關。
菜陸陸續續的上來了,有我們以前最愛吃的毛血旺和酸菜魚,還有幾個葷素搭配的菜。我們的話茬隨着酒杯的斟滿也打開了,聊着聊着就聊起了大學裡的往事。
大學四年,有很多值得我們記憶,讓我們快樂和傷心的時光。那麼多年沒見的同學,坐下來當然會回想起以前的點點滴滴。以前所謂的傷心,難過,包括快樂,在今天覺來,都是多麼難得的經歷啊。
我們一邊喝着酒,一邊分享着那時的記憶,不斷的挖掘着我們彼此的“醜事”。
我們一直喝着酒,也一直聊着。
啤酒不像白酒辣,容易入口,在這初夏也更能讓我們消暑,但它也能醉人。尚博賢喝的最猛,每次都一飲而盡。他是最先忍不住哭了的。每個人都有一本故事,刻骨銘心。他的故事,刻骨銘心卻正當時。
我很理解。相對於他現在還刻骨銘心的故事,我的故事曾經也刻骨銘心,只是隨着三年前的畢業,我那段刻骨銘心的故事永遠停留在了大學的記憶裡。如果不是今天同學的聚會,不是尚博賢酒後的哭訴,我甚至想不起來我曾經的刻骨銘心的故事,而那個故事的另一個主角,現在不知道在誰溫暖的懷抱裡撒着嬌呢。
我此刻卻羨慕尚博賢,因爲他此刻還能心痛,而我卻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