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林年,你認爲路茗霏應該是一個男性?並且在你的記憶裡,從初中開始你就認識他了,並且和他一直以最好的兄弟陪伴着長大直到現在?”
校長室,松鼠在滿屋的書架上攀爬,將松果藏在了空閒的書籍縫隙後,低頭看向閣樓上坐在桌前對着熱茶的三人。
林年看了一眼桌對面的昂熱校長,又看了一眼一旁低着頭一句話都不說,臉頰紅得跟蘋果一樣的路茗霏,淡淡地說,“是的,在我的印象里路明非一直是個男人,而姓名中的mingfei也是明非黑白的明非。”
“你是真的腦子瓦特了,蠢蛋。”一旁的路茗霏小聲地發出哼哼。
林年表情露出了細微的吃了屎一樣的難受,他不否認身旁這個自稱爲路明非的女孩的確很漂亮,甚至一定程度上,這女孩完美滿足了他對“青梅竹馬”定義的好球區.可越是這樣,他就越他媽難受,因爲這傢伙是路明非!是路明非!是路明非!
你知道在心理部裡,他把這女孩扒光後伸手抵住那腹部,察覺到裡面的確有着女性器官存在時候那要命的心情嗎?尤其是對方那認真地盯着他的目光,稍微拒絕但又拒絕不到底的態度,讓當時的他想死的心都有了。
他這輩子從來沒有那麼想死過,崩潰程度堪比葉列娜告訴他林弦是皇帝,皇帝是林弦的時候。
“林年,我可以很確定的告訴你,路茗霏一直都是女孩,她也的確從初中的時候和你相識,陪你一起長大,在以前你的自述中,你們兩個經常一起翹課去網吧遊戲,有着共同的興趣愛好,並且也以‘哥們兒’和‘兄弟’互稱這些都是對得上號的,但唯一的問題是,她是女性,從頭到尾都是女性,不是你認知中的男性。”昂熱看着林年平靜地說道。
“證據。”林年說。
昂熱似乎早料到林年會這麼說,於是從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一迭文件放在桌上推了過去。
林年打開後發現裡面全是一些照片、文件甚至是PAD上的監控視頻片段。
在最近的一張被標註着機密的照片裡他和路茗霏一起出現在蘋果園站外,渾身浴血的路茗霏咬着嘴脣揹着渾身沒一片好的他向着正統的救援隊走去——那是他們剛剛脫離尼伯龍根時候的抓拍。
另一張照片是他和路明非在摩尼亞赫號上,那應該是青銅計劃時候的留影,成功擊殺了融合的諾頓將之化爲青銅煉獄後,他們上浮回到了船上,穿着一身連體泳衣勾勒得曲線玲瓏的路茗霏正失落地披着毛毯窩在角落,林年則是默默地坐在他的身邊任由她倚靠自己的肩膀。
還有照片是在密歇根湖沙灘上的景象,一身比基尼的路茗霏顯得格外有料,正興致勃勃地和對面的夏彌還有邵楠音打球,跳起時陽光照在身上充滿了活力,那雙眸子神采奕奕,悄悄瞥着一旁坐在邊上喝可樂的林年,似乎期待對方對自己表現的反應。
昂熱擡頭看向林年的臉,想從對方的臉上看見幡然醒悟的追憶.隨後就見到林年一副地鐵、老人、手機的表情,似乎這些照片正在侵犯他的記憶,把他印象裡的路明非改造成一個可怕的新形象。
“喂!你這是什麼表情啊!你是不準備負責了是吧!”路茗霏也看見了林年的表情,恨得牙癢癢,“剛纔在心理部裡把我扒光的事情到底要怎麼算!你是準備自裁還是結婚申請書?”
說到最後結婚申請書的時候,這個路茗霏很明顯是用惡劣的玩笑話說出來的,但莫名其妙的她的聲音又有些氣勢不足,總讓人覺得是在用玩笑話掩蓋真心話什麼的這讓林年更加目不斜視,表情跟家裡死了人一樣面癱。
“結婚還是有些太快了,我建議你們兩個可以先從情侶做起磨合一下,畢竟你們早就互相接受了彼此在生活中的存在不是嗎?”昂熱看着自己的親女兒和私生子終於走到了這一步不由眼露感慨。
他原以爲先走出這一步的會是路茗霏,畢竟這丫頭早就在很多次的經歷中快要遏制不住對林年的感情了,林年也每次都是強行遏制着自己的感情,按照他的性格恐怕只有真正從龍族的命運中解放,纔會對路茗霏表達感情——可沒想到,今天居然出現了這樣的意外,陰差陽錯促成了他們最關鍵的一步。
“我和她結婚,那蘇曉檣怎麼辦?”林年瞥了一眼這個就算再萌妹,在青梅竹馬風格,在他眼裡也是隻大號敗犬的傢伙問。
“誰是蘇曉檣?”可沒想到的是,昂熱怔了一下,對林年的問題感到不解。
“蘇曉檣蘇曉檣?你喜歡蘇曉檣?你和她還有聯繫?”路茗霏也是愣了一下,表情忽然僵了起來,眼神掠過一些困惑。
這個女孩整個人彷彿忽然悶住了一樣,看着林年有些張嘴有些說不出更多的話來。
“什麼叫還有聯繫她不在學院嗎?”林年察覺到事情不對勁了起來。
“這有關蘇曉檣什麼事情?你爲什麼會突然提起她?”
林憐淡淡地問道,她端起骨瓷杯抿了一口裡面的紅茶,放下,然後拿起一旁的白砂糖袋往裡加了一些,用勺子輕輕攪勻。
“你不是跟她在交往嗎?什麼叫我爲什麼會忽然提起她!”坐在旁邊的路明非覺得天塌了,林年居然不關心蘇曉檣了!
“嗯路明非,雖然我已經是個一百多歲的老人了,但在一些事情上我還是能看得很清楚的,比如,就我的經驗來看,林憐的性取向一直都是沒有問題的,她喜歡的是生理男性的對象,你所說的蘇曉檣應該是你和林憐在高中時期的女同學吧?雖然她和林憐關係不錯,但也絕非到達愛情的地步。”
“高中的時候他跟蘇曉檣緋聞滿天飛!我書讀的少,但八卦吃的多,你別騙我!”路明非拍桌而起,指着一旁淡然喝茶的林憐,瞪着昂熱說道。
“抱歉,就我所知在高中時期,那所名叫仕蘭中學的高中內,一直和林憐緋聞滿天飛的應該是你,我認爲情報部在這方面上應該還不至於出錯。”昂熱捏着眉心說道。
“我我嗎?”路明非指着自己的手指有點顫抖,看向一旁冷峻的大美女,不止手指顫抖,大腦和靈魂也在顫抖。
“是的,也是林憐親自接你來的學院,那一次還特別指派了執行部的直升機接機,用她的話來說,那天你似乎度過了很悲傷的一天,需要一些奇幻的激情來重新點燃對命運的響召,也是親自批准直升機的調動,讓她親自去那間影廳把你接走了。用當時直升機駕駛員的話來說,你就像是被王子領出來的灰姑娘一樣,雖然有些像被掃地出門的敗狗,但骨子裡還是有戴上皇冠的風采的!”昂熱委婉地說道。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椅子上,覺得天塌了,腦子裡不由浮現起了自己在影廳裡跟陳雯雯表白失敗,然後大門推開,一個叫林憐的高冷範御姐如刀一樣劈開他衰仔的人生,踩着恨天高一步步走過來,爲他披上西裝外套,攬着他頭也不回地走向那架停在外面螺旋槳狂鳴的直升機昇天而去。
“嗯,其實我一直都以爲你們兩個之間的關係,可能需要林憐來主動拉近的,可沒想到先主動的居然是你。”昂熱看向路明非有些唏噓感慨,但見鬼的路明非從那老傢伙的眼睛裡看到的更多的是讚賞,有種終於發現自家豬拱白菜的沾沾自喜,還有,別他媽拿你的骨瓷杯當香檳一樣學小李子對我敬酒好嗎!
“我”路明非看着桌上那一堆作爲證據的照片,自己在摩尼亞赫上無力地靠在大美女的懷裡,自己在地鐵站外摟着重傷昏迷的大美女一副狼狗似的表情威脅着周圍的正統不準靠近的表情,以及他媽的在密歇根湖畔跟發情的小狗,一樣暗戳戳地向穿着比基尼的冷臉大美女秀肌肉的模樣。
“哇哇哇哇哇哇.”路明非躺在椅子上,覺得人生忽然幻滅了起來。
好兄弟變成大美女,還跟自己關係不清不楚,被自己襲胸了,還心平氣和坐在旁邊喝茶的這種事情.這種事情不要啊!
“總而言之,看起來似乎你的認知是出現了一些偏差,可能之前你對林憐做出的嗯,有些冒犯的事情也是情有可原的吧,林憐你能原諒他嗎?看在我的面子上。”昂熱看向林憐,決定還是別逼這兩人這麼緊,給年輕人一些退路。
林憐喝完了加糖致死量的紅茶,站起身來說,“這是我和他之間的事情,校長你就不必要操心了,今晚我會和他好好談一談,就在諾頓館裡。”
離開前她轉頭看了一眼椅子上的路明非淡淡地說道,“我相信你已經做好準備了,你知道在哪裡找我。”
說完,她就離開了,高跟鞋踏着樓梯下去的清脆聲悠揚地迴盪在樹屋之中。
什什麼叫做好準備?
路明非一臉司馬臉地坐在椅子上,看着昂熱老父親般笑着仰頭望頭頂天窗外的大好陽光,嘴裡感慨着年輕就是好啊的樣子,一種恨不得先把這個老東西殺了,再自殺的衝動涌上心頭。
夜晚,林年站在諾頓館的面前,看着這熟悉的大房子,以及那敞開的大門,卻是一步都不想往裡走。
今晚,路茗霏讓他去對方的房間一趟,要好好的聊一聊今天他那突兀的行動,好給路茗霏一個“解釋”。
而白天在校長室的事情還歷歷在目。
什麼叫他高中被傳緋聞最多的是青梅竹馬路茗霏?
什麼叫路茗霏跟趙孟華表白失敗,他坐着直升機來接走了灰姑娘,讓灰姑娘狠狠地像是天鵝一樣在老同學面前驕傲了一把?
什麼叫他和路茗霏關係一直不清不楚,路茗霏現在是卡塞爾學院此獠當誅榜第一?
什麼叫路茗霏在校長室裡默認了她不介意被自己看光身體,不需要林年道歉,但需要一個確切的答覆?
什麼叫今晚路茗霏會在諾頓館等他,他知道哪裡去找路茗霏?
林年覺得這個世界有點瘋,要麼就是他瘋了。
他也不是沒找過楚子航、愷撒、諾諾、維樂娃·赫爾辛基,甚至葉列娜尋求過事情的真相。
“路茗霏是個好女孩,雖然你的舉動有些冒犯了,但我想她應該不介意的,希望你能給她一個好的答覆。”當楚子航用一副他媽老丈人遞交女兒的口吻和表情向林年說這句話的時候,他忍了。
“這樣.麼?原來你已經做出了決定了啊,那麼作爲朋友,我希望今晚你能得到屬於你的幸福。”當維樂娃·赫爾辛基這樣強顏歡笑和他說的時候,他也忍了。
“路茗霏那種性格應該希望你來強的,這種女孩的性幻想一般來說都很狂野,今晚你進她房間什麼都不用說,別道歉,直接上去堵住她的嘴,摁住她的手,往牀上一摔就完事了,早該乾的事情現在才幹,以前做什麼去了?”紅髮巫女一臉詫異地看向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勉強還能忍。
“你真的那麼做了?看起來你比我想象的還要直接啊,她應該不會抗拒你這種作風吧,說不定還會很喜歡,畢竟你一直以來對她的態度都是這樣直接的不是麼?就像一把刀一樣刺進她的生活裡,那麼今晚我也希望你能秉持一貫作風。”當愷撒站在學生會陽臺上單手揣兜,向他敬酒的時候他已經有些忍無可忍了。
最後,當他無可奈何喊出葉列娜那個金髮小渾蛋的時候,對方卻一副嫌棄的模樣跟他說,“去吧去吧,就當施捨給她的了!偶爾你還是需要泄泄火的嘛,既然我滿足不了你,那她也行,反正她在我眼裡不過就是一個大號的寵物罷了!”
這時候他媽的徹底忍不了了,覺得這個世界真的瘋了,掐住葉列娜的脖子就想弄死她,問她到底是不是在整自己,這是不是尼伯龍根。
可他卻發現葉列娜卻一副詫異的表情皺着眉頭看向他問,爲什麼你會這麼覺得?這裡要是尼伯龍根,她早就出來提醒他了,還輪得着他現在質疑?
那時候林年充滿了窒息感,有種莊周夢蝶的感覺。
路明非.難道真的是路茗霏?他的完全記憶還能有出錯的時候?還是他中了什麼世界級的改寫言靈,徹底跳躍了世界線?還是說這一切都是皇帝的陰謀?
他原本是分得清的,但現在又有些分不清了。
好像整個世界都覺得他跟路茗霏早該成了,他就是路茗霏世界裡的霸道總裁,路茗霏就是女頻小說裡的灰姑娘。
這個灰姑娘無條件相信你能擺平一切,別人說你壞話她第一個把對方全家戶口本都開除。是她永遠跟屁蟲一樣在你背後力挺你後輩,是她一腳踹開聽證會大門幫你舌戰羣儒,獨戰千軍萬馬,咬着嘴脣死死守住你的戰車。
一切都該這麼順理成章的進行,水到渠成,水磨工夫,水水流潺潺。
即使林年極力反駁他絕對沒有對路茗霏有這種想法的時候,路過的零冷冷地質問他,“既然你承認你對你所認知的路明非做過同樣的事情,蠻橫地進入他的生活,改變他的命運,可能在你看來那是兄弟之間的幫助,可現在,你的身邊只有路茗霏,當你對路茗霏所做了那些事情之後,平心而論,你就能抽身不顧一直像是朋友一樣對待她嗎?”
一句話直接給林年問悶住了。
假設,假設路明非真是女的,他對路明非的那些幫助和不講道理的干涉,恐怕是真的有點不知所謂了吧?那假如女方還沒有明確拒絕他的話,那麼應該,可能,大概,那個女孩.是喜歡自己的吧?
他腦海裡忽然浮現起了那個名叫路茗霏的女孩在心理部裡衣衫凌亂看自己那微妙的表情,面部管理瞬間失控扭曲了起來。
同時,看向諾頓館就像看地獄之門一樣,彷彿進去了就無法再完好的出來了——不管是肉體上,還是靈魂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