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年合理懷疑葉列娜是沒事給他添堵,雖說以前對方也提到過血裔背叛的事情,但他覺得自己和李獲月之間根本不會出現這樣的矛盾。
因爲在他看來龍族之間的血裔關係有些類似於奴隸制,雖說打着血裔的名號,但實則掌握着主動權的宗主在一定程度上是可以掌控血裔生死的,所以自然會發展出不健康的上下級關係,導致理念衝突,利益均分不當,從而激化矛盾。
但他和李獲月的關係就很純粹,血裔的發展不過是爲了救李獲月的必要手段,從建立了這段關係開始,他從來就沒有用過任何血裔的聯繫來命令或者限制過李獲月做不情願的事情(迫真)。
似乎是感應到了林年和李獲月都沒把自己的話當回事兒,葉列娜在旁邊嘴巴里就開始嘟噥起什麼類似於,郎情妾意啊,上錯花轎嫁對郎,妹妹你坐船頭的擠兌話了。
但現在林年和李獲月之前沒有郎情妾意,兩人現在倒的確是在對視,只不過兩人的想法卻和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八竿子打不着一邊。
“感覺怎麼樣?”
面對林年的問詢,李獲月擡手握了一下拳,感受着那種不屬於自己身體一般的煥然一新的感覺,平靜地回答,“很好。”
“試試?”
“可以。”
都很直球,葉列娜聽見兩個人的對話,直接發出了噓聲,這麼完美又隱蔽的黃金屋,正好裡面還有衣不蔽體的顏如玉,結果你開口就是打架,簡直白瞎了這麼個環境!換隔壁大仲馬片場的男主來早就以下省略五萬字了。
“打架歸打架,別把這裡的東西打壞了啊!”葉列娜老母雞護崽子似趴在青銅高臺上不滿地說道。
話才說完,她就看見李獲月從她頭頂上飛過去了,飛的速度很快,起碼超過了400km每小時,快過日本的新幹線,直接撞進了高處的黃金內壁之中,在那純金的牆壁上砸得深陷了一個凹洞,整個人“掛”在了上面。
地面上,林年站在原地輕輕甩了甩手,看了一眼右拳的指骨,上面覆蓋的尖銳的龍鱗竟然有些許裂痕。他再看向遠處牆壁內嵌着,才拔出來半個身子,掛在高處低頭口中不斷流出鮮紅粘稠的鮮血以及內臟碎片的李獲月,那敞開的衣衫下佈滿漆黑龍鱗的胸膛處,一個明顯的凹進去的拳印清晰入目。
“別真把人打死了啊,我才修好的小月亮誒。”葉列娜不滿地衝林年抱怨道。
林年沒有理她,打人這件事,他很在行,如何打人不把人打死,他在卡塞爾學院早就積累了足夠的經驗。
剛纔那一次交鋒是瞬間完成的,他沒有使用八岐,也沒有使用剎那,憑藉着大概六成的蠻力以及速度揮拳,這一拳沒有打死李獲月,甚至連對方的龍鱗外骨福音都沒有徹底打穿,甚至對方在撞到牆壁之前還有意識花了0.1秒不到的時間做了一個保護動作,已經證明這次手術的成功了。
毫不誇張的說,換手術之前的李獲月,這一拳可以要了她半條命,起碼胸膛是會被直接穿一個洞的。即使只是沒有進行任何血統精煉強化,常態狀態下的六成蠻力,這也是林年的六成蠻力,純血龍類都不敢硬抗,但李獲月這麼幹了。
從那高處牆壁深陷的凹洞中勉強起身,李獲月吐出的那些鮮紅血液盡數分散成了霧氣上揚,更多的霧態血液從她身上被那一拳震出的裂痕中涌出,逐漸在頭頂形成了涌動的血環,身後迸發出了大量的紅霧形成了一對噴發狀態的雙翼。
頭頂血環,背放紅翼當然不是爲了好看,這是在利用霧態血液的優勢進行大量氧氣的攥取,直接通過血液來攝入足夠的氧氣提升那本就強大到誇張的心肺功能,進一步地讓身體的機動性變強。
“有模有樣了啊。”林年對李獲月對福音的快速掌握做出了評價,起碼在之前她還無法利用霧態血液做到這一步,甚至平時呼吸都可能被強化過的心肺嗆到需要他拍背去順利吸氣的節奏。
換做以前還和林年沒那麼熟悉的李獲月,可能會淡淡地說上一句,“少用這種老師的口吻和我說話。”
但現在的李獲月卻把這句話說不出口,不是因爲現在關係熟悉了就不好嗆人了,而是越是對福音深入使用和了解,越感受到這套基因鍊金技術的恐怖,她就真正地越發深入瞭解林年全力的深不見底了。
現在的她所使用的福音系統不過是降級版本,因爲她沒有八岐無法容納完整福音那種狂躁的基因改造成果,但光只是降級版本的福音系統就讓她覺得以前的自己孱弱地簡直像一個可憐的孩子,現在的她殺死過去軟弱的自己,恐怕花不上一秒的時間。
以至於,她現在甚至覺得林年之前的那些戰鬥都有些可笑——這個傢伙真的有使用過全力嗎?
巨大的雷霆忽然在黃金屋內炸響,青銅高臺上的葉列娜用力張開自己的胳膊腿,嗚嗚嗚地努力地要保護住自己珍貴的財產免得被兩個腦子裡塞肌肉的殺胚毀掉了。
而在高處蒼白的雷光點亮了大半個空間,那些熾熱的電流沒有一口氣釋放而出,而是在李獲月的身上纏繞跳躍着,她的雙手掐出了一個陌生的印,左手大指輪酉至卯,勒至辰,五雷從中噴流而出佈滿龍鱗之上那複雜的每一道花紋。
第一福音的另一個隱藏的效果,能高度適應釋放者本身的權能,並以此爲載體提供自適應的強化效果。
就像是之前林年內爆般釋放的另類的龍王狩,那些核爆般的力量沒有摧毀的他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就是因爲第一福音的龍鱗矩陣容納了他們,並且將之轉化爲了一股可以持續釋放的力量。
現在神霄也被第一福音所接納了,不再是像以前一樣只能如同不可控的能量一般粗暴地釋放出去劈人,徹底地被李獲月控制在了軀體之上,雷霆的力量被拘束在了手掌之中,反哺刺激着那超強度的血肉以及基因,給予了純粹肉體能力質變的飛躍。
神霄·變神訣。
這是道教雷法修煉中的最核心之一,通過特定的手勢、存想、及咒語實現凡軀向神明的轉化,但在這個世界上幾乎沒人能真正做到這一步,因爲寫在修煉法門中的第一條就是,變神訣需以內丹功夫爲根基,融合符籙、咒術以及人身小天地的道果才能勉強修煉成功,否則代價就是人死雷毀。
很顯然,李獲月現在有資格做到這一點了,如果放在過去,道教的老頭子們會把她奉起來尊爲九天應元雷神普化天尊的化身,雷霆之政,善惡賞罰,生殺權柄什麼的都歸她管,活脫脫一個能喘氣,能吃飯的雷祖在世。
“倒也算是有模有樣了。”趴在青銅高臺上的葉列娜被雷霆晃的眯起眼睛,嘀嘀咕咕地評價了一句。
起碼現在的李獲月不會因爲葉列娜上身的一次全威力神霄而被燒的軀體半糊了,以現在的福音和她的契合度來看,狂暴的雷霆已經是擁有了一片妥善的雷池了。這個女孩該說不說真的是天生的福音載體,無論是血統和身體的耐受性,還是性格以及聰慧的程度,換她是正統的老東西們,也得逮住這女孩兒把月系統往她身上安。
林年站在黃金屋的中央,看着福音和言靈全開的激昂狀態下的李獲月,什麼情緒反應都沒有,只是安靜地等待着對方的下一步動作。
雷光剎那間跳躍了一下,在光弧躍動的那個瞬間,正常人視網膜都還停留着光帶來的殘影時,李獲月已經完成了雷霆的蓄爆,軀體肌肉的緊湊到舒張的爆發,整個從高到低如同一道真正的雷霆似砸下的過程。
隨着那震耳欲聾的轟鳴,蒼白的怒雷在黃金屋內爆開,大量的雷霆如漫天的細蛇注入了黃金的內壁之中,被作爲導體優良的黃金屋吸收殆盡。
直到雷光黯淡了下來,才能看見林年所站的地方,渾身閃耀着電弧的李獲月被鎖住喉嚨按在了金燦燦的地面上,整個脖頸都被右手修長有力的手指抓死,龍鱗覆蓋的指節深深地陷入了那甚至來不及覆蓋鱗片保護的脖頸,將裡面的所有血管、肌肉以及頸骨控制在了一股隨時可以爆發的力量之中。
林年的另外一隻左手則是握着拳抵在李獲月的胸膛上,這意味着,只要他願意,可以在一瞬間擊毀手下這個女人的心臟,擰斷她的脖頸,將脊椎骨完整地抽出來折斷,一瞬間就毀掉對於龍類來說最致命的兩個部位。
被按着躺在地上動彈不得的李獲月沒有任何表情,那雙熔瞳默然地盯着近在咫尺的林年,直到對方鬆開了手,她才緩緩從地上站了起來,解除了那轟鳴聒噪的雷霆權柄。
“無聊。”青銅高臺上的葉列娜見到兩人發癲結束了,不由蛐蛐了一句。
對於這個結果,李獲月沒有顯得有多少落差,因爲她知道自己雖然看起來一瞬間就落敗了,但她卻沒有看起來那麼弱。
這句話聽起來很矛盾,但卻是事實。
她剛纔的速度很快,真的很快,快到就算是林年在觀看完她的整一套動作的流程後,都會評價一句的確很快。
至於具體快到了什麼程度——林年發現自己不使用時間零進行速度的躍遷,是真的會跟不上李獲月那如雷般襲來的速度。
而如果真的被李獲月那一擊擊中了,就算是八岐都會瞬間去質一條性命,而以李獲月的狀態,這種級別的攻擊她必然能釋放八次以上。
也就是說,如果李獲月剛纔真的以雷霆之勢秒了林年一條性命,說不定她真的能復刻上一次和風間琉璃的戰鬥一樣,從頭壓制風間琉璃到尾,而這一次她卻沒有後勁不足的顧慮。
但這也僅僅只是理論上的戰果罷了,就和核彈可以殺死林年一樣是個僞命題——剛纔神雷決下的她,爆發出了真正意義上她能抵達的極限中的極限之速度,在奔襲的那一刻,雖然時間短到須臾一瞬,她真的感覺自己整個身軀都化作了流動的雷霆,宛如自然界在天空枝開葉漫的白樹。
可在真正闖進了林年的領域範圍內後,時間零加持下的那個傢伙,居然伸手就輕鬆探進了閃電之中,精準地扣住了她的脖子,直接頂住那萬鈞高壓,把她這條暴怒的雷霆給截斷了。
“已經很快了,剛纔的時間零是60倍,三度暴血加60倍的時間零我纔有信心這麼去抓住你,這個世界上應該沒有神速系言靈的使用者能反應過來你剛纔的突襲。”林年看着龍鱗漸漸褪去的李獲月說道,“如果你沒有想着一招定勝負,或許這場戰鬥真的會被拉鋸成一場貨真價實的廝殺。”
這是對李獲月極高的評價,來自林年的親口承認。
現在的李獲月擁有了初步的資格,成爲林年的“對手”,要知道在這個世界上能得到這個評價的存在寥寥無幾。
“這是你的全力嗎?”李獲月緩緩問。
“全力?”林年看向她。
“全力。”李獲月盯着林年的眼睛,她的確想知道林年的極限在哪來,無論是以前還是成爲了血裔的現在,即使兩人的立場關係不斷的發生變化,這個問題一直在她心中存在着。
“速度和反應上的全力的話,是的,三度暴血下的60倍時間零,剛纔就是我的全力。”林年輕輕點頭說道,“但如果是不擇手段的戰鬥,我還可以使用剎那和時間零的複合領域,即使到了現在的程度複合領域的邊際效應已經很嚴重了,但應該還是能再提升一些速度和反應。”
“以前是以前,現在呢?”李獲月說。
“現在的話,我想時間零已經不是我最快的手段了。”林年看了看自己的探進雷霆後的右手上白色龍鱗留下的燒傷痕跡說,“但我還沒有完全掌握那個能改變一切的力量。”
李獲月當然知道林年說的改變一切的力量指的是什麼,她也是進化藥工廠戰役的見證者以及參與者,當藍色的巨鯨劃過天空墜落,渾身蔚藍的象徵着絕對暴力的東西擊潰龍王的那一幕,她是看得清清楚楚的。
那種力量李獲月其實並不想承認是“人”能掌控的,那彷彿就只是一種概念藉着一個軀殼在這個世界上重現了一些不可思議的現實。
“龍王狩·破釜。”不遠處坐在青銅高臺上的葉列娜忽然說道,挑眉看向看過來的兩人,“你們覺得這個名字怎麼樣?”
“破釜沉舟?”林年問。
“不,是取自凱爾特神話的典故,豐饒之神Dagada的魔法巨釜,傳說可以產出無限的食物和能量,象徵生命的終極循環,在毀滅中孕育新生。你使用龍王狩的那種方式,不就是將身體用作了‘釜’去成爲容納力量的神話聖器嗎?”葉列娜說。
林年陷入了沉默,葉列娜看他的模樣微微挑眉說道,“怎麼,要不然你還有其他的絕佳的點子?”
“沒有。”林年搖頭。
“沒有就把你屁股挪過來,下一個赦免苦弱的就該是你了,想徹底掌握龍王狩的話,就搞快點,沒時間給你們兩個卿卿我我了。”葉列娜用力拍着青銅石臺,動作不像是讓林年上手術檯,更像是拉着被子讓他上牀。
林年想了想,還是把“超·級·龍·王·狩”這個名字吞了回去,一言不發地走上了手術檯。
他還是覺得自己取的名字要更簡潔帥氣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