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現在就去殺了無塵。”溫復轉身向着洞外走去。
林天惜出聲:“慢着溫前輩,那無塵身邊有兩個同伴,功夫都極爲不錯,全都不在無塵之下。溫前輩你一個人對上他們三個,恐怕會有點棘手。爲求萬無一失,你最好能先把無塵引開再對他下手。”
溫復停下腳:“還得先把無塵引開再對他下手……小惜,這倒叫我難辦了……萬一無塵的那兩個同伴就是不肯跟他分開,那可怎麼辦呢?”
林天惜一笑:“這對溫前輩你來說可是半點都不難。無塵在江湖上以輕功出衆聞名,前輩你的輕功也是不差,當年在江湖上便已經少有人能與你匹敵,過了這麼多年,溫前輩你的輕功定然是更勝當年。只要溫前輩你能引得無塵出全力追你,他那兩個同伴肯定是跟不上的。”
溫復眯一眯眼:“那我又要怎麼樣才能引得無塵出全力追我呢?”
“這個更簡單,前輩你只要能扮作慕容嵐的樣子,那就一定能引得無塵出全力來追你。”
“這又是爲什麼?”
“溫前輩,慕容嵐殺了那麼多的人,又怎麼會沒有仇家?”
“仇家?”溫復看向林天惜,“小惜,我可不曾聽說過無塵和慕容嵐有仇……”
“沒聽說過並不代表沒有。”林天惜目光一冷,“如果我所料不錯,這無塵不是別人,正是舒凡和姚南香的兒子。”你溫複果然是隻老狐狸,不把話套盡了,你總是不放心。既然如此,我索性就把什麼都告訴你好了……
溫復頓時瞭然:“原來如此。我說小惜你爲什麼一定要殺無塵呢,原來是想斬草除根。當年好像正是你告訴慕容嵐說舒凡和姚南香身上有這‘仙山’的地圖,慕容嵐這才帶着人去圍攻他們兩個,最後害得舒凡和姚南香死在煙霞山上。”
林天惜一笑:“溫前輩,那個時候你已經詐死,卻沒想到你對慕容嵐的一舉一動還是這麼清楚。”你這老狐狸知道的事情果然是太多了,這不老丹的方子對你還真是適用。
“前輩,你已經耽擱了太多的時間了,”林天惜狀似無意地把手放到那半本羊皮冊子上,“你難道不想快點把這半本羊皮冊子拿到手嗎?”
“好好好,小惜,你不用着急,我這就幫你去殺了無塵。”溫復伸手到懷裡一陣摸索,拿出些瓶瓶罐罐,在自己臉上一陣塗抹。
一柱香的功夫之後,溫復便把自己按着慕容嵐的樣子裝扮完畢。
溫復摸摸自己的臉:“這麼匆忙,最多也就只能有七八分相似。不過也足夠了,反正晚上也看不太清楚,更何況無塵對慕容嵐的相貌也不會太過熟悉。小惜,無塵人現在會在哪裡?”
“下了山,到了小樹林向東走,那裡的海邊有一片沙灘,不過現在天已經全黑了,他們大概不會在沙灘上,應該是在沙灘邊的巖洞裡。”
“那我這就去了。小惜,你就在這裡等我的好休息吧。”溫復從地上撿起慕容嵐的劍,向着洞外走去。
林天惜看着溫復走出洞去。
等到溫復走遠之後,她放下了手中的火把,悄悄地跟了上去。
溫復下了山,一路向東找到了海邊的那片沙灘。
溫覆在接近沙灘的時候,刻意地加重了腳步。
正在巖洞裡練功的原楚一和無塵方小景三個立刻便警覺地睜開了眼。
無塵第一個站起來:“不是朱大哥,我去看看是什麼人。”
無塵掠出巖洞,便見到在樹林邊站着一個人。
這人半側着臉,手一伸,劍尖指向無塵:“你是什麼人?怎麼會在島上?”
月光照到那人的臉上,讓無塵看清了他的面貌。
是慕容嵐!無塵想也不想,立刻便縱身躍出,一掌向着他拍去。
‘慕容嵐’一個轉身,衝進了樹林之中。
無塵立刻追了上去。
方小景和原楚一在無塵之後出了巖洞,見無塵追着個人進了樹林,兩個人便立刻也追了過去。
無塵的輕功之好大出溫復的意料,他咬一咬牙,不得不耗費比預想中更多的內力,加快了步子,引着無塵一路往山上。
方小景和原楚一兩個在後面拼命追啊追,卻離得無塵越來越遠。
等到快到山腰的時候,方小景和原楚一已經不見了無塵的影子。
兩個只好循着路上留下的痕跡繼續往前追。
林天惜立在樹梢上,遠遠地看着方小景和原楚一兩個。
趁着方小景和原楚一兩個俯低身子查看地面的機會,林天惜悄然從樹梢上躍起,繞過兩人,趕到了兩人前面。
溫覆在林間一個轉向,不再繼續往山上去,向着山下奔了過去。
無塵立刻緊跟着追了過去。
林天惜落到地上,察看一下四周,確認了溫復和無塵離開的方向。
林天惜伸手摘掉樹枝上溫覆被勾下的衣角,輕輕地一掌拍到身邊的一棵大樹之上,大樹無聲地向着地面緩緩倒下。
林天惜一擡腳,把這棵大樹用腳背頂住,向前一伸腿,把倒下的大樹斜架在另一棵樹上。
這棵大樹被另一棵樹的樹枝一擋,便半倒不倒橫在林間,正好擋在了溫復和無塵離開的方向。
林天惜轉身,選定方向,用力地在地上踩了踩,蹋倒了兩朵盛開在樹邊的金色大花,走幾步,又在草地上用力地踩了踩,又踩爛了一朵金色的大花。跟着,林天惜便一路向着山頂的方向奔去。
一路上,林天惜刻意地踏平野草,碰斷樹枝,留下了不少的痕跡。
方小景和原楚一一路循着痕跡追來,見前面的去路被一棵橫倒的大樹擋住,又看到地上被人踩踏過的痕跡,兩人便向着山頂追了過去。
溫復回頭看看,見已經不見了原楚一和方小景的影子,立刻一個轉身,一劍向着無塵咽喉指去。
無塵側身一躲,溫復劍勢隨之一變,劍尖向下一指,直刺無塵的心口。
無塵伸手一拂,整個人迅速向後退去。
溫復也不變招,順勢將劍在空中劃了個半圈,手腕一抖,劍便脫手而出,以障人的速度直向着無塵飛去。
無塵來不及側身躲開,只好擡手,雙手一夾,硬生生將飛來的劍用雙掌夾住。
溫復趁着無塵伸手夾劍的機會,一躍而至,迎面向着無塵撲去,擡手一掌打向無塵的胸口。
無塵只來得及側了側身,溫復這一掌便結結實實地打在了無塵的左肩之上。
無塵踉蹌着退出幾步。
溫復舉掌又向着無塵的胸口擊去。
無塵只得以左手抓住劍尖,用劍柄擊向溫復的太陽穴。
溫復只好收掌回擋。
無塵趁機退後。
溫復這幾招老辣凌厲,無塵可以肯定就算慕容嵐一直都沒有表現出他在武功上真正的實力,也絕對不可能會有這樣的功力。
無塵用右手抓着劍柄,劍尖指向溫復:“你不是慕容嵐。”
“我當然不是慕容嵐。”溫復陰陰一笑,“我是來要你命的人,我剛纔那一掌已經讓你受了頗重的內傷,不出一百招,你這小和尚就能去見佛祖了。”
溫復搶上一步,左右手同時出掌,連連向着無塵攻去。
方小景和原楚一兩個一路向着山頂奔去。
方小景只顧着往前,一個不留神,腳下被樹根一絆,她正努力想要站穩身彤,卻又不幸一腳踩到長滿了青苔的岩石之上。方小景腳下又是一滑,一頭往地上撲去原楚一趕緊伸手環住方小景的腰,這纔沒讓她摔到地上。
原楚一正想扶方小景站直,卻聽到方小景開口。
“等等。”方小景保持着即將倒地的姿勢,伸出手去,從地上撿起了一粒小指大小的珍珠。
“阿一,扶我起來。”
原楚一手上一用力,扶着方小景站直。
方小景把手裡的珍珠拿給原楚一看。
“阿一,你看這粒珍珠,乾乾淨淨一點土都沒有沾到,可見是剛剛纔落到地上。”
原楚一看看方小景手中的珍珠,再看向方小景剛纔擡起珍珠的地方,眉頭一皺:“而且這粒珍珠還是落在明顯被人剛剛踏過的草地上。”
“這珍珠是打了孔的,不是條項鍊就是綴在衣服鞋子上作裝飾用的。”方小景把珍珠送到鼻子邊,用力聞了聞,“這珍珠上沾了薰染衣物的茉莉薰香的味道,該是綴在女子衣物上的,可是剛剛無塵去追的那個人明明就是個男人 啊!一定是有人特意想把我們引開,我們快點回頭,就回剛纔那個被樹橫擋住去路的地方。你把手給我,我拽着你。”
方小景伸手拉住原楚一的手,兩人轉身,一起掠了出去。
已經一路奔到山頂又無聲地踩着樹枝從山頂下來的林天惜看着方小景和原楚一兩個離開,皺了皺眉頭,拉起由珍珠綴成花紋的衣襬一看,果然發覺在衣角處少了一粒珍珠。
林天惜鬆開手:“我果然是太疏忽了,不過小景你現在回頭恐怕也已經晚了,溫復這老狐狸也應該已經得手了。”
林天惜無聲地躍起,悄悄地跟在了方小景和原楚一的身後。
這原楚一還真是礙眼!林天惜略略地一皺眉頭。該找個機會把他也除了的好!
溫復又一掌拍在無塵的肩頭。
無塵手中的劍卻也刺入了溫復的手臂。
兩人一起退開一步。
溫復看看手臂上的傷,伸手點了傷處附近的幾處穴道止血:“小和尚,看來我還真是小看你了。你的功夫倒是比我想的強上了許多,居然能傷了我。不過你受的傷遠比我要重,今晚你是必定要死在我的手下了!”
“這可未必!”無塵又退了三步,站上了崖邊的岩石。
崖下七八丈處,便是在月光下泛着波光的海水。
“你以爲你還能往哪裡逃?”溫復看看已經被自己逼到了矮崖邊的無塵,自覺得勝券在握。“小和尚,你身後已經沒有路了,你已經無路可逃了。我知道你的傷很重,其實你現在還能站着就已經大大地出乎我的意料了。你不用再硬撐了,還是乖乖地受死吧。”
無塵冷冷地答:“這可未必!”
溫復仰天一笑:“我倒要看看你還能怎麼逃?”
溫復舉掌向着無塵拍去。
無塵卻躲也不躲,站直了身看着溫復向自己逼近。
直到溫復躍到他跟前,舉掌快要融上他胸口的一瞬間,他突然向後一仰,同時向前伸腳狠狠一掃。
無塵從矮崖上落入海中,溫覆被他一掃,一個踉蹌,人向前撲出,也跟着一起落^了海中。
在靜謐的黑夜裡,兩人落水的聲音傳出很遠去。
方小景和原楚一立刻急急循着聲音奔了過去。
溫復雖然識得水性,但是在沒有防備之下驟然落水,還是讓他慌亂了一下。
等他鎮靜下來,卻發現跟他幾乎是同時落水的無塵不見了。
溫復把頭探出水面,四下查看,卻始終沒有看到無塵的影子。
“這小和尚怎麼不見了?難道是淹死在海里了?”
溫復正詫異間,卻突然覺得肋問一痛。
溫復一驚,隨即便意識到自己是捱了一劍。
他心知不妙,立刻伸腳一陣亂踢,跟着便潛下水去。
水中漆黑一片,溫復根本什麼也看不見。
溫復捂着傷口在水下摸索了一陣,終於還是不得不把頭探出水面去換氣。
他才浮出海面,大腿上立刻便又被無塵刺了一劍。
溫覆沒想到無塵的水性居然會這麼好,不由得心中暗暗叫苦。
他立刻拼命划動手腳,向着岸邊游去。
無塵像魚一般游到他的身後,伸手抓住他的一隻腳。
溫復一蹬腿,同時猛一轉身,一掌向着無塵頭頂拍去。
無塵立刻潛下水去。
溫復這一掌只擊得海面上水花四濺。
溫復收回掌,又是拼命向着岸邊游去。
無塵在水下向着溫復腰側刺出一劍。
溫覆被刺中之後,立刻伸手,一把抓住劍身,手上用力,把全身的內力貫注在劍上。
那劍身被溫復震碎,握着劍柄的無塵只覺得一股巨力從手心直衝心口。他本來已經身負重傷,此地再也支持不住,一張口,噴出一口鮮血。,“小和尚,你受死吧!”溫復大喝一聲,趁着無塵浮出水面的機會,狠狠一掌向着他擊去。
這時候,方小景和原楚一兩個已經循聲追到了矮崖邊。
“阿二……”原楚一驚呼一聲,立刻跳下海去。
原楚一跳下的時候認準了位置,落水的時候實實在在地砸在了溫復的身上。
溫復正舉掌擊向無塵,卻不防原楚一突然來了這麼一招。
他背上一陣劇痛,隨即便向着海底沉下去。
溫復估計自己大約是斷了幾根骨頭,當下便不敢再多停留,拼了命地向岸的方向游去。
原楚一隨即追到,在水中一掌向着溫復拍去。
溫複本來是能躲開的,偏偏扭身的時候背上一陣劇痛傳來,阻礙了他的動作。
溫復只能結結實實地接了原楚一一掌。
溫復知道自己已經受傷頗重,明白這一次是栽了跟頭,絕不可能會是這兩個後輩的對手了。
溫復索性藉着原楚一那一掌之力,拼盡全力向着岸邊游去。
原楚一也沒心思去追溫復,立刻回頭遊向無塵。
溫復忍着傷,藉機攀上矮崖,卻沒料到一爬上矮崖就有一把劍指上了他的咽喉。
方小景得意地笑,“你以爲你跑得了嗎?老孃我還在這裡等着你呢!”
“咦?”方小景看仔細了溫復的臉,頓時瞪大了眼:“你這臉上是易了容了,猛一看還挺像是慕容嵐的。你到底是什麼人?半夜三更的扮成慕容嵐出來瞎逛是爲了什麼?”
“我是什麼人?”溫復強撐着一笑,眼睛四下一掃,“我是來殺無塵的人,至於我爲什麼要殺無塵你可想知道?”
方小景點點頭:“我還真是挺想知道的。”
“因爲有人想要我幫她殺了無塵。”
方小景急急追問:“是誰?”
林中突然有十幾片樹葉向着方小景疾飛而來。
方小景趕緊回劍阻擋。
溫復趁機掠出,向着山頂的方向奔去。
方小景擊落了所有的樹葉,正要向着溫復追過去,林中卻突然又飛出了一把樹葉。
方小景只好閃身後退,舉劍擊落那些樹葉。
方小景被這一阻,便不見了溫復的影子。
方小景索性撲進林中,向着樹葉飛來的方向找去。
林天惜一見方小景向着林子衝來,立刻便飛掠開去,也向着往山頂的方向去了。
方小景奔進林中,一見無人,立刻一個轉身又衝出林子,循着溫復溼漉漉的腳印和沿途留下的血跡追了過去。
林天惜很快便追上了溫復。
溫復喘息着停下:“小惜,我就知道你一定也在附近,我果然沒有料錯,不過你也真是狠心,非要我逼了你才肯出手救我。我身帶劍傷,又受了內傷,你得找個地方讓我好好療傷。”
“你受傷是你的事,又關我什麼事。”
“小惜,你這樣講可實在是太無情。要不是爲了幫你殺了無塵,我又怎麼會受傷呢?小惜,我這一路過來,肯定留下了無數的痕跡,剛剛那個用劍的小子很快就會追過來的,你要是不馬上帶我走……”溫復一笑,“等到那小子追過來,我就把你怎麼害死無塵父母的事跟他說一遍……”
林天惜冷笑:“溫前輩,都這種時候了,你倒還有閒心來威脅我。”
“就不知道我的威脅會不會有效了。”
林天惜低下頭,靠近溫復:“你這威脅對我確實有效,我很怕,所以我只能……殺了你!”
林天惜狠狠一掌向着溫復胸口拍去。
“你!”溫復瞪大了眼,口中溢出血沫。
溫復看着林天惜,氣息漸漸弱了下去,慢慢合上了眼。
林天惜冷冷看着他:“溫前輩,你就安心的去吧!”
林天惜轉身便走,卻不料在她轉身之後溫復突然暴起,拼着全身的力氣,狠狠一掌拍到林天惜的背心。
林天惜轉身狠狠一掌拍到溫復的胸口,跟着便踉蹌着後退了兩步,單腿跪倒在地上,伸手掩住了自己的脣。她的衣袖很快便被自己口中溢出的血染紅了。
林天惜擡眼看向溫復:“真是沒想到,受了我一掌你都能不死……”
“捱了你那一掌我自然……是……必死無疑……”溫復死死盯着林天惜,眼中滿是恨意:“可是我……也……不能……讓……你好……好過!”
溫復就這樣盯着林天惜斷了氣。
林天惜扶着棵樹站起來,伸手點了自己身上幾處穴道,跟着便躍上樹梢,避過一路追來的方小景,向着停船的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