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你的第二個問題嘛,桀桀,其實也很簡單。”
癲狂路人倒是個爽快的,甩了甩他那一身髒污道袍,沒什麼拖沓,開口噼裡啪啦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都給仔細說了出來,最後還貌似挺好心免費送上一件大好事。
“小老兒我在此處待着的時間也夠久了,每日見着的都是些熟面孔,倒也有些膩味了。不如索性幫你們一幫,舉手之勞。”
癲狂路人自說自話,很是熱心的模樣。不過也是很坑爹的模樣,聽他說話就似個不靠譜的類型。
可是還不等雲初三人大眼瞪小眼,這路人君便就直接動手了。
只見癲狂路人突然起身,遽然一拍身前半米高破桌沖天而起。
雲初三人看得傻眼,可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卻讓這幻象裡的桃花源所有人發傻。
那突然飛天而起的癲狂路人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凌空而立,光芒乍現,一時之間其身髒污道袍竟也幻化出諸多白色柔和光輝來,一看就不是個弱手。
“轟!”
轟然一聲巨響,接着着就是一陣悶響“咔擦咔擦”聲音,似乎生命東西的外殼緩緩破去一般。
就在這時,雲初三人所處的街道地面猶如蜘蛛網一樣漸次破裂,而在他們頭頂的遙遙天空也是一個模樣,竟是完全破去了。
“啊!”
邊上本來繁華熱鬧的街道亦是慘叫連天。不多時地上便就成片緊挨倒了一地中了幻象不知多少年月之人。桃花源小鎮之中居所商鋪酒樓所有凡俗建築也在幾個呼吸之間化作輕煙嫋嫋消失,就像一場夢,如今夢醒什麼都不存在,只餘了翻着白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一片活生生的人與修靈者還有妖魔們。
“這幻象竟是如此簡單麼?”抑或是破除這幻象的人,那癲狂路人太過厲害?
雲初沒有問,而且她直覺就算自己問了,那古里古怪的癲狂路人也一定不會答。那人走的本就是虛虛實實道法高深的路線,該是從來只以自己的心情玩樂算命,其他的事情一概不管一概不上心的吧。
“多謝路人前輩出手!”
風大師兄抱拳,極爲江湖氣息的豪爽,只是掛在面上由內及外的溫和如風笑意依然如舊。叫那癲狂路人看着好生搖頭,直直嘆息。
“這樣的人若是不成個大掌門出來,我癲狂路人的名諱倒着寫!”
癲狂路人倒是私下給了風無忌很大讚賞,不過性子依舊自我,想幹嘛就幹嘛。
搖搖頭降下身形,身着髒污道袍看起來邋里邋遢不是個多大人物的癲狂路人。一招破了幻象,卻也不驕不躁,似乎一切自然而然理所應當。揮揮寬袍袖口收了他那吃飯的傢伙,破桌破譯破招牌,伸個懶腰哈欠連天。
“嘖嘖,久久不動手了,路人我這老胳膊老腿兒的也真夠勞累的。就不跟三個小娃閒扯了。青山不改。綠水長流。告辭!”
難道說這癲狂路人當真這般瀟灑,揮揮手頭也不回就走了?那當然不是了。
那跑得如風般迅速的癲狂路人抽空頻頻回頭,根本不怕麻煩,反覆大聲重複着幾句,就怕雲初聽不真切。
“此次可是小老兒我特意要賣你個人情,你一定要在你家師父面前多說我的好話呀!”
“知道了。”就算雲初已經好好回答了。可癲狂路人還是不放心一般將以上話語重複了一遍再一遍。
終於,那古怪的癲狂路人高手在跑過一座山頭轉角快要跑出雲初三人視線的時候,含淚揮揮手重複了最後一遍之後。乖乖轉了頭燦笑繼續大跑不聒噪了,只是嘴脣囁嚅嘀咕了另外一句。隱隱約約雲初似乎聽到他小小聲嘀咕的內容是……
“嘖嘖,這小女娃可憐的哇,身上妖氣越來越重了,要倒黴要倒黴。”
“……”雲初齜牙。她能說自己很想告訴自家妖孽師父,這人很討厭嗎?
告別了癲狂路人。雲初三人也不遲疑,甩頭辨別了方向也不在那處多呆。至於地上殘留的那些暈過去的中招人士,請原諒他們三個的無情拋棄。有句話說得好,聽天由命啊。他們現在可能就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
一般來說,但凡每個施術者陣法被迫之後,其身都會有所感應纔是。朝着另外一個方向落跑的雲初三個,還沒行出幾十裡距離,便就因爲面前那個似曾相識的懷抱琵琶閒閒撥弄的帥妖的出現而停住了。
“胡奏。”琵琶帥妖,先前那個將雲初三人弄進桃花源幻象裡的妖怪再次出現,一開口就吐了兩字。
“啊?”
雲初三人一致挑挑眉,表示沒聽懂。可是琵琶帥妖是個負責任的,接下來的解釋勉強很詳盡。
“我的名。胡天說地的‘胡’,彈奏的‘奏’。”
好吧,雲初三人對視一眼。琵琶美男都這樣說了,他們就算想繼續聽不懂都不行了。
風大師兄發揮了他一貫的最大作用,該說話的時候說話,該做事的時候做事,絕對是家居以及旅遊各種活動必備冷靜沉重滿面春風好好大師兄典範,可靠又討喜。
“不知閣下是否有何指教?還請恕我師兄妹三人尚有要事在身,不能多陪。請閣下見諒。”
其實風大師兄的言下之意很明顯,那就是面前的這位帥妖啊,您是要殺要剮要玩要放請說個明白,不要讓他們三個站在對面戰戰兢兢全身緊繃戒備一刻都不能放鬆。他們現在時間很趕,必須儘快回到方纔大隊伍集合的戰場才行。若是胡奏閣下再弄出個什麼幻象來,指不定他們這次會被困多久抑或永久與世隔絕,那便不妙了。
風大師兄好脾氣,對方也是個好脾氣的。不管有沒有聽懂風無忌的言下之意,名喚“胡奏”的琵琶帥妖不氣不惱,只繼續“鏗鏗”撥弄了兩下悠揚絃樂,這才停下,對那戒備他的三人展演一笑。
不可否認一個可以無視男女性別無差別誘惑的美人的確很讓人心動,也很難讓人產生不喜。這一點,早就見識過自家妖孽師父無與倫比風華誘惑很多遍的雲初,深有體會。
眼見胡奏似乎並無惡意,雲初三人也不好惡聲惡氣,一時之間卻也不曉得主動再說些什麼好,只是心中卻仍舊着急着回去方纔的地方。
胡奏開口,聲調竟然像是他先前撥弄的琵琶弦調,聲聲清脆悅耳甚是好聽。
“你們似乎看起來很急。若是你們擔憂千里之外的修靈者大隊伍,那麼可以省心些了。”
“閣下之話是什麼意思?”
風無忌的溫和麪容不變,可眼眸卻是收縮了一下,心跳都加快了。
“呵呵。”胡奏不以爲意的低笑,揮手幻化出大片的毛毯以及茶具和點心鋪灑安排在幾人就近的青翠草地之上,自個兒先坐下沏起茶來,再對雲初三人伸手做了一個邀請的姿勢,悠然道:“看來你們是誤會了我的意思。千里之外的地方,那些個修靈者很強,很多隱藏實力的人物。比如說這位公子你,便是我今日所見過的十數人隱藏實力太深的人之一。當然還有兩位小姑娘,你們兩個實力完全發揮出來的時候該也不弱。就說那些突然被愚蠢妖魔襲擊的修靈者隊伍,我感受到的,並無遭受什麼大的傷亡。這會兒戰鬥也快到尾聲了,你們過去也沒多少作用。”
“多謝閣下告知!”
風無忌抱拳真心感謝。不論人家爲何表現這麼和善,直覺他應該也沒什麼多餘的別有用心,至少人家噼裡啪啦善意說明了許久,便就應該真心感謝一二的。可是他們三個還是沒有就此坐下,對於一個陌生的人,還是個先前一眨眼就能讓他們進入幻象的妖,他們若是沒有半點防備也是說不過去。
胡奏挑眉。這三人倒是有趣。知道他是隻妖,也不產生厭惡與恐懼,似乎在他們的心中其實人和妖的界線並不怎麼分明的模樣,奇怪的人類啊。
驀然有些惆悵的胡奏,也不知道是他自己活的年歲太久還是真的太久沒有遇見看着投緣的人的緣故,竟然開始有些追憶往事想要吐露一點心事的想法。
“若是不介意,三位坐下一塊兒喝喝茶吃吃點心。太久沒有遇到陌生的人類了,難得機緣,不如就耽擱半日聽我講個漫長的故事如何?”
“那小子們就打擾了,恭敬不如從命。”風無忌淺笑,朝雲初和蕭凝冰兩位師妹點點頭,當先掀開衣袍席地坐下了。
胡奏要將故事,他們不聽,還不知道會出什麼事情。姑且聽一聽也不礙事的。因爲就在方纔,他接收到了老宗主風靈子通過獨門秘法與他的聯繫,大致就是宗門之人無事的簡單信號,那麼他們也就不用那般匆忙趕時間了。
雲初二人也都坐下。各自接過胡奏遞來親自沏上的清茶,抱在手中,聽他將那口中所謂的漫長故事。直至聽完那個故事,他們方知面前的妖眉宇間偶有的憂鬱其實是有原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