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友?”沈千尋笑,“六殿下,看來你吃裡扒外很久了!”
“時勢逼人,偶爾藉助一下外力,有何不可?”龍天運一臉泰然,毫無半點羞愧之感,對宛滄瀾說:“你要的美人兒,我可是弄到了,你的承諾,也該兌現了吧?說好要助我奪回江山,別忘了!”
“忘不了!”宛滄瀾漫不經心的回,“明兒就借兵十萬,助你攻打龍宇!”
沈千尋愕然,爾後爆笑:“六殿下,借宛太子的兵來打江山,你還真想得出來!這江山若真打得下來,你的腦袋也該落地了吧?”
“不用你管!”龍天運冷哼,“本宮自有計較!本宮的便宜,沒那麼容易討!你先是擔心自個兒吧!”
“我自己有什麼好擔心的?”沈千尋笑着搖頭,“你忘了你剛纔問我的問題了嗎?”
龍天運一怔。
沈千尋施施然道:“我既然早知道鐵釘入腦是六殿下的獨門絕技,自然就沒有那麼容易上當,我這麼說,六殿下是否聽明白了?”
龍天運和宛滄瀾對視一眼,面色陡變!
然而一切都晚了!
沈千尋一個利落轉身,人已將宛滄瀾擒在手中,那邊阿癡一腳飛起,將龍天運踹起在地,兩人被制,還沒回過神來,洞內忽啦啦涌進一羣人來,足足有數百人,這些人如風捲殘雲一般,將他們的黑衣人摧枯拉朽般捲了去!
這場小戰沒有任何懸念。
二十個暗衛精英已足夠牛氣,再加上秘密調來的上千官兵,圍堵二三百個人,簡直就是小菜一碟。
一柱香的時間過後,沈千尋氣定神閒的打道回府。
官兵們很貼心,連囚車都準備好了,龍天運和宛滄瀾一下山,便被送入囚車之內,享受囚徒的一切待遇。
龍天運捶胸頓足,對着宛滄瀾破口大罵:“你這色鬼,本宮被你坑苦了!本宮怎麼會信你這色鬼的話?本宮該一直蜇伏,待勢而出!”
宛滄瀾沮喪的罵回去:“閉嘴!你瞧你那樣兒,一件小事都做不好,還能成什麼大事?設個套兒給別人鑽,到最後倒鑽到別人套裡去了,我呸!”
兩人在囚車之中罵來罵去,哪還有什麼太子皇室的半點風度?沈千尋搖頭輕嘆,好吧,是她要求太高,畢竟不是每個人都跟龍天語一樣,哪怕被人凌虐囚禁,依然氣定神閒,嗯,突然很想他了怎麼辦?
回城之後,兩城縣令很快將這事報了上去,字裡行間,自然對這位出手利落的王妃推崇備至,說她身懷六甲,依然以身作餌,智除反賊龍天運等等。
龍宇皇宮中的龍天語看到摺子,生生的驚出一身冷汗!
這個死丫頭,到底在玩什麼啊?懷了他的娃,還敢那麼張牙舞爪的,這不是活活要擔心死他嗎?
於是,他的信一封接着一封,恨不能紮上翅膀,飛到忘川,把她和自己的寶貝娃給揪回來!
可沈千尋一封飛鴿傳書,把他堵得死死的,就算有翅膀也不敢飛過去。
她在信裡寫:我不希望有翻版柳蔓,把我家娃毒翻!
這一句話,重若千鈞,把龍天語驚得冷汗直流。
想一想,還真是後怕,若不是沈千尋細緻小心又警覺,柳蔓可就得了手了,更要命的是,這一切,竟然還是在他糊塗的維護之下發生的,一想到這兒,他就恨不得抽自己兩個大嘴巴!
柳蔓若是得了手,他家千尋哪裡還能生得出娃?
如今懷了娃,可不能再重蹈覆轍了!
龍宇帝痛定思痛,大筆一揮,怒發告示一張,讓阿呆阿笨遍貼於帝都之中。
告示雲:龍宇皇宮,不設後宮,朕只要皇后沈千尋一人,若有人膽敢再上書言選秀納妃之事,誅九族,流放,車裂,凌遲,抽腸等酷刑任選一種!
他把十大酷刑都列了出來,這般凶神惡煞的模樣,徹底嚇壞了龍宇王朝的文武大臣們,他們齊唰唰的閉上了嘴,再無一人敢談論此事,更無人敢把自家閨女往皇宮裡帶,而那些原本熱血沸騰滿臉桃花的貴女們,也再不敢往龍宇帝身邊繞,這男人再好,可誰也沒膽量去體驗那十大酷刑的滋味!
龍宇帝的皇宮終於徹底安生下來。
他便又命人將此告示往各城各縣郡轉發,同時,又往信鴿上繫了一張。
但沈千尋接信後,仍是不肯回京。
忘川風景甚妙,這自由如此難得,能多享受一會,便多享一會!
她只顧着享受自由無拘的時光,可急嚇了遠在千里之外的龍天語。
現在的他,除了料理國家大事,剩下的時間,全都想着如何料理那不聽話的妻子。
可想來想去,終無良策,不由長吁短嘆,鬱悶不已。
一直少言寡語的阿笨突然開口。
“主子,臣有一計,不知當講不難講!”
“廢話!”龍天語大手一揮,“速速講來!”
“臣以爲,對於王妃懶怠回京之事,當雙管齊下!”阿笨侃侃而談,“皇上可再發一告示,命忘川縣令貼於忘川衙門,就說,忘川百姓,無論老少男女,只要能幫皇上向王妃傳一句情話,便可賞銀五兩!”
龍天語皺眉:“傳句情話就賞五兩?朕的國庫很豐盈嗎?”
阿笨嘿嘿笑:“瞧,皇上舍不得了!皇上都捨不得!王妃定然更加捨不得,不是嗎?”
龍天語眼前一亮:“是個好主意!”
“這只是其一!”阿笨又道:“這其二嘛,就要投王妃所好了!王妃是神斷,但聞有奇詭案件懸而未決,必心癢難耐,皇上何不造假案一樁相誘?這內外夾擊之下,王妃又豈有不回之理?”
龍天語的眼睛更亮了!
他盯着阿笨瞅了半天,突然哈哈大笑:“平日不愛說話的人,果然是一計抵千金!阿笨,朕才發現,你纔是朕身邊的能臣!朕這就去辦!”
……
秋風漸起,滿城金黃。
沈千尋愜意的躺在吊牀上打盹。
忽聽外面一陣喧鬧,似是有人在嚷着什麼話,因在屋子裡,倒也聽不清說什麼,她便隨手打開窗戶。
這一打開不要緊,下面的人全都興奮不已,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擠成一團,個個揚着手中的大紅紙,對着她叫:“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這叫聲似排山倒海而來,一浪高過一浪,沈千尋聽得目瞪口呆,這是什麼狀況?
正愕然間,忽見阿癡匆忙而入,遞給她一頁紙,她展開一看,不由哭笑不得。
這時,樓下的人們也叫夠了,歡喜大笑叫:“去縣衙領賞嘍!”
“五兩銀子哦!”
“今兒酒錢有人付嘍!”
“我家娃的冬裝有人買嘍!”
……
阿癡嘴角微抽,吸吸鼻子道:“王妃,主子此次真是大手筆!”
“大什麼手筆?”沈千尋瞪眼,“這敗家爺們!叫一句情話就五兩,他銀子很多嗎?我辛辛苦苦賺來的銀子,可不是給他這麼揮霍的!”
“那是那是!”阿癡在旁雞啄米似的點頭,“王妃,主子這回真心玩得有點大!要不,王妃回去管管他?”
“那得管!必須得管!”沈千尋撫撫肚子,快步走出房門,走到玄關處,忽又停了下來,嘀咕道:“好像有點不對!他這是誘我回京呢!”
“王妃!不管誘不誘的!這銀子可是白花花的往外淌啊!您知道忘川有多少人嗎?”阿癡在一旁熱心提醒。
沈千尋覺得肉有點痛。
她猶豫着,這時,八妹慌慌衝進來,急急道:“主子姐,八百里加急快報!不得了!京城出了大案子了!死了一百零八人,個個都查不出死因,皇上說他急得腿肚子都抽筋了!”
“有這種事?”沈千尋倏然一驚。
“千真萬確!”八妹將信遞給她。
沈千尋掠了一眼,飛快擡頭,道:“人命關天!阿癡,快,收拾行李,我們火速回京!”
回京的路上,沈千尋遇到一個人。
天邪帝,龍天若。
他站在官道上攔她的馬車,叉着腰,昂着頭,十分霸道。
只是這種霸道,因着他的妝扮,而有了一種莫名的喜感。
他穿着一件大紅的短衫,頭上用紅頭繩紮了一支沖天辮,白嫩的臉上有幾點污痕,臉上卻是笑嘻嘻的,他在路中間手舞足蹈,奶聲奶氣的嚷:“不給過!不給過!要給糖吃才放行!”
他那幅神態,活脫脫就是一個六七歲的頑童,舉手投足間稚氣十足,如果不是他身邊站着蘇紫嫣,沈千尋根本不敢相信他是昔日邪惡殘暴的天邪帝。
她看向身邊的木槿。
木槿驚道:“王妃不知道?”
沈千尋緩緩搖頭。
木槿輕聲解釋:“皇上一直派人圍守樂陵城,趙毅他們熬不住,主動投降,爲了贖罪,便把他綁了下來,蘇紫嫣生恐皇上殺他,便帶他逃走,慌亂中摔倒,頭碰在石頭上,身體雖無礙,人卻傻了!其實皇上從來就沒想過要殺他,一直讓圍城的士兵喊話,只他不肯信!”
“他曾經那樣對天語,自然不會想到天語會饒過他!”沈千尋輕嘆,“不過,他像現在這樣也好,不然,以他那邪惡的性子,不定又要惹出多少事來!”
木槿點頭:“聽到他的消息後,皇上也是這麼說的!現在的他,倒也不是傻,只是性情突然回到了六七歲的時候,一醒來便哭着嚷着叫母后,又要找弟弟,還要找嫣兒……”
“或許在他內心裡,真正想回到的,便是那個無憂無慮的時候吧!”沈千尋無限唏噓,見蘇紫嫣上前來說話,便忙下了馬車。
蘇紫嫣一開始沒料到是她,老遠便笑着賠禮道歉:“真是對不住!我家公子有些瘋傻,請你們不要與他一般見識!”
說話間人已到車前,見是沈千尋,微微一怔。
“蘇姑娘!”沈千尋微笑道:“這麼巧!”
蘇紫嫣也笑笑,答:“是啊!確實好巧的!”
木槿在旁道:“蘇姑娘,你怎麼把三殿下帶出來了?”
蘇紫嫣微笑看了龍天若一眼,說:“他愛玩愛鬧,在宮裡哪待得慣?我便陪他出來隨便亂逛了!”
“在外頭玩,要多注意安全!這官道上馬車多,回頭剎不住,再撞傷了他!”沈千尋說。
蘇紫嫣低笑道:“我也這樣說呢!可他打小就喜歡這樣玩,也只好由得他!左右有皇上派的衛隊保護着,也不會出什麼事的!”
“那再好不過了!”沈千尋又看了龍天若一眼,他這時也看到了她,笑嘻嘻的跑過來,把灰撲撲的手伸到她面前,撅嘴叫:“給糖吃纔給過!不給吃不給過!”
“好!給糖吃!”沈千尋從兜裡掏出一把零食,放在他掌心,龍天若立馬歡喜起來,嘻笑叫:“姐姐真好!姐姐快趕路吧!若兒不耽誤姐姐了!”
說完即退到一旁,有滋有味的吃起零食來,很快吃得滿嘴渣,蘇紫嫣溫柔的拿帕子揩了去,柔聲道:“若兒乖,我們回家好不好?”
“好!”龍天若點點頭,一蹦一跳的離開,邊走邊叫:“嫣兒,我們去找語兒玩好不好?我好久沒見到語兒了,我要把零食分一半給他,他一定會很開心的!”
蘇紫嫣低低應:“好!好!我們分一半給他……”
兩人一邊說着話,一邊相依相偎而去,沈千尋站在那裡,眸間陡然浮起一層霧。
一個陽光燦爛的秋日午後,沈千尋一行回到帝都。
帝都風景美如畫。
從入城門開始,便是鋪天蓋地的紅,路兩邊的樹上,房屋上,全掛滿了紅綢,那耀眼火熱的紅色,綿延數十里,一直延伸到皇宮之中。
“這就是你所說的十里紅妝?”
寢殿之中,沈千尋笑嘻嘻的問龍天語。
龍天語搖頭:“這算什麼十里紅妝?這只是一個小小的歡迎儀式!朕給的婚禮,要最盛大最熱烈最耀眼最奢華!”
“聽起來不錯!”沈千尋低頭翻騰自己的醫箱,說:“不過,要等我把那案子破了再說!哎,對了,那案子具體什麼情形?快讓經辦的官員來說說!”
龍天語眨眼:“什麼案子?”
“就是那一百零八人離奇死亡的案子啊!”沈千尋看着他。
龍天語搖頭:“沒有!”
“什麼沒有?”
“你說什麼沒有?”
“你騙我?”沈千尋瞪眼,“你欠揍!”
龍天語點頭,趴在龍塌上晃着腰,回:“求之不得!”
沈千尋如他所願,把他按在牀上“痛扁”了一頓!
只是,孕婦的勁能有多大?因爲顧着肚裡的娃,她壓根就不敢用力。
所以,這一回“痛扁”,跟按摩揉肩沒太大區別。
龍天語躺在龍塌上,覺得小粉拳捶在肚子上的感覺十分受用。
他愜意叫:“千尋,被你揍的感覺真好!你好久沒揍朕了,以後記得要經常揍!不然,朕會皮癢的!啊,屁股那裡多揍幾下,甚是舒爽!”
對這樣“皮癢”的男人,你能有什麼辦法?
沈千尋癟癟眉毛停了手。
“別停啊!”龍天語拿頭輕拱她的肚子,學小孩子撒嬌賣寵:“求皇后再揍小的一回,小的感恩不盡!”
沈千尋沒忍住,“噗”地笑出聲來。
龍天語伸手攬住她的腰。
懷中女子水一般融化在他胸前。
她窩在他懷抱,脣角微勾,笑容嬌憨明媚,眼波橫流,欲語還羞。
這一刻,他的心裡似開出花來,一朵接着一朵,豔麗熱烈,濃情綻放。
他低下頭來,輕輕吻住了她的脣。
窗外,楓紅似火,閃爍着惹眼的喜色。
陽光溫熱,歲月靜好,此一生,唯願長相守,再無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