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骨
樊夢西街是鎮上最熱鬧的地段,坊巷市井之間酒樓歌館臨立,日常所需,各色珠寶玉石,奇珍異巧,悉集於此。
在這繁華的鬧市之中,偏有一間鋪子與外頭的氣氛格格不入。這間小店,絳紫色的招牌上規規矩矩寫着“雕刻”二字,除此之外並無其他裝飾。
店內薰香嫋嫋,有如黃泉路上晃盪的遊魂依附在橘黃色的燭火之間,隱約幽暗。
這裡既不出售商品也不收攬活計,卻有不少人慕名而來,只因老闆擁有一種能替人削骨美容的絕活。
寐央來到此處有些年頭了,小到鄰里街坊大到整個樊夢沒有人不知道這西街裡住着一位“雙絕”夫人,豔絕樊夢,藝絕於世,雕刻容顏,當世無雙。
皆嘆:美哉!奇哉!
寐央一襲紫裙拖地而行,上面復古流光暗紋隱隱可見,襯着玲瓏有致的身段,立於人前,嫣然淺笑,魅惑十足。一頭青絲由玉簪淺淺挽起,擡眼掃過衆人,底下瞬間屏息噤聲,只剩一雙雙充滿驚奇和期待的眼睛望着她。
只見她將羽扇置於案上,裙襬掃過優雅的弧度,人已經轉而到了門邊。
她從排隊等候的人中選出三人來,將其餘衆人遣散後便談笑着將緊隨而來的三名女子領進了屋。
日落西山去,路上行人越見稀少,小店的門戶又重新緊閉起來,剩下那塊招牌獨自懸於上方,泛發着幽幽的光。
“你們先在這裡稍等片刻。”寐央意味深長地看了三人一眼,舉手投足間眉眼含笑風情入骨,幾步間消失在珠簾後面。
閉塞的空間內,薰香的味道越發濃重,一股寒意從腳底升起,心砰砰砰地跳動着,沒由來地感到心慌。
幾縷涼風不知從何處吹來,感覺此刻像是有人趴在脖子上吹了一口涼氣,不由得頭皮發麻,一人正要尖叫出聲,簾子後面一陣響動,寐央從裡面走了出來,手裡不知端着什麼。
寐央慢慢走近,幽暗的空間裡她的眼睛格外明亮,月牙般彎成兩道美麗又妖異的弧度。殷紅的嘴,嫵媚多情的眉眼,一顰一笑間自帶一種風情,恰似奈何橋畔的彼岸花,妖嬈似火,勾人魂魄。
“喝了它,明天就能得到你們想要的。”蠱惑聲音在耳邊響起三人順從地伸出手各自取走一隻玉盞仰頭喝下。片刻之後,木質地板上傳來三聲悶響,人已經兩眼一翻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意識。
偌大的屋子,西北角一具燈臺上擺放着一隻羊脂白玉製成的頭骨雕飾,質地純潤,略帶透明,口含一顆雞蛋大小的夜明珠,發散的柔和白光將一室照亮。
屋內兩側各架起兩支的橫杆,漆着濃重的暗紅色彩,兩端裝飾典雅,雕刻細緻。中間部分正用一匹極大的黑色綢緞覆蓋着,依稀能看見黑緞之下露出幾塊顯露的邊角,柔軟細膩的質感堪比少女的美肌。
正中央依次擺放着三隻長條木箱,三名女子分別躺在一隻木箱上。在此之前還是三條鮮活的生命此刻卻成了任人擺佈的人偶,一動也不動。
案上一隻刻着遠古神獸的棗紅色雕花木匣異香繚繞,寐央閉上眼吸了一口氣沉醉其中。半晌,睜開眼從中取出一支一指寬的魚鱗牙刀,眼裡一道寒光一閃而過,她朝最近的女子走去……
翌日清晨,寐央倚在榻上妖嬈含笑着目送三人離去,低頭品茶之下掩蓋了一抹的詭異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