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喲!這生意還挺紅火。”
街道路邊,茅草棚下,四張高腿方桌,全坐了人,有說有笑,吃喝正興。
丈遠外,架一大鐵鍋,水花翻滾,肉香四溢,牛頭牛皮擺在一邊,顯見,正在燉着牛肉。
香味撲鼻,矮娃纏得從嘴角往下流口水,兩眼直勾勾的盯着身旁的老大,“吃……”
“嗯!俺也哦了,咱們也坐那兒去啃!”
三桌已不能容人,只有一桌只坐着二個人,而且自己還認識,正是頭天被人羣毆,飯館裡面的另兩位食客,臉有疤痕的男人,和肥胖女子。
臉有疤痕的男客,眼都在手上的骨頭上,二小到了身邊,根本就沒有察覺。
“大叔,借個地兒,擠一擠。”
疤痕男人斜眼看了看,沒吱聲,繼續啃着自己的骨頭。
“大侄子,坐這兒?”肥胖的女子開了口,起身,坐到臉有疤痕男人,同一條長木凳上。
陸玄抿嘴兒衝她一笑;“謝謝您!”
“滾、滾滾,有通寶嗎?快走!快走。”正在上炊餅的夥計,忽然恰好來到桌前。
”你這是怎麼招呼客人的呢?
怎麼門縫裡看人。
陸某吃了你家的東西,自然會付你通寶!”陸玄氣不打一處來,看着眼前的夥計,眼神犀利。
“哦!原來是財神爺,小的有眼無珠,望爺不要計較。”夥計馬上就改了嘴臉:“最近逃荒的人屢增不減,這長安城周邊,接觸甚多,吃白食的人不在少數,有些火氣,爺別見怪,別見怪!”
“哼!普天之下都歸王土,都乃大漢子民,不歧視纔是做人的初衷。”喘了口氣,掃了一眼周邊,桌上,圍坐之人所吃的食物,開口道:“十斤牛肉,六個炊餅,一海碗白米飯。”矮瘦的夥計,兩眼發直,暗自思量;“就兩個小爺,真是能吃 ,飯量都趕上了今日全部客人的口糧。”雖滿心懷疑,但轉念一想,人家可能有備用。
況且人家都說了,有通寶可付。當下便再不糾結:“好了!”應答一聲,便快步離去。
“大侄子,這是要去哪裡?”胖女人一臉笑容,看得出很是親切。
本來她沒拿這兩個小娃當回事,但剛纔見年長的少年,與夥計鬥嘴,眼神犀利,讓人望之,有一股毫無邊際的後怕,骨子裡發毛,儘管臉上,呈現出笑容,但其心,仍是砰砰的亂跳,久久不能平復。
卻信這兩個娃娃實不是善類。前天霸王莊那一幕,可體會深深。
今同圍一桌,搭個話,總比坐冷板凳要強。
“俺要到牟山去一趟。”
“喲!那可遠的很,據我所知,牟山屬於東萊郡管,遠的很,離此可不下千里?”
“嗯?東萊郡!那不是喬大叔去的地方嗎?
真笨!我的話也太值錢了,如要跟喬大叔打聽一番,也不至於自己老哥一個獨自前往?”心中憋屈,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食物上桌,二小便再不言語,盡情的享受。
“爺!賞點吃的吧!我會做工,燒火、刷碗,我都能幹,只要給我妹妹、弟弟一口飯吃就行了?”尖細突兀的女童聲音,傳入食客的耳中,頓時幾桌人,目光都涌向熬肉的鐵鍋之處。
說話的女孩兒也就十三四歲,破爛的上衣只圍住胸口,下身衣服剛剛掩蓋住膝蓋,焦黃,散發,兩眼無神。
身後跟着兩個乞兒,一女一男。
女孩八九歲,模樣相近,應該是她的妹妹。
男孩最小,應該不滿六歲,雖穿着破爛,但憨憨的表情,看着卻有些喜性,特招人待見。
“滾、滾、滾,離這遠遠的,別影響我這兒的客人吃食。”正在鐵鍋旁翻肉的胖掌櫃,見男童已湊到鍋前,忽然腦怒,擡腿向男童身上踢去。
“ 啪!”腳印中男孩的屁股。
男孩跌倒,直滾了三四個滾兒。
“嗯嗯、嗯、嗯嗯、嗯……”聲音讓人揪心,難受,心疼。
頓時整個草棚中,議論聲四起,有關心的、有看熱鬧的,各盡所言,熱鬧非凡。
“孩子還這麼小,怎能使這麼大的力氣?”胖女人離坐,快步奔向男孩。
“嬸看看,踢得可曾嚴重?”
陸玄火撞頭頂,人世的不公,很是反感,自己也是乞丐中的一員,感覺欺負這個小娃娃,就是欺負他自己。
胖掌櫃一臉邪笑,見其歲數略小的乞女還圍在大鐵鍋旁邊,再次發狠,又擡腳大腳。
“可惡!”勁風襲人,一塊牛的排骨,忽然斜刺裡射出,快,快的離奇,不偏不倚正撞到胖掌櫃的大腳丫子上,其腿擡,身體後仰:“哎喲!”疼摔在地,嚎叫翻滾。
其戲劇化的一幕,頓時飯客之中,議論喧嚷聲四起。
“嘻嘻!有熱鬧看了。”
“吃你的,別磨嘰,以防引火燒身。”
“哎!咎由自取,怎能對付這麼小的娃子。”胖女人岀奇的熱呼,快步奔到男孩身邊。
“你家大人呢?怎忍心把你等拋到街上?”胖女人一臉關心。
“娘、得病死了,爹、爹從軍去了遠方?”身邊歲數稍大的女孩,懷抱着男孩的身體,眼淚如珍珠般的躺下。
“哎!可憐的孩子,你們這樣也不是辦法,遊蕩乞討,何時是個頭?
這樣吧!正巧王掌櫃在這,他的藥鋪里正缺人,我跟他說說,你們能否到他的藥鋪裡做點事,錢不錢的不說,最起碼你們姐三能吃頓飽飯。”
“那謝謝您了!”
“謝謝您了!”
兩個歲數大的女孩,連點頭帶鞠躬,感激的痛哭流涕。
見此情景,陸玄稍稍鬆了一口氣,見身旁的吃貨,不再向先前那麼盡興,便付了飯錢,屁股離了板凳。
“這錢你拿着,到別處給她們買口吃食!”多餘的錢,一股腦塞給歲數稍大的女孩。
摸了摸男童被大腳踹過之處,臉上呈現出一絲欣慰,扭頭望了一眼,被人扶起的胖掌櫃,吸了一下鼻子,便轉頭,大步離去。
“好人,好人喲!……”胖女人望着陸玄二人的背影,感嘆聲聲,恭維聲很大。
陸玄走在街上,踢人的一幕,始終在腦中徘徊,冷酷野獸般的人性,深深觸動了他。
受人歧視,捱打捱罵,他自身嚐了個遍,反感、厭惡、憎恨,佔據了 整個心田。
心情低落,鬱悶煩心,突然嘻笑聲入耳,街盡頭聚攏的一堆人,吸引住了他。
“哦!原來正上演皮影大戲。這皮影戲,還是小時候爹說過的。
他也是聽別人說,帝都一帶,岀現一種搞笑逗樂的劇種,紗布做景,皮製假人手舞,喜性傳神,好看有趣。”岀於好奇,便湊上前去。
“嗯!真好看!”藝人上演的是當今大將軍衛青擊敗匈奴單于之事。
演員演技好,觀看的人越聚越多。
陸玄立於人羣之中,耳朵異常靈敏,儘管人羣中掌聲零亂,議論嘈雜,但仍能亨盡,藝術的完美快樂,心情愉悅,感嘆欽佩。
正興之時,忽聽聞身左丈外有人議論獨葉草之事,便立既定心,立耳傾聽。
“近日劉兄去了哪裡?近日怎不見您的蹤影?”
“哎!去了趟太白山,挖幾棵獨葉草回來,……”
獨葉草,那可是築基丹九種藥材中其中的一種,自己正發愁,要到哪裡去尋?
如今有了眉目,自然是心中高興,當然,自己所需的,是必須成活百年的。
現下時間充足,倒不如走一趟太白山。
分了心,戲便不再入迷,勉強看了會,靜不下心來,索性拉着大頭娃娃,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