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雨霏沒有說話,只是無聲的落淚。
十年了,她喜歡大哥整整十年了,如今卻要她割下,想想都覺得心痛,就好像有上萬只螞蟻同時在啃噬她的心般。
可是如果不放棄,誠如媽媽所言,她的身份若是一旦被揭穿,她們母女兩個在沐家就無立足之地了。
就算不爲了她自己,她也不能狠心將她媽媽拖下水呀。
此時此刻,沐雨霏和方芝茹怎麼也沒有想到房門外有一抹纖細的身影已經將她們的對話一字不漏的聽進了耳裡,悄然離開。
第二天是週末,但沐家所有人卻一如既往起了個大早,晨運過後,衆人便集合到了飯桌上。
沐霖端着牛奶輕抿了一口,黝黑的眼眸淡淡的將整個飯桌環掃了一圈,俊眉輕挑,疑惑的問道,"沐凝呢?我昨天回來到現在怎麼都還沒看到她的人影?"
沐紫汐聽到他這樣說,頓時放下手中的柳橙汁,一對美目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
果不其然,屬於沐凝的位置此刻空空如也。
她心裡不由納悶,這大清早的沐凝會去哪兒?這週末家庭聚的重要性她可是比任何都清楚的,此刻她竟冒着被爸爸重罰的危險跑出去,難不成有什麼比聚餐還要重要的事?
"雨珊,沐凝呢?"沐亦天面色有些陰沉,不悅的目光冷冷的落在三太太白雨珊的身上。
"老爺,我昨天不是說了嘛。喬小姐最近兩天心情不太好,喬董事長特意打電話過來請沐凝過去陪陪她呢。"白雨珊淺然一笑,淡定自若的回道。
"就算作陪也不必這麼早吧,指不定沐凝那丫頭就是假借這個藉口,出去做些有損身份的事呢。"不待沐亦天出聲,二太太方芝茹便似笑非笑,指桑罵槐的說道。
白雨珊聽言臉色頓變,重重的放下手中牛奶,惱怒的說道:"二姐,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沐凝怎麼就做了有損身份的事了?說話可得有憑證的好,別張口見人就咬。"
方芝如自然聽出她的弦外之音,瞬時勃然變色道:"白雨珊,你竟敢罵我是狗,你別以爲老爺在這我就不敢拿你怎麼樣。"
"我什麼時候罵你是狗了?有誰聽見了?你自己想對號入座,我有什麼辦法。"白雨珊冷然嗤笑,一臉無奈的表情。
"你……"二太太方芝如面對三太太白雨珊當衆譏誚,氣漲了臉,纖長的指尖指着她就想破口大罵,誰料話還出聲,那頭就見沐亦天一雙筷子重重的拍到餐桌上,面色鐵青的冷喝道:"夠了,就桌上這些東西還不夠塞你們的嘴嗎?"
方芝如和白雨珊見他真的動了怒氣,原本勢如水火的兩人,瞬間偃旗息鼓,噤若寒蟬。
衆人見此都非常的識趣,默默的低下頭吃自己的早餐。
餐後,沐紫汐有些受不了客廳裡表面風平浪靜,實際暗潮涌動的詭異氛圍,尋了個藉口就往花園裡的走去。
"沐浴陽光,小丫頭現在還真懂得享受呀。"沐霖踏進花園的時候就見沐紫汐悠閒的躺在草坪上,閉着雙眼,靜靜的享受着陽光的滋潤,忍不住揶揄道。
沐紫汐微微張開眼,見是他,緩緩的坐起身,淡然的說道:"你怎麼也跑出來了?"
"跟你一樣,受不了她們的吵鬧不休。"沐霖一屁股坐到她的身畔,輕笑道。
"怎麼說三媽可是你親媽,眼見她跟二媽吵翻了天也不去幫襯一把?"沐紫汐淺然一笑,玩味的問道。
"拜託,她們爭吵又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她們的老公都冷眼旁觀了,我這個做兒子的又能怎麼樣?總不能讓我把氣撒在沐雨霏身上吧?這樣似乎也不太公平吧。"沐霖聳聳肩,俊顏上寫滿了無奈。
雖然他很看不慣方芝茹的盛氣凌人,但是事起總有因,也不能因爲偏私就一味認定全部都是她的錯。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兩不相幫。
"原來你也會講公平呀,真是稀罕,我還以爲公平這兩個字對你來說就像放屁一樣呢。"沐紫汐輕笑,不客氣的揶揄道。
沐霖乾咳兩聲,隨之擡手往她的腦門上敲了一下,佯怒道:"臭丫頭,我有這麼霸道不講理嗎?"
"你沒有嗎?那十年前是誰將沐雨霏莫名其妙踢下泳池的?又是誰將沐凝心愛的瞌睡熊大卸八塊的?又是誰拿了沐雨霏的髮夾丟到我房裡害我被轟炮的?還有,又是誰在大媽房裡放了蛇嚇人?又是在二媽房裡放淫碟害她被爸禁足的?"沐紫汐秀眉微蹙,摸着被他敲疼的地方,不悅的說道。
沐霖微愣,他完全也沒有想到十年之久的事情紫汐竟然還記得那麼清楚。
"拜託,我這些都是事出有因的好吧。沐雨霏會被我踢下泳池那是她活該,誰讓她在學校打着我的名聲到處招搖;至於沐凝的瞌睡熊我也不是有意的,那時候我看你晚上老是偷偷哭泣,我見沐凝每晚抱着它睡得可香了,我就想把它抱去給你試試,誰知道那頭熊那麼大,我就想着拆完到你房裡再接上就好,結果誰知道報廢了呀。"沐霖作出一臉無辜狀,委屈的辯解道。
什麼叫厚顏無恥,顛倒是非,她沐紫汐今天可算見識到了。
明明就是他利用沐雨霏到處招蜂引蝶在先,沐雨霏報復在後,現在竟倒過來說,還真當她好矇騙。還有沐凝的瞌睡熊,分明就是因爲一次她整理房間的時候放在走廊裡擋住了他怕去路纔會慘烈被毀的,現在卻把話說得那麼的好聽,若不是她早就知道真相,指不定她還真會被他的"良苦用心"所感動。
沐紫汐不反駁也不揭穿,淡掃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那後面三件事呢,你又有何解釋?"
"那個髮夾嘛,我承認是我不對,但我發誓我絕對不是有心的。我當時只是想整蠱一下沐雨霏,誰料那丫頭眼那麼尖,我纔拿走不到半刻她就發現了,情急之下我纔會將它扔到你房間的。不過大媽房間裡的那條蛇真的不是我放的,是大媽房間裡放夜來香把它引過去的,不關我的事。至於二媽房裡的那個碟片嘛,只能怪她自己,誰讓她平日裡那麼喜歡跟爸說那麼露骨的話,我以爲她喜歡所以送了個給她當禮物。"
沐紫汐聽他如此強詞奪理,當下真的是無語至極。
明明就是他做錯事在先還敢這樣顛倒黑白,虧他還能說得臉不紅氣不喘的。
想當初,因爲那個髮夾她可沒少受沐雨霏的羞辱,若不是她忍性夠強,她早就離開沐家了。他倒好,一句不對就了事了。還有那條蛇和那張淫碟,大媽和二媽一個差點半得半死,一個被禁足了整整兩個月,他倒說得雲淡風清。
難怪爸老說他是"混世小魔王",真是沒有說錯。
"好啦,陳年舊事說它幹嘛呢。呆在這花園裡也挺無聊的,要不我帶你去逛街?"沐霖見沐紫汐陰沉着張臉,明媚的眸光裡閃爍着一簇簇憤怒的火花,頓時連忙討好道。
其實他也知道若不是他十年一時手癢將髮夾放錯了地方或者就不會導致後來紫汐處處受她欺壓,他也知道錯了,否則這些年他就不會這樣處處維護她,處處找沐雨霏的碴了。
"去逛街?你不是向來對逛街避而不及嗎?再說,你覺得這個時候適合去嗎,就不怕又挑起風波?"沐紫汐秀眉微挑,視線往客廳的方向看過去,示意般的說道。
奇怪,沐霖向來最討厭的就是逛街了,以前不管她和沐凝怎麼軟磨硬泡的,他始終都不肯去,今天怎麼就轉性子?難不成他又在打什麼鬼主意?
"她們愛鬧讓她們鬧去,反正我們看着也煩心,走,哥哥帶你散心去。"沐霖隨即起身拍拍褲子上粘上的草屑,長手一伸用力的把沐紫汐從草坪上拽起來,大步流星的就往大門方向走去。
"沐霖,我不想去,我想去睡覺。"沐紫汐興致缺缺,擰着眉頭,想要抽回手耐何沐霖抓得死緊,她怎麼甩也甩不開。
"不行,不去也得去。"沐霖霸道的說道。
沐紫汐聞言,眉頭擰得更緊,眼神裡充滿了不解。
這沐霖到底想搞什麼鬼?!
隨着他們的腳步走遠,花園的通道里二太太方芝茹攜着沐雨霏緩緩的頓住腳步,目光幽深的落在漸行漸遠的兩抹身影上,轉而對着身畔的沐雨霏冷冷的說道:"看到了沒有,這沐紫汐看似無依無靠,實則靠山多着呢,而且一座比一座穩。所以以後你最好少惹她爲妙,免得賠了夫人又折兵。"
沐雨霏沒有說話,但眼神卻充滿了妒忌與不甘。
她沐紫汐不過是個曾被丟棄掉的野種,憑她的待遇就要比她好?儘管她不是沐家的親骨肉,但怎麼說也是和沐霖他們一同長大的,爲什麼他們一個個就那麼不待見她?
爲什麼?
方芝茹半晌不見沐雨霏回答,語氣不由又嚴肅了幾分,"雨霏你倒是聽明白了沒?"她知道她不甘心,不服氣,她又何曾甘心服氣?但是又能怎麼樣呢,只要她們一天還想過着錦衣玉食的生活,那麼她們就不得不妥協。
"我不明白。媽,你一而再的讓我隱忍,那你呢?又爲什麼總是與大媽和三媽硬碰硬呢?你不覺得你的行爲更容易泄漏嗎?"沐雨霏擡眸看着方芝茹,嬌美的容顏露出不解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