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洛，“……”
有人在家裡長吁短嘆，不知所措，有人在家裡失魂落魄，卻可惜……無法解救消除。
終於得知了莫小洛在哪兒。
徐之昂的心也落回了原地，可隨之而來卻不是輕鬆自在，而是無盡的空虛，一個人坐在書房裡。
沒有煙味，也沒有酒味。
家裡的菸酒早就在他生病那會兒被清空了。
有時候會惦念酒的好。
畢竟喝醉了之後就是解脫，可現在，他好清醒，清醒的能反反覆覆感受心底的疼。
密密麻麻，連間隙也沒有。
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房間裡安靜的只有秒鐘在走動的聲音。午飯點過了，晚飯點也過了，張媽叫了兩次門，在門口換了兩次涼掉的食飯。
沒有人敢去打擾心情不好的主人。
就連徐媽媽，聽到也只是嘆氣，之昂不是小孩兒了，他比誰都有分寸。可安康沒有顧忌，他是這個房子裡最無憂無慮的那個，“NaiNai，爸爸爲什麼不吃飯呢？”安康問。
徐媽媽想了想，覺得不能騙小孩兒，就說，“你爸爸心情不好。”
“心情不好就不吃飯嗎？”
“心情好的時候就會吃飯。”
“那爸爸要心情不好多久？”安康問。
徐媽媽只有沉默，這幾年來，之昂大部分的時間都在心情不好，養病的期間原本就沉默寡言的男人甚至一度成了一個不願意說話的人，但沒有一次是現在這樣，忘了自己還是個病人。
徐之昂很在意自己的身體，拼了命的想讓自己好起來，這幾年他吃藥規律，用飯規律，逐漸的他健康的不似一個生過大病的人。
可是徐媽媽知道，他的病從來就沒有好過，哪怕身體好起來了，他也是個病人。
他的病在心裡。
徐媽媽摸了摸安康白嫩嫩的小臉，笑着說，“NaiNai知道怎麼讓爸爸心情好起來，康康希望爸爸心情好嗎？”
安康點點頭，心裡卻知道媽咪回來了爸爸的心情纔會真的便好，NaiNai在哄他，還哄的那麼認真，“康康去叫爸爸吃飯，爸爸就會下來吃飯了。”
安康不忍心拒絕一個善良的老太太，點點頭，擺出一副懵懂的模樣，“好。”他下了桌子，利索的跑到樓上，拍響了書房的門。
“爸爸。”
“爸爸。”
安康叫了兩聲，徐之昂就開門了，比接電話還迅速，徐媽媽在一邊兒看的直汗顏。
“什麼事。”徐之昂低頭，看着只到自己大腿的兒子。
“NaiNai讓你陪康康一起吃飯。”康康仰着頭看他，這個動作讓他的脖子有點酸，徐之昂一把抱起他，放在自己的懷裡。
安康小手圈住他的脖子，在NaiNai殷切的目光中，一本正經的說，“沒有爸爸的陪伴，安康吃不下飯。”
這小肚子圓滾滾的是吃不下飯的樣子？
徐之昂默默地擡頭看了一眼跟過來的老太太，老太太擡頭望望天，安康不滿意爸爸的注意力被帶走，扯住他的衣領強調了又強調。
“沒有爸爸的陪伴，安康吃不下飯。”
“咕咚。”周圍的下人齊刷刷嚥了咽口水，這也得虧是小少爺了，要是其他人敢對心情不好的少爺這麼說話，光是少爺身上那氣壓就夠人喝一壺的了，可小少爺卻根本不受影響。
徐之昂勾了勾脣，語氣溫柔的能掐出水，“好。”揉了揉安康的臉，徐之昂抱着安康走下了樓。
安康抱着徐之昂的脖子，衝着徐媽媽開心的咧出一排整齊的牙齒。
徐媽媽看到這一幕，偷偷地比了個耶的手勢。
一頓晚飯在安康的打滾賣萌中愉快的結束了，徐媽媽驚喜的發現兒子今晚在平時的食量上多喝了一碗湯。
週末就算是公務繁忙的徐大律師也放假了。
徐之昂以前是典型的工作狂，可以一連工作二十個小時不帶喘氣的，但自從手術後，爲了保養身體，徐之昂就沒有這麼大強度的工作過，假期也穩定了起來。
難得超過七點起牀，徐之昂慢悠悠在衛生間裡刮完鬍子，剛走出門手機就響了起來。
電話是秦楚打過來的。
聲音格外清晰，“徐律師，我剛得到消息，夫人今天一大早離開了S市。”
“嗯。”
“夫人她是坐着尤境川的車回來的。”
徐之昂的眼睛微微眯了起來。
尤境川！
“尤境川爲什麼會去S市？”
“他跟夫人是巧遇，尤境川的公司最近一直對S市的地皮很感興趣。”
“哼。”徐之昂冷哼，巧遇，世上哪有那麼多巧合的事？尤境川的出現讓徐之昂的心裡打響了警鐘。
小洛又跟那個人扯在了一起，那個叫尤境川的，心心念唸了小洛那麼多年，現在是想趁虛而入嗎？
徐之昂一字一頓的問道，“他們去了哪裡。”
“出租屋。”
“該死的！”徐之昂低低咒罵了一句，這麼快就準備把人帶回家了！
徐之昂淡定不下來了，立馬拿起外套穿上往外走。
……
正如秦楚得到的消息，一大早，莫小洛就跟尤境川回S市了，昨晚跟安康通完電話之後，莫小洛輾轉反側，怎麼也放不下兒子，乾脆找了個理由跟尤境川回來了。
莫媽媽自是捨不得，卻無奈女兒的堅持。莫媽媽以爲小洛是在介懷莫爸爸的態度，回來前還寬慰了她許久，莫小洛滿心的苦澀，卻無法把實情說出來。
離家的時間，莫爸爸沒有出現，莫媽媽說他把自己關在書房裡誰也不見，莫小洛心裡知道，爸爸還沒有原諒自己。
車裡。
莫小洛黯然不已，愁雲慘淡。
尤境川簽署完幾份文件，看着她，問道，“小洛，你在想什麼？”
莫小洛思緒飄蕩在外面，尤境川叫了她好幾次，她才猛地回過神來，尷尬的扯了扯脣，她看向好脾氣微笑的尤境川，“境川大哥，你在說什麼？我……我剛纔沒有聽清楚。”
“你在想什麼？”尤境川摸了摸下巴，好整以暇的問。
莫小洛沒有說話。
尤境川問，“不想說嗎？”
莫小洛搖了搖頭。
與其說不想回答，不如說，她根本就不知道怎麼回答。
“小洛。”尤境川揉了揉眉心，“你有什麼心事，可以跟我說，不必把我當成外人。”
“謝謝你，境川大哥，我……”莫小洛咬了咬脣，欲言又止，她的心實在太亂了。太多的事情，她只能藏在心底，就算說出來，也不會好過一點。
“是因爲伯父的事嗎？”尤境川猜測，事實上他只猜對了一些，但莫小洛還是把話頭接了下來，“嗯。”
“別擔心。”尤境川握住莫小洛的手，放在手心裡，捏了捏，“有我在。”
莫小洛一怔。
把手抽了出來，什麼也沒說，看向了窗外。
車子在莫小洛暫租的小區樓下停了下來，尤境川一點也不驚訝莫小洛現在租在外面，卻對居住環境頗爲關心。
“不介意，邀請我上去坐坐吧。”尤境川風度極好的微笑。
“境川大哥，你說笑了。”莫小洛點了點頭，尤境川的人品她信得過，再說了，他們本來就是青梅竹馬，沒什麼好拘謹的地方。
尤境川陪着莫小洛回到出租屋，莫小洛心情不好，她又是個什麼情緒都擺在臉上的人，這麼多年她最沒學會的大概就是隱藏情緒。尤境川放心不下她，有心陪伴她。
莫小洛身體疲乏，坐了沒多久就回房間睡覺去了，尤境川就坐在客廳裡面辦公。
時間一晃就到了晚上。
莫小洛醒過來的時候，尤境川已經煮好了一桌的菜。驚訝的看着在廚房裡忙碌的尤境川。
“你，你在做什麼？”
尤境川一回頭就看到她臉上的驚訝，笑着招呼，“小洛，醒了？過來吃飯吧。”
“境川大哥，你還會做飯呢。”莫小洛在餐桌前坐下來，頗爲不好意思，“抱歉啊，你來我家，卻還讓你下廚。”
尤境川衝她眨了眨眼，“沒關係，下次換你來就好了。”
“那你可能會盼不到，我做菜可沒有你那麼好吃。”尤境川做的菜，色香味俱全，手藝比起外面賣的不遑多讓了。
尤境川把最後一個湯從廚房裡端出來，盛了一碗放在莫小洛的面前，“沒關係，能下口就好了。”
莫小洛嚼着嘴裡軟糯的米飯，終於展開了一個笑顏，“那好，我保證不毒死你。”
尤境川下廚，莫小洛就把飯後的收拾工作主動攬了下來，尤境川不跟她搶活幹，站在廚房門口笑吟吟的看着她忙忙碌碌。
等莫小洛把廚房收拾乾淨，時鐘也劃過了九點，莫小洛看了一眼時間，滿臉吃驚，“原來我睡了那麼久啊，你怎麼不把我叫醒呢。”
“你昨晚上沒睡好，今天又坐了七八個小時的車，才睡了幾個小時我怎麼忍心把你叫醒。”
“你怎麼知道我昨晚……”莫小洛結結巴巴的，大眼睛繞着尤境川轉悠，這人不會是在她的身上裝了什麼隱形的攝像頭吧。
尤境川指了指眼下，“黑眼圈。”
莫小洛捂住眼睛，“呀，你怎麼不早點跟我說。”
尤境川笑着道，“好了，現在已經沒有了。”
莫小洛跑進衛生間裡好一會兒，忽然發出一聲短促的尖叫，尤境川聞聲趕緊走過去看，只見莫小洛一臉萎靡的走出來，指着自己的眼角，慘兮兮的說道，“有細紋了。”
終於弄清楚原委的尤境川爆發出不可抑止的大笑，抖着肩頭，彎着眉眼，揉了揉莫小洛的頭，“小洛，那應該是笑紋。”
莫小洛不高興他拿小孩子的態度逗她，不動聲色的避開一步，面上卻並無什麼異樣，“那也是長了皺紋呀。”
尤境川斂了笑，將手抄在口袋裡，“好了，不早了，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莫小洛把人送到門口，“境川大哥再見。”
尤境川的身影消失在樓道間，莫小洛慢慢關上門，等室內柔和的燈光再度打在她瑩潤的小臉上，才發現笑容早已消失不見。
……
尤境川在樓梯口等了一會兒。
直到耳邊傳來關門的聲音，他自嘲的勾了勾脣。
打火機的光在幽暗的空間一閃而過，清淡的煙味慢慢地散了開來，尤境川抽完一整根菸，把燃盡的菸蒂丟在地上踩滅了，才吐出一口氣。
走了出去。
走到門口，他那輛車上，依着一道身影。
尤境川眯起眼，加快了腳下的步伐，身影隱在黑暗中，卻熟悉的令他眼眶生疼。
男人冷峻的側臉終於完全暴露在視線之下。
“徐之昂，當真是你。”
尤境川停下腳步，衝着人微微一笑。徐之昂眼色驀地一寒，一個箭步衝上來，直接拿拳頭招呼了上來。
尤境川避之不及，徐之昂的拳頭穩穩地砸在了他的臉上。
“Cao！”
尤境川的臉色頓時難看了下來，兩個大男人不一會兒就扭打在了一起，兩個人的身手都不錯，打起來鬧出了很大的動靜，把一樓的人家全給驚了出來。
當莫小洛得知這倆人在她家樓下打架的時候，心情好比踩了一桶的****。
尤境川跟徐之昂你一拳我一腳，誰也不讓誰，樓下圍了一圈的看客，卻誰也不敢上前去拉架。
莫小洛氣了個半死。
“你們倆個這是做什麼，還不快住手！”她微弱的嗓音淹沒在男人腥紅的眸眼中，他們早就被憤怒衝昏了理智。
莫小洛着急的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周圍的人看着女孩兒無助的模樣，紛紛給她出主意。
“姑娘，你報警吧。”
“對啊，你看他倆打的那麼兇，我們這些老弱婦孺也不敢上前去拉架啊。”
莫小洛看了一眼，周圍圍着的不是老的就是女人，想想說的有道理，乾脆衝上前，用自己最大的分洛吼了一句。
“你們再不住手，我就報警了。”
我就報警了！
發抖的顫音在耳邊縈繞不休！
明明是沒什麼威脅的語氣，卻讓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停了手，尤境川先停下的，徐之昂沒有收住手速，硬讓尤境川的臉又掛了一絲彩。
疼的尤境川齜牙咧嘴。
莫小洛氣呼呼的衝過去，埋怨的瞪了徐之昂一眼，“徐之昂，你太過分了！”吼完一個，莫小洛把小臉轉到尤境川面前，“境川大哥，你沒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