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
周圍突然變得槍林彈雨,瀰漫着溫心曾熟悉的硝煙和死亡的味道。
跑有什麼用,她們跑的掉嗎?
一輛吉普車橫空駛入,飛奔到他們面前。
“上車!”
王洋從車裡探出頭,溫心對他的出現並不感到意外,只是她沒想到,王洋會幫助他們。
溫心猶疑的時候,護着朗朗的靳亦霆大喊:“快上車。”
所有人都坐上了他的車,王洋立即發動引擎,車身上不斷地有子彈乒乓的聲音。
溫心餘驚未消,氣喘吁吁。
朗朗一直埋頭在後座上,不敢看她。
剛開始溫心也不敢,甚至是害怕,畢竟他昨天在機場的時候,眼神陌生語氣冷漠諷刺的叫了她“溫阿姨”,那一刻的心痛彷彿仍在眼前,下意識地,她摟住了朗朗的小身子。
朗朗真的長大了,以前的他肉肉的,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穿衣顯瘦,脫衣有肉。
現在的他都是骨頭,有點鉻人。
感覺到對方沒有明顯的抗拒,溫心懷抱的更緊了,彷彿要把三年來的思念悉數盡散,她沒有說話,只是喉頭一直哽噎着。
朗朗亦是。
副駕駛座上的靳亦霆從後視鏡上瞥了一眼母子倆溫馨的畫面,便覺得心口有什麼在涌動似的,深邃的眸光中滿是動容。
身後數輛車窮追不捨,車身上的鐵盒子不斷地有火花四起。
王洋低聲咒罵道,他的車速已是狂飆到了一百多碼,這些人居然那麼快就趕上來,後視鏡裡起碼有三輛車。
“趴下,快趴下!”
靳亦霆喊道。
話音剛落,他們前側的車窗砰地一聲,粉碎一片。
子彈在穿梭,溫心用自己的身體護住朗朗,內心無比的滿足。她幻想過無數次和朗朗重逢的情景,卻獨獨沒想到會如此的驚心動魄。稍有不慎,便命在旦夕。
即便是現在,她們也時時刻刻身處在危險之中。
突然一道車胎爆裂的聲音炸響了頭頂的天空,王洋再度懊惱的大聲咒罵,吉普車向前滑行了一段距離,被迫停了下來。
“你和朗朗呆在車裡,不要出來。”
溫心聽見靳亦霆的沉聲叮囑,再次擡頭的時候,她看見靳亦霆和王洋紛紛下了車,摸出手槍,槍擊聲來來回回,不絕於耳。
溫心的心一直重重的拎起,從瓊斯說季允臣出賣她的那一刻,從靳亦霆義無反顧地選擇保護她的那一刻,許多糾結困擾的問題迎刃而解,原來她只是在欺騙自己。
她愛那個男人。
由始至終,從未改變。
饒是再擔心,於事無補。最終,她依然成爲了靳亦霆的拖累。
王洋和靳亦霆都曾受過最專業的訓練,射擊的準確率,自然不是約翰博士其他幾個手下可以相媲美的。
但是,好漢雖勇,雙拳難敵四手。
在連續擊斃了七八人後,雙方各自沒了子彈,改爲了近身搏鬥,對方有六個人,他們只有兩個人,基本是以一敵三的節奏。
聽見槍聲漸消,溫心探出腦嗲,只見幾道身形交纏在一起,拳腳之間,肉體肌肉扭打的聲音清脆又充滿着血腥暴力。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緊張的氛圍才漸漸散去。
雖然對手悉數倒下,但他們二人身上分別掛了彩,衣衫破裂,嘴角等處血跡斑斑。
看見靳亦霆體力不支倒下的那一刻,溫心打開車門,慌亂地跑了出去。
“阿霆,你怎麼了?”
她跪在他身前,雙手捂住嘴巴,不知所措地看着他狼狽的臉龐,早已被塵灰和鮮血所傾覆。
“他還沒死,你哭喪着臉做什麼?”
旁邊傳來了王洋冷不丁的諷刺聲,帶着幾分調笑的口吻,把溫心的眼淚給莫名的逼了回去。
從王洋出現到現在,溫心根本懶的糾結於他的問題,大敵當前,與王洋的個人恩怨頓時變得無足輕重起來。
此時,靳亦霆咳嗽了一下,緩緩地睜開眼睛。
溫心一下子就抱住了他,感覺到他一顆跳動的心臟,熱血的胸膛起伏,方有一種劫後餘生的歸屬感。
“不要再爲我冒險,可以嗎?”
溫心伏在他的肩頭,內疚的道。她並非矯情,約翰博士實在是太可怕了,在她的認知範圍裡,靳亦霆屈從於約翰博士,他根本不是博士的對手,所以整件事情下來,靳亦霆的做法是非常冒險的。
“怎麼,不相信我嗎?”
他嘴角勾起一個弧度,眼中深邃,鮮血在他臉上越發襯得驚心動魄。
你讓我如何相信?
溫心已經把眼前的sam和從前的靳亦霆自動重疊了,她費力的從口中說道,“瓊斯死了的話,博士不會放過你的。”
換而言之,本來只要死她一個人足矣,拖靳亦霆的美男計,朗朗和念念都會非常安全。
但是,現在。
“是啊,所以晚了,你就不必再想對不起我或者是抱歉了。”
聰明如靳亦霆,自然看出溫心的焦慮。
王洋忍不住酸道:“你們兩個,到了這個份上就別光顧着談情說愛,博士還會派人來殺我們的,那個變態唯一有人性的一面,就是自己的女兒,他會比從前更加的變態,變本加厲。殺人不過頭點地,他最擅長的還是折磨人,讓人生不如死。”
溫心心道,作爲手下的你已經很變態了。
她思忖了一下,道:“我們向警方求助吧。”
王洋毫不客氣的打斷她,“別傻了,這是明擺着的黑吃黑,警方不會插手。而且,來e市之前,博士就做好了長期進駐e市的準備,警方那邊少不了打點。”
“那我們怎麼辦?”溫心皺眉。
原本一直沉默着的靳亦霆突然開口:“先離開e市。”
離開?
溫心正想着,e市有她的親人和朋友,如何離的開呢,緊接着王洋一盆涼水從頭澆到了谷底。
“走不了了,博士來了!”
只見兩輛白色的轎車來了一個急剎車,捲起黃沙塵煙陣陣,在空曠的視線之中異常的注目。
約翰博士下車的時候,穿着一件白大褂,上面染着觸目驚心的血跡,他的面容陰沉中多了一抹沉痛。
溫心當時就在想,約翰博士的樣子分明是剛下了手術檯,他的臉上還噴射着幾滴血,瓊斯應該是死了,否則他不會親自來的。
約翰博士在他們離開時,像是來自地獄的詛咒,溫心記憶猶新,她默默數着,從車裡接連下來了五六個手持機關槍的男人,她嚥了咽口水,感覺大難臨頭,死期到了,根本用不着抵抗,直接就等死吧。
“活捉sam,其他人全部不留活口。”約翰博士命令道。
機關槍準備妥當,動作一致地瞄準目標。
王洋急了,舉起雙手,緩緩地站了起來,討好道:“博士,我們有話好好說,難道,你連我都要一起殺了嗎?”
約翰博士眼裡浮動着一抹陰厲,冷冷道:“一個沒有價值的背叛者,我留着你何用?”
“博士,你可冤枉我了,我對你是忠心耿耿的,只不過一時被sam給蠱惑了,您可要再給我一個機會。”
溫心實在是聽不下去了,王洋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她一點都不瞭解,剛剛還跟着靳亦霆出生入死,流血流汗,這會兒明擺着貪生怕死。
不過,話說回來,貪生怕死,人之常情,無可厚非。
王洋有選擇生的權力。
約翰博士挑眉,難掩眼底的殘忍與嗜血:詭異的笑道:“那好,你現在開槍殺了sam,我就既往不咎。”
王洋臉色微微一變。
溫心蹙眉,緊緊地盯着他,突然發現自己什麼話都說不出來,之前約翰博士說要活捉靳亦霆,分明是要殘忍的折磨他,現在乾乾脆脆的死了。反倒是一種解脫。
“不敢嗎,那你現在就去死吧。”
約翰博士扔過來一把匕首,精準地落在了王洋的腳邊,烈日忽然變得焦灼起來,連匕首都像是染着火焰似的滾燙。
王洋緩緩地俯下身來,顫抖地撿起匕首,約翰博士繼續說道:“殺了sam,或者是你自殺,自己選一個吧。”
溫心忍不住渾身顫抖,靳亦霆握住她的手,試圖傳遞一些溫度過來,可是,她發現,沒用,根本沒用。
“王洋,你不要殺他,你要殺就殺我吧。”她試圖擋在靳亦霆的身前,試圖說服王洋,是一種本能的反應,或者原本就是在垂死掙扎。
“蠢女人,你急什麼,你以爲你還能活着嗎?”
王洋露出猙獰的表情來,狠狠地罵道。
約翰博士的變態,不僅僅是於解肢和拿活人做研究,他最喜歡看着同伴之間的背叛,殺戮。
靳亦霆則完全處於不抵抗的狀態,死死地扣住她的手,欺身,在她的臉頰上淺吻了一下,似蜻蜓點水一般。
溫心愣怔中,什麼情況?這個時候,他還有心思風花雪月麼。
卻依稀聽見對方說:“相信我。”
手中的力量變得更沉重了,溫心含淚望着他的眼睛,深邃莫測,但無疑是堅定而真摯的,足以讓她信服。
從認識,瞭解,到現在,靳亦霆總是在關鍵時刻,不厭其煩地重複這三個字。
每一次,他沒有辜負這三個字。
她在心裡默默地應道。
饒是如此,溫心萬萬沒有料到,王洋一刀刺入了靳亦霆的胸口處,血肉穿刺,皮開肉綻的聲音如此的清晰,她的視線陡然模糊,她的心臟亦是被寒冷的冰雪給塵封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