觀言準備好馬車,打算扶竹山出門,竹山卻將手伸向了何田田:“晨妹妹,我們一起走。”
蘇景雲目光一掃,淡淡地道:“國師的記性,是不是不太好?本王纔剛說過,你的夫人,已經讓本王搶了,現在歸本王了。”
竹山只望着何田田,微微地笑:“可是,我的晨妹妹,願意跟我走。”
蘇景雲像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竟笑了起來:“國師,她的意願,重要嗎?你什麼時候見過,劫匪搶人,還顧及人質的想法的?”
他奉行強盜邏輯也就算了,還公然把自己比作了劫匪?
當神經病碰上了耍橫的……
竹山只能伸着空空的手,讓觀言強行拖走了。
何田田生怕竹山生氣,不給她下個月的解藥,急得直跺腳:“我也要去濟善堂!”
蘇景雲看着牆上的畫,語氣淡淡的:“馬在門外。”
嗯?不是不許她去濟善堂,而是不讓她跟竹山坐同一輛車?何田田不及細想,出門找到了蘇景雲的馬,朝着京城的方向,飛馳而去。
蘇景雲站在屋檐下,目送她遠去:“四姐,你還要偷看多久?”
蘭陵公主從柱子後走出來,臉上的表情,卻有點古怪:“景雲,是田田嗎?”
蘇景雲神色淡淡的,眼中卻透出了一絲笑意:“她的肚子上,有剖腹產留下的刀疤。”
“你僅憑一道疤痕,就確定她是田田了?”蘭陵公主欲言又止。
她的反應,是不是有點奇怪啊?蘇景雲轉頭看向她,滿心疑惑:“四姐,不是你說她像極了田田,我才趕去看的嗎?”
蘭陵公主像是不忍心說出口似的,猶豫了半晌,才把柱子一拍,開口道:“你去見國師夫人時候,我派人混進了陳國的驛館,打聽到了一點消息……這位國師夫人,名喚晨星,乃是陳國國師秘密培養出來,用以接近你,竊取我朝機密的。”
“秘密培養,竊取我朝機密?”蘇景雲驀然一驚,卻又緩緩搖頭,“我不相信,她的動作舉止,一言一顰,分明就跟田田一模一樣。她甚至還能說出,我以前跟她講過的玩笑話。”
“她到底是田田,還是陳國奸細,去看看就知道了。”蘭陵公主說着,指了指他耳根的位置,“我聽探子說,晨星之所以長得像田田,全靠陳國國師給她易容,而這種易容術,幾乎毫無瑕疵,僅在這個地方,有一處收刀的痕跡,看起來就像是一顆小小的紅痣。”
“我這就去濟善堂!”蘇景雲僵了幾秒鐘,飛掠上馬,疾馳去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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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醫院,濟善堂。
竹山躺在病牀上,面色白得跟牀單一樣,而他的衣襟上,又多出了幾處鮮紅的血跡。
他的脈搏,亂得一團糟,給他診脈的李伯仁,眉頭也就皺成了一團糟。
何田田站在一旁,看了一會兒,道:“別診了,直接驗血吧!那個王守德呢,還在不在?”
李伯仁驚詫擡頭:“國師夫人怎麼知道,濟善堂有個王守德?您還知道他會驗血?”
“現在是計較這個的時候嗎?”何田田翻了個白眼,“你要是治不好國師,就別想在濟善堂待下去了!”
這這這,這個陳國的國師夫人,講話的口氣和架勢,怎麼跟何田田這麼像?李伯仁小小地驚了一下,趕緊找注射器去了。
竹山失血過多,血管非常難找,李伯仁拿着針戳了半天,也沒能抽出一滴血。
何田田急了,奪過注射器,精準地找到血管,把血抽出來,交給了旁邊的醫女。
國師夫人會抽血!!李伯仁又驚了一下。
何田田看他一驚一乍,有點想笑,故意問他:“你打針的本事,是誰教的?”
李伯仁神色黯然:“是楚王妃教的,可惜,楚王妃在戰場上失蹤了,至今未能找到,濟善堂的主事,也換成新月郡主了。”
“新月郡主,誰啊?”何田田茫然問道。
李伯仁道:“新月郡主是先韋貴妃的內侄女,一直隨太后在西京休養,半年前纔回京的。”
韋貴妃的內侄女?那不就是蘇景雲的表妹?她的濟善堂,到底還是易主了……何田田有點悶悶的:“新月郡主會治病嗎?”
“會的。太后的身體,一直都是她照料的,她中醫和西醫都很精通,只是貼身服侍太后,不大出來給別人看病而已。”李伯仁說話的表情裡,有那麼一絲敬佩,又有那麼一絲不贊同。
精通中醫和西醫,還有資格貼身照顧太后,想來比她更有水平了……濟善堂不需要她了……何田田心情沉悶,隨意點了點頭,坐回了竹山的病牀前。
蘇景雲靜靜地站在門外,看了好久好久,濟善堂的太醫和醫女們,都不敢上前打擾,即便有事要進病房,也遠遠地繞開了。
李伯仁跟何田田說完話,才發現他的存在,嚇了一跳,趕緊悄悄地退了出去。
蘇景雲緩步走進房內,到了病牀前,垂首看了看竹山,問何田田道:“他怎麼沒睜眼?暈過去了?”
何田田想着濟善堂,心裡有點悶,撐着腮,沒有擡眼:“懶得應付他,給打了一針鎮定劑。”
“國師夫人跟國師,不是伉儷情深麼,他吐血吐成這樣,夫人還懶得應付他?”蘇景雲輕聲地笑着,俯下身去,扣住她的後頸,作勢去親她的耳垂。
“啊!”何田田驚呼一聲,但並沒有躲開。
蘇景雲的嘴脣,堪堪停在了距離她的耳垂,僅有半分的位置,目光驟然變得深沉。何田田的耳根底下,雖然有着髮絲的掩映,但那顆小小的硃砂痣,依舊是那麼地顯眼。
他可以十二萬分地肯定,他的何田田,在這一處位置,是沒有硃砂痣的。
蘇景雲垂下眼簾,掩住了幽深黑眸中的情緒,站直了身體。
要親不親的,做什麼啊?沒見着竹山昏睡不醒,機會正合適啊?何田田納悶地瞅了他一眼:“到底親不親啊?”
這話!
這神態!
如果她不是何田田,爲什麼要跟她這麼像!
難道真的是經過特別的訓練,刻意仿造的嗎?
其實在楚王府的某一處位置,住着好幾個皇上刻意塞進來的女人,她們的一言一行,也是故意模仿何田田,竭盡全力,讓他以爲,她們就是她。
眼前的這一個,也是跟她們一樣嗎?
可是,這樣也太像了罷……
蘇景雲不敢再想,越想越覺得痛苦,趕緊轉身,出了濟善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