腳步聲越來越近了,水煙幾乎可以聽到心跳出來的聲音。她還在尋找,尋找可以利用的空間,也許,忽然一個轉身就有那麼一個她忽略的地方讓她重新燃生希望。
砰砰......
葉荷已經到屏風後面了。
水煙不敢再猶豫了,半碗多的黃色藥湯,隨着她一仰頭的姿勢,咕咕嚕嚕地被倒進了她的嘴裡。嘴裡的苦,整個咽部的苦,連着這些天小姐昏迷時她受的白眼,全部一點不剩地嚥進去。
苦在嘴裡,笑卻在心裡。
葉荷挑簾子進屋裡看到水煙的時候,水煙正在給窗前太師椅上靜坐的萬梓川遞糖吃。
“小姐,這麥芽糖很甜,你再吃一個吧,解解那藥的苦氣。”水煙根本不看葉荷,只留着背影,讓葉荷看不到她的表情。
偷眼看到葉荷吃驚的樣子,她越來越覺得那藥沒有先前那麼苦了。
葉荷被水煙勝她幾分的討喜,弄的更加不堪。看到小姐在榻上黛眉緊蹙地吃着糖,聽水煙的話就臉色微霽的樣子,她端起碗,滿心悵然地向門外走去。
紅杏看到葉荷多半天才出來,不悅地朝屋裡望,嘴裡忿忿還嘟囔道,“不就是喝個藥嗎,還以爲是個得勢的正經主子呢。”
葉荷怕她還要再說什麼醃囋的話來,便拉到迴廊上斥她小聲點。又說了幾句閒話,紅杏因詫異她今天的異狀,也不多問,接了碗,隨着葉荷去大太太那邊回話。
“水煙,藥呢?”萬梓川是在聽到最後一刻吞嚥的聲音剛結束時葉荷的腳就已經踏進來了。
“小姐,藥已經喝完了。”水煙把萬梓川的手撫到嘴邊,想告訴她藥已經安全倒掉了,“您不要太擔心身子,慢慢會好起來的。”
雖然猜不出小姐不想吃藥的原因,但是如果小姐實在不想吃,她也不會強迫。這幾天她都是揪着心過來的,小姐的命令她不能忤逆,她只想多爲小姐做些事,讓小姐不那麼可憐。
只有小姐心裡舒服,纔有活下去的可能。
“水煙,這裡邊加了人蔘嗎?”
“恩。聽安媽媽說還加了燕窩,川芎在裡邊。”水煙蹙了一下眉頭,憑着葉荷以前所說的回道。
“那這藥?”萬梓川壓低聲音說道,“快去找個妥善地方想方法把藥吐出來,還有,找個機會把這藥方子問出來。”
“噫,婢子無礙。只是小姐也要多往好處想想,聽院子裡的小丫鬟說姨娘入殯的時候楊家也來人了,婢子想着,只要出了這院子,小姐往後的日子就算熬出頭了。”
萬梓川微點頭,算是應了水煙的話。不一會的功夫,水煙的腳步聲已經聽不見了。
回味着水煙剛纔的話,萬梓川一陣戰慄,直覺性的往身上拉着裘被。她的婚事?既可笑又可嘆的字眼,她竟然要依賴這個契機才能在府裡站穩腳跟。可嘆十四歲,這在21世紀還是個上中學的年紀!
可是,真的嫁出去就能有出路嗎?感情呢?她的幸福呢?這一切只能因爲要活下去,就要全部向命運妥協,向古人的殘酷壓迫繳械?
這齷齪的活法,實在是她不能忍受的事。
如果真像老者說的她的眼睛看不見只是暫時的,那她醒來看不見是暈厥的後遺症?她想起了還珠格格里的紫薇,紫薇就是因爲摔傷後看不見的,經過調理後來也恢復光明。
她是個學西醫的,知道身上有炎症還沒有完全退去,卻沒有消炎的藥水和合適的器械。目前也只有等葉荷打探出何大夫的藥方子再做計議,不過,若是有人要存心害她,往藥里加東西,怕是早被大太太給拿捏好的,查出來也不中用。
她不會諱疾忌醫的,病自然是要醫好,但是要讓她知道給她喝的藥是什麼成分。她這個骨子裡透出來的藥物敏感度,估計與這個身體與生俱來的天分有關,也跟老者騙她的招數脫不了干係。
一朝被蛇咬三年怕井繩。不然以萬梓川過去的性子,肯定會因爲大太太是真的好心,想讓她的身體趕快好起來,而不會對藥裡的成分下心思。
正在萬梓川想的入神的時候,院子外來了一羣人,小丫鬟見了張嘴剛要上傳,就被萬梓宸用眼神制止了。
衆人皆是知道三小姐火爆脾氣的,那個敢言,垂下頭原地待命。丫鬟婆子站在垂花門外,萬梓宸只叫了乳孃趙氏跟在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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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裡很靜,死氣沉沉的。要不是有兩棵冬青樹在門口放着,她真以爲自己到了冷藏之地。
走上臺階,她一個恍神差點踏空。
趙媽媽上前攙扶着,她擺了手,她等這一刻很久了,有點激動也正常。
趙媽媽挑開簾子,她正身走進去,臉也稍微擡了擡。
門口正中,那根紅木懸樑上,就掛過陳姨娘輕盈如紗的軀體。當時她看見陳姨娘的臉色煞白,嘴脣黑紫,手腳都是木棍般的僵硬,委實嚇了一跳。
不過,她的怕不是因爲死了姨娘心裡不捨,而是陳姨娘死前的那一夜親自找過她,她怕父親怪罪下來把事情疑到她身上,她的小算盤就要錯打。
所幸,恍恍惚惚的過了幾天,姨娘下葬的日子裡,萬梓川又跳下斂坑後昏迷不醒。她以爲這事八九不離十的沒了變動,可未時的時候居然有人說看見二小姐已經能吃東西了,她當然不能就這麼快讓她醒。
人算不如天算。
哼哼,現在居然一個貼身侍奉的也沒在身邊,出了什麼事也不能怪她。
屏風內,她看到身穿淡紫色撒花燙金小襖的萬梓川,兩眼無神地靠在榻上,她冷笑,居然無視她的到來,她以爲這樣就會讓她改變主意嗎?
休想。
她是鐵了心的要嫁入楊家。聽嫡母說,楊家是有名的書香世家,又是丞相的如意佳婿,只因爲念及舊情,才準備納萬家二小姐萬梓川爲側妻的。
原本萬家是攀不上楊家那樣的大戶的,可是陳姨娘居然拿着十幾年前楊家老爺的玉佩,偷偷託人遞到府上楊老夫人的手上,才一口鏨定了這門親事。她和萬梓川都是庶女,庶女能有比大太太嫡親的女兒還出息的去處,她怎能不動心,她的嫡母趙姨娘當然也極力讚許,她的女兒比萬梓川要模樣有模樣,要手藝有手藝,自是要拼一拼。
這事要單從長幼有序和年齡上來說還真不是那麼好投機的,可萬梓川她有癲狂證啊,陳姨娘想瞞天過海促成好事,她可不答應。她的事,是大太太暗自託了有頭臉的丘夫人給週轉的,這事八字快定捺的時候偏偏來了陳姨娘上吊的晦事。
現在看來,這萬梓川是根本不拿她放在眼裡的,走到窗子跟前也不招呼。恨她嗎?哼,她才懶得理,只差一句你怎麼沒有摔死送她了。如今的她倒要看看那個威脅她婚事的姐姐到底命有多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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