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再怎麼喜歡,也不能穿這件。”
見萬梓川很是堅持的樣子,萬梓姍只是覺得更頭疼,“怎麼了,姐姐賠你兩件新的,你卻拿起架子了?”
萬梓川忍住在心裡的笑,“這件可是妹妹起紅包的時候一直穿的,說來也奇怪,我晚上睡覺的時候,脫下裙子,紅包就不癢,第二天起來,也變小許多,可是第二天再穿上這裙子,紅包就重新大起來。所以,這件裙子不能借給姐姐穿,紅包都是會傳染的。”
“傳染?是什麼意思?”萬梓姍費解地問。
“就是姐姐身上沒有紅包,可是現在有了身子,抵抗力就差,穿上我的裙子就會受到傳導的作用,說不定,姐姐也起了紅包,那就是妹妹的罪過了。”萬梓川故意揀她聽不懂的說。
萬梓姍聽大太太說過,她最近好像極通醫術的事,對她的話也就半信半疑起來。
“既是你喜歡這絲裙,那一直穿也是會煩,不如換上這個試試?”
“姐姐放心,既是姐姐給的,妹妹一定會穿的,而且一會陪楊夫人去看戲,姐姐也一定要去。”見萬梓姍有所期待地望着她,又低下半頭道,“妹妹有些怯場。”
“恩,好,姐姐一定去,妹妹休息吧,記得換上這套衣服,這可是姐姐最滿意的衣服。”萬梓姍說着,就要起身。
萬梓川又把她送到門外,萬梓姍心裡不痛快,但是看到楊夫人對她的態度,也只能作罷。
回來的路上,水煙問她,“小姐爲什麼答應她換上那件衣服,如果楊夫人再問就不要替她隱瞞了,讓她也嚐嚐被人謀害的滋味。”萬梓川搖着頭道,“這樣做,是爲了讓她以後都不敢在向她使什麼壞!”
“怎麼可能?楊夫人一走,小姐又是沒人疼的了,那可怎麼辦?”秀梅心急的說道。
她現在終於明白小姐知道了紅包的秘密,卻還要往臉上手上塗胭脂是爲什麼了。
“不急,楊夫人應該沒有那麼快就走。”萬梓川笑着走過去,看擺在桌子上的兩件掐金絲褙子,“何況,我不答應她,這兩件新衣服丟在她的箱子裡豈不是很可惜?”
萬梓川說完,叫春花打水,水煙陪着去淨房洗了個澡,然後換上了萬梓姍的衣服,又重新上了妝。
田媽媽看着鏡子裡如出水芙蓉般的臉龐,安安靜靜地給她弄着髮髻。
萬梓川卻在想楊夫人到府上的事情。
其實今天見到楊夫人對她的態度,她也很奇怪,以前從來沒有聽生母提起過楊家的事,更無從知道陳家和楊家竟然還有那麼一段姣好的往事。但是隻從楊夫人對她的態度看來,像是故意冷落其他人而近她的,她也對楊家和陳家姣好的事半信半疑。“媽媽,你有沒有注意到楊公子身邊的那個朋友?”
聽小姐這麼一問,田媽媽愣了一愣,“小姐現什麼了?”
“我總覺得那個人的身材和背影像極了一個人!”
“誰?”
“我也說不出來。”萬梓川在想她掉進斂坑時的那個背影,“只是覺得很熟悉,像是在哪裡見過似的。”
她剛掉進斂坑的時候就不知人事了,後來就感覺有人掐的她鼻子下邊生疼,疼的她只有掙扎才能解疼。
後來,她一口氣上來,喘的很急,卻看到那人面上無任何表情,就是細長的丹鳳眼瞟了她一眼。
然後決然離去。
而後就不知道是誰把她從裡邊救上來的。再後來,她醒來後,眼睛就什麼也看不到......但是她記得那個背影......還記得水煙......
穿越以前的事情記得多少,她並不是很清楚,但是那個背影卻是一直藏在她的腦海裡,模模糊糊的,直到再次見到他,就覺得現實被記憶裡的那個影子印證了,心情有着莫名的悸動。
假如真的是那個背影,那個人就是救她的人,那麼在他救了她之後,又能讓萬府裡的人手忙腳亂後找不到怎麼發落救她的人的事就好解釋了。
如果真是楊公子的朋友,那個人也一定會有不一般的本事,比如是家世好,或者是楊公子的府裡的知客,所以,以後到了楊家就還有機會確認,然後再想辦法回報他。
這樣,她也可以對借用萬梓川這架軀殼的愧疚之情有些交代了。
“想不起來就不要一直想,等你有機會遇到了,就什麼都知道了。”正入神地想這個問題的時候,田媽媽的話打斷了她的思路。
“其實,也不是想不起來,就是不敢確定。”萬梓川被田媽媽的詫異眼神給逼醒了。
好像到這裡之後,她還沒有相信過誰能完全忠實於誰。
田媽媽把手裡的青絲綰成個圓髻,卻不再說話。
萬梓川卻從漆盤裡拿起簪子,放在手裡把玩着。
“小姐,您看,這衣服比先前那件好看多了。”水煙圍着她轉了半圈道。
田媽媽說完重新打量了一下她曾經服侍的瘋癲小姐,此時哪裡還有別人眼裡的傻氣,如今她身上的氣質,竟是比陳主子還要盛過三分。
一時間她只能感慨自己老了許多。
“恩。”萬梓川對着鏡子照了一下,然後對一旁給她插好簪子的水煙說道,“把這件裙子好生包起來,鎖到櫃子裡去,對任何人不可道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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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午時,有小丫鬟來請萬梓川。
田媽媽讓水煙和秀梅兩個跟着,自己守在院子裡做繡活。
小姐雖然肯繡了,但是繡法還很生疏。她在琢磨一些比較簡單的繡法,好讓小姐能夠儘快學好。
聽小姐的意思,好像看出什麼了,她也不敢保證那人是不是他,因爲那次見到他的時候,他帶着面具,實在不敢看的仔細。
百香聽了小丫鬟暗自傳給她的話,心裡慌亂,卻找不到機會下手。
大小姐讓她盯着些,若是有機會一定要把那件東西偷偷拿出來。可是田媽媽一刻也沒有出過屋。
她也只能找百合商量對策。
萬梓川跟着水煙穿過抄手遊廊的時候,安媽媽已經在沁芳亭外面迎接着各位小姐了。
見到萬梓川的時候,一臉諂媚的笑也掩飾不住她的吃驚。等擦亮眼確認無疑時,卻覺得身體從發尖到腳下都是冷的。
而萬梓川邁着小碎步,不急不緩的向亭子裡走去。
遠遠的,看到她的時候,楊夫人突然眼前一亮。
老夫人更是瞪大了眼睛。
她的眼睛本來就很大,現在看着快成球了。萬梓川看着老夫人滑稽的樣子,終於知道萬康年的眼睛爲什麼那麼大了。
大太太看到她精神大好,又看到萬梓姍忐忑的樣子,不由的皺起了眉。
“梓川給老夫人,楊夫人,母親請安。”萬梓川感受到衆人吃驚的眼神,卻是裝作不知。
她微側着臉,看到萬梓姍陰晴不定的神色,還有丘家大小姐,二小姐她們眼中的不屑,更加肯定了這樣出場的效果。
丘家兩位小姐本來就沒有注意過滿臉紅包的二小姐,要不是因爲她是楊家這次來訪的對象,她們根本就不想與她說一句話。
她以前可是姑母嘴裡的瘋子。
所以她們見到楊家狀元的之後就再也按捺不住,央求母親在楊夫人面前說好話,而她們來當然不只是爲了玩。
好歹她們是郡守的嫡女,又是泗水郡有名的大家閨秀,才貌雙全,誰人不知,誰人不曉,而這麼好的事居然輪到了一個瘋子身上,叫她們兩個怎能甘心。所以,剛開始見到滿臉包的萬梓川她們根本就是從心裡厭恨的。
而此時,那個瘋子不但變得清麗可人,再加上萬梓姍送的秋香色織錦褙子,整個就是一個談吐自如的大家閨秀,比三小姐那樣的美人更多了份淡然,讓她們怎能不注意。
毫無疑問,萬梓川剛剛還是滿臉紅包,現在膚色卻如玉無瑕,衆人被強烈的反差一下子給弄迷糊了。
“丫頭,你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楊夫人詢問她的語氣裡透着不解,欣喜。
果真如科兒所說,那萬家二小姐醫術極高,這才短短半天的時刻,一臉的紅包居然都落下了。
其實,除痘的過程並沒有楊夫人那麼神。
萬梓川從丘府回來後聽水煙說她身上的絲裙和紅包的事,她就已經留意那絲裙裡的玄機了。
她對蜂蜜過敏,吃食上被偷偷抹過蜂蜜,不但她看的出來,田媽媽也看出來了。但是衣服被蜂蜜水泡過這個細節,卻是等水煙把衣服洗了十幾遍後,那香味才完全褪去。
楊夫人來的時候,她臉上的紅包是水煙爲了以假亂真,給她塗的胭脂,雖然給她之前做過微妙的處理,但是如果留意就會發現,那胭脂和紅包有本質的區別。只因大家知道她臉上起了包一直未落,所以就算近距離見到她臉上紅色的圓點也沒有人會注意那是假的。
萬梓川就是利用人們這種想當然的心理,過了一關。而大小姐聽楊夫人質疑,隨後就有反應,雖說她已經猜到她的動機,但是事情真的鬧出來,她還是爲她處心積慮要害她感動痛心。
選擇這個時候讓她的形象變回來,也是想給動她心思的人一個有力的還擊。
想到這,萬梓川盈盈地福了個禮,微微笑道:“回夫人,梓川今兒本沒什麼胃口,所以只吃了一些平日裡愛吃的綠豆糕,卻沒想回去的時候紅包已經沒有那麼大了。後來有些乏困就洗了澡,穿上大姐送的衣服,田媽媽給我梳好了髻,再一看,競被楊夫人送的菊花香蜜遮蓋的一點也看不出來了。梓川還要多謝夫人呢!”
楊夫人聽她說的誠懇,臉上的陰霾一掃耳光,真是個乖巧的孩子,只可惜......
“謝我做什麼,你好了,纔是你的福呢。”
萬梓川要說什麼,耳邊響起了老夫人的聲音,“二丫頭,到祖母身邊來,讓祖母好好瞧瞧。”
萬梓宸見老夫人高興的樣子,抿抿嘴脣,裝作沒有看見,繼續和丘家小姐說話。
丘夢妍卻問她,“二姐姐以前的紅包是怎麼回事?”
“不知道,她整天神經兮兮的,誰知道這會子在說些什麼。”
丘夢怡接話道,“吃了綠豆糕就好了,難不成是對什麼東西過敏?”
萬梓宸聽她們的意思也已經把目光轉向萬梓川,她賭氣地把小腳一跺,一搖一擺地來到老夫人的跟前,“姐姐的衣服可真漂亮,大姐姐從來沒有說過還有這樣的褙子。”
衆人一聽,皆把眼神看向了萬梓姍。
回來的有些晚,抱歉,讓大家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