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手機鈴聲,打斷了病房內的低氣壓。
陳曦一慌,看也沒看,就把來電掐斷。發現朱首長正盯着自己,她立刻將手機藏到背後,一臉忐忑的,就像是上課偷看小說被老師逮住一般,在狂風驟雨來臨前自我反省着。
可偏偏是怕什麼來什麼,手機又響了,這一回,陳曦慌得,手機直接掉在了地上。她怔怔的看着手機在地上叫得歡,可她自己卻一動也不敢動。
“接!”
這個字,讓陳曦如臨大赦般立刻將手機撿起來,是康景逸的,她忐忑着,轉身走到牆角邊,眼睛瞅瞅朱首長,低如蚊音:“喂?”
“接個電話還偷偷摸摸的?”朱首長看她那虛火的模樣,心裡又來氣,“是誰?”
陳曦眉一低,老老實實的說:“康景逸。”
“叫他來吃飯。”朱首長語氣很重,態度也是相當的強硬。
陳曦哪兒敢拒絕,將朱首長的話原封不動的低語轉給電話那端的康景逸。
“叫他過來吃飯正大光明的,看你那樣,怎麼,還委屈了他不成?”朱首長不悅的盯着女兒,明明是喜歡的很,卻又拉不下臉來主動溫和的說話。
又被一頓訓!
陳曦覺得委屈,好像她做什麼,在朱首長眼裡都是錯的。她是招誰惹誰了?不禁皺眉腹誹起這對性格兩個極端的夫妻倆了,一個嘛,熱情主動,一個冷若冰霜。真不知道,他們這幾十年是怎麼過來的。
可很不巧的是,她的手機又響了,是丹丹。
有了前車之鑑,陳曦這回揚着手機說:“我去陽臺接個電話。”說完,逃也似的跑到陽臺。
“你別這麼兇,把她嚇跑了怎麼辦?”谷若秋聲音低了許多。
“那你還跟我吵?”朱首長悶聲說。
谷若秋沉默,不說了,朱首長又生氣的說:“她到哪兒你就跟到哪兒,你這樣子,纔會把她嚇跑。”
“我想認她做女兒,可她拒絕了。”這纔是谷若秋的傷心之處,“她說要把媽媽的位置留給她養母。”
朱首長髮現妻子傷心的神情,不免又心軟了,可嘴裡卻責備着:“又不是年輕人,誰讓你這麼衝動的?”看妻子神色又落漠了幾分,他踱了幾步之後又說:“你也別擔心,她以後知道了,自然會認你。”
這時,陳曦從陽臺回來,看着谷若秋,目光卻又悄悄的瞅了瞅朱首長,小心翼翼的說:“谷老師,丹丹來看你了,她在外面,現在能不能讓她進來?”剛剛丹丹打電話說,門口有黑壓壓的一羣人,她被攔在外面了。
得到谷若秋的首肯後,陳曦打開病房門,小張立刻勤快的招呼道:“小姐。”
門口這一大羣裡,陳曦也只認識小張,她說:“有朋友來看谷老師——谷老師說請她進去。”
小張微點頭,那人羣自然往左右兩邊靠開,陳曦一眼就看見站在不遠處正抱着一束花的丹丹了。
在進病房的當口,丹丹低聲問:“怎麼會有這麼多人守着?我剛剛還以爲走錯地方了。”
“是谷老師丈夫的保鏢!”陳曦低語。
“谷老師的丈夫?”丹丹一聽,神色戒備的瞧了瞧那羣人,有點點興奮:“哇,我還以爲保鏢都是穿黑西裝打領帶,神色酷酷的呢,卻沒想到跟想象的都不一樣。”
進了病房,丹丹將花擺放在櫃子上,看着面色嚴肅的朱首長,也嚇了一跳,笑容立刻有所收斂,客客氣氣的說:“谷老師,你好點了嗎?”
簡單的聊了幾句,可丹丹實在受不了這病房裡的低氣壓,找了個藉口就告辭了。她剛走沒多大會兒,康景逸就來了。
晚餐,是在病房裡吃的。
這當真是一餐再簡單不過的家常便餐了,與首都山莊裡的特色菜不一樣,但是呢,這一次的氣氛卻比之前好了許多,當然,這是指朱首長與康景逸之間,他們聊的話題比之前廣泛了不少,但卻絕未涉獵政治上的任何問題。
這陳曦呢,仍舊是沉默是金,偶爾會望着康景逸笑一下,其他時候,全是低着頭。
“什麼時候回首都?”朱首長問。
康景逸說:“國慶之後吧,”他握了陳曦的手,“我帶小曦回去看我爸。”
“這就要見家長了嗎?”谷若秋忍不住問。
康景逸輕鬆的說:“小曦見過我媽了,我爸呢,打電話說這婚都結了,還沒見過兒媳婦——”
“你們結婚了?”谷若秋手裡的筷子掉在了地上,驚訝的問,“什麼時候的事?”
朱首長也很震驚,但比谷若秋來說,他顯然鎮定得多。
被他們這樣注視,陳曦顯然更不自在了。
“上個星期去登記的。”康景逸說。
谷若秋心裡很矛盾,看着陳曦的眼神裡不免又有了些許輕怨:“陳曦,這麼大的事,你怎麼都沒通知我。”
“登記那天,我們也只小範圍的請了家人吃飯。”他的語氣一如既往的輕鬆自如。
“結婚總歸是人生大事,怎麼可以這麼草草了事?”谷若秋挑剔的說。
這作爲女主爸爸的朱首長倒也沉不住氣了,“婚禮打算什麼時候舉行。”
“儘量爭取在年前!”康景逸握着陳曦的手,側頭看了看她,“越快越好!”
這“越快越好”四個字,讓谷若秋和朱首長夫妻目光對視之後都盯着陳曦,產生了臆想。
他們那欲言又止的模樣,陳曦低頭不知道,可康景逸卻感覺到不一樣的氣氛。
陳曦好不容易捱到吃完飯,匆匆的就拉着康景逸告辭了,離開他們的視線後,她整個人都輕鬆了不少,立刻貼着他,挽着他的胳膊,當走出電梯,來到醫院大院時,夜色漸暗,天空中星光點點的。
瞅着四周沒人,陳曦一下子就鑽進康景逸懷裡,踮着腳,兩隻手圈住他的脖子撒嬌着:“我再也不跟他們吃飯了,這氣氛太煎熬了。”
她黏着他的模樣,實在讓他喜歡得很,低頭吻了吻她的額:“明知道是煎熬,你怎麼就不拒絕?”
陳曦低嚷着:“朱首長那樣兒,又兇又惡的,我敢拒絕嗎?”她其實是挺有主見,不是那種任人欺壓的人,很多時候還是很有反抗精神的,可不知道爲什麼,偏偏就在朱首長面前焉了氣。
康景逸笑話她,“平時在我面前伶牙俐齒、張牙舞爪的還嘴,遇到更厲害的,就不敢吭聲了?敢情,你這是欺軟怕硬?”
陳曦悶聲不開腔,只是圈着他的脖子搖啊搖的。
“怎麼了?”看她撒嬌的模樣,他又忍不住吻了吻她的頰。
“我想吃麻辣燙!”她像個要糖吃的孩子般仰頭看着他。
“剛剛沒吃飽?”
“嗯。”有朱首長在,而且還是那麼小的桌子,她哪兒敢動筷子多夾幾下啊。
他調侃的說:“回家去,我來餵飽你。”說着,牽着她的手就走。
當然,康六少哪兒肯讓少奶奶餓着呢?雖然從來不吃路邊攤,可爲了博美人一笑,也就從了她。
看着她坐在對面吃東西時大快朵頤的樣子,他抿脣,無聲的笑了。手機微微震動,有短信,他點擊一看,臉色微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