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舅公的速度讓人猝不及防,等朱首長反應過來時,那刀已到他眼前,只見他身子往旁邊一側,迅猛的一手握住小舅公拿刀的手腕而後用力一扭,只瞬間,就將小舅公制壓在地。這發生的一幕,只在幾秒之間。
忽聽連續幾聲骨響,小舅公的肩膀和手肘處都已然脫臼,痛苦的呻吟,朱首長放開他,任由他在地上掙扎,越是掙扎,他越痛,那疼痛,已讓他的臉扭曲的變了形。
小舅公匍匐在地,回頭盯着朱首長,咬牙切齒,眼底泛着恨意,目光如刀,似是要將朱首長千刀萬剮,“朱潤澤!”
“這是替張凡還給你的。”朱首長臉色很冷,雙手負在身後,似乎剛剛那場瞬間的搏鬥從未發生過。
雙肩雙肘都脫臼,那鑽心的疼痛,實在是讓小舅公生不如死,痛苦極了:“我既然敢來,就沒想過要活着離開,朱潤澤,你乾脆殺了我… …”
“放心,會殺你的。”朱首長冷語道:“不過不是我,是法律!火災裡的三十多條人命,你必須要償還!”
小舅公精瘦的臉痛苦扭曲,笑了,那笑竟比哭還難看:“好一個道貌岸然的僞君子,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陳曦到底怎麼樣了?”
“當然想。”朱首長面無表情。
“那你還敢這樣對我?”小舅公極痛,痛得連死了的心都有了。
朱首長眼底陰沉:“不管我用什麼方式對你,你都不會告訴我她在哪裡的,我又何必姑息你?”
小舅公嘿嘿嘿的笑了,那笑聲,讓人毛骨聳然,“你就不怕我把她殺了… …”
朱首長蹲在他面前,右手虎口鉗住小舅公的下頜,眼底滿是殺氣,語氣是從未有過的嚴厲:“如果你殺了她,我會把你挫骨揚灰,找人將你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不超生!我朱潤澤,絕對有這本事!”
小舅公來之前已經豁出去了,即使已經抱着必死的決心,可現在,竟然被他的眼神與殺氣所震懾。
挫骨揚灰!
永不超生!
這些字眼,不光震懾了小舅公,更是讓屋內所有人都膽戰心驚,包括康景逸。而谷若秋,則是從未見示他這樣帶着殺氣的一面,被驚得臉色蒼白。
朱首長鬆開手,那小舅公被嚇極之後,哼了聲,不服輸的威脅道:“我所受的不過是皮外傷。你的所作所爲會報應在你女兒身上,而你從現在到死良心都會受到折磨… …朱潤澤,斷子絕孫,將會是你最終的下場… …”
“把他帶走!”朱首長沉着臉,命令道:“送到火災專案組!”
“潤澤,”谷若秋攔着,皺眉道:“送走了他,小曦怎麼辦?”
朱首長眼底一絲陰霾,“留着他,他也不會告訴我們小曦的情況… …”見妻子溼了眼,他不忍心,安慰道:“你放心,我會找到她的。”什麼時候能找到女兒,其實他心裡完全沒有底。
“萬一他已經把小曦… …”
“不會的。”朱首長臉色低沉,“他的目的是報復我。”他扶住她的胳膊,語氣稍低:“若秋,你要有心理準備,小曦或許已經… …精神崩潰… …”
谷若秋心墜入低谷,手緊緊的攥住丈夫的手,無聲的落淚了… …
“景逸!”朱首長鄭重的對康景逸說:“我們家族裡有隱性遺傳,但凡是AB型Rh陰性血的女人,身體裡都會有隱藏誘因,一旦受了嚴重的刺激,就會導致精神崩潰… …也就是常 人說的瘋… …”
康景逸很震驚,臉色微變。
“正是因爲她有這個誘因,楊震纔沒有殺她。”朱首長眉擰得緊緊的,苦笑着:“楊震今天能主動出現,那極有可能陳曦已經被他刺激得精神崩潰了——”
精神崩潰?一想到這種可能,康景逸就心疼全身都麻木了,小舅公那麼偏激怪異的人,究竟讓她遭受了什麼樣的痛苦?
“景逸。”朱首長語氣漸低,語氣裡,沒有嚴肅命令,有的是幾分祈求,“我們找到她後,如果她真的精神崩潰了… …我求你,不要離開她。”他現在,不是什麼權勢在握的首長,只是一個疼愛女兒的父親,用最卑微的語氣請求着。他的妹妹精神崩潰後過得很淒涼,任何人都不認識,只會口裡唸叨着楊震的名字… …他希望,康景逸能陪在女兒身邊,傾注感情讓女兒不至於太過癲狂,那樣的話,女兒最後的歲月裡,不至於會過得太悽苦。
康景逸動容,他愛她,如同生命,又怎麼會捨得離開她?“不管她變成什麼樣,我都會守護她。”
朱首長拍拍他的肩,微點頭。男人之間,一言重於泰山,只這一句,他已經滿意了。
果真,不管如果撬,小舅公隻字不提陳曦。而縱火的事,卻不容他狡辯,所有證據收集妥當後,公安機關就提起了公訴。
找尋陳曦,比大海撈針更難。
每過一小時,對康景逸來說都是煎熬。B市,早已經翻了幾遍,卻根本沒有一丁點線索,這樣的境況,讓他痛苦萬分,每每看到手機裡她的照片與視頻,想到他們曾經的甜蜜過往,想到她現在會遭遇如何的痛苦,這些,都會讓他心如刀絞。
他每天都會回到那被火燒過的小區,雖然,那片廢墟已經被清理乾淨,正在準備重建,塵土滿天飛。直到傍晚,他纔會穿過一條又一條的街道,走路回到他們曾住過的酒店,爲的,只是捕捉那一絲她曾停留過的瞬間。
又是一個夜晚,康景逸走了很長的一段路回酒店。在酒店旁的廣場邊,一陣熟悉的旋律傳來。
“Tonight I celebrate my love for you,It seems the natural thing to do… …”
這旋律,讓他沒由來的心痛,這首歌,是陳曦的最愛,她曾不止一次在他耳邊唱過。想到她,他心一緊,疼得發慌。
“Tonight there'll be no distance between us,What I want most to do, is to get close to you,Tonight I celebrate my love for you… …”
康景逸回頭,轉身,廣場賣藝的人繼續唱着,英文發音不太準確,曲調也不太合拍,這樣動情的一首歌,卻被他唱得走了樣。
有一次,坐在輝騰裡,他們曾經跟着車載音響哼過這一段… …熟悉的旋律,不捨的那份情,現在,但凡與陳曦有一丁點關係的人或事,都能讓他動容。
賣藝的人很投入的唱着,他唱得不大好,周圍只有寥寥幾個人圍觀,他面前放着的吉他盒裡,只有三三兩兩的零鈔。
圍觀的那些人似乎對這首歌根本不感冒,聽了幾句,大多離開了。那藝人唱完之後,圍觀的人都走光了,只剩康景逸一個人了。
藝人有些失意,覺得是歌沒選好,於是撥動吉他,換了一首歡快的曲調,他剛準備開唱時,康景逸把幾張錢放進他的吉他盒裡。
“謝謝!”藝人窮困潦倒,在街頭賣藝多年,第一次見到如此豪爽的客人,不免激動起來,那弦撥得更歡快了。
“唱剛纔那首歌!”康景逸嗓音低沉,身上散發着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壓迫感。
藝人回過神來,立刻換回了之前的曲調,又繼續唱着那首《Tonight I celebrate my love》,神情依舊很投入,可咬字依舊不標準… …
一曲畢,康景逸將厚厚一沓錢給他,“今晚我買斷,繼續唱這首!”
能聽到這首歌的途徑有很多,聽碟,或者是從手機音樂播放器裡,可今晚他偏偏就像着了魔一樣,想在這廣場上聽,雖然藝人唱得並不好,可站在街邊聽,才讓他有真實感。
藝人拿着錢,賣力的繼續唱着,從廣場上行人擠擠唱到再無行人路過,從街邊店鋪生意火爆唱到到關門打烊,他就這樣一直唱着,直至凌晨一點,也不知道唱了多少遍。
而康景逸,雙手垂落身側,站在哪兒靜靜的聽着,思緒裡,卻是與她的甜蜜過往,不管身邊人羣熙熙攘攘,有多少人來人往,他全都視而不見。甚至,他感覺她就在他身邊… …
藝人收了鉅額的買斷費,而康景逸沉默又沒喊停,所以他一直賣力動情的唱着,多唱幾次,竟然一次比一次好了,旋律一次比一次把握得更準確了。可現在,周圍的店鋪都打烊了,已是深夜,他嗓子有點啞了,於是試探性的問道:“先生,還要聽嗎?”
康景逸回過神來,才發現夜已經深了,他苦笑,“不用了。”他低嘆一聲,茫然的轉身,準備回酒店。剛走兩步,在空曠寂靜的廣場裡,赫然看見一個身影站在不遠處,那模樣,似乎已經站在哪兒很久了。
瞬間,空間靜止;
他的心跳,猛烈加速,似乎一張口,心就會從喉嚨裡跳出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