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頭眼眸一寒，把自己的佩劍取了出來，無比認真地開口。“外面的銀杏樹已經五百歲了，它成了精，而且脾氣非常不好。我過來的這幾日，已經見它活生生地吞掉了不少人。”
我也跟着點頭，“對，我也親眼看到它把人家的小王爺吞了。這事情我給你說過，你忘記了？”
商洛微眯了下眼睛，認真地回想了下，總算想起是有這麼件事情的。
不過他優哉遊哉地補了句，“是哦，阿嬌給我說過，但是我給忘記了。”
嗯，我想打他，也不知道可以不可以。
但是商洛已經破門走了出去，外面一陣陰風驟起，我見那銀杏樹已經連根拔起，根莖裸露在外面，便猶如雙腳般，一點點地往前移動……
它的樹幹上藏着一張張人臉，此刻統統顯現了出來，其中一張就是那日和我發生口角被銀杏樹一口吞掉的那個男人。
姬越盯着那幾張人臉，卻是優哉遊哉地開口。“阿嬌，那些人臉，就是被銀杏樹活活吞掉的。它把他們的靈魂禁錮在樹裡，成爲了它自己養料的一部分。”
我猜到了，但是聽姬越這麼說，心都瓦涼瓦涼的。
不得不說我沒有出息，被嚇壞了。
但是靖遠明顯比我還沒有出息，整個人都懵逼地坐在地上，擡手指向正在挪動軀體的銀杏樹，“它……它成精了，它會動……”
那個，我們都看到了，不用他說。
商洛圍着銀杏樹走了圈，我覺得他大概是第一次面對這麼大的個龐然大物，所以走得非常慎重，不過兩手空空，閒庭信步的……
不是，他不需要拿個武器什麼的？
我看了看自己手中他剛剛塞給我的小刀，想着要不要還給他，可這麼小的一把，連銀杏樹的枝條都砍不下來。
姬越看到我盯着手中的小刀，給我普及了基本常識，“這把小刀名叫攝魂刀，據說可以一刀劈開亡魂，讓其魂飛魄散，是陰間頂厲害的東西。我之前只在書上看到過，應該是這個模樣的。”
這東西這麼好用？
那他真不應該給我，拿着直接招呼銀杏樹呀！我看姬越喜歡得厲害，權衡了下猶豫地把小刀遞給她……我不小氣，給她看看還是可以的。
但是姬越沒有接過小刀，只是問了我個奇怪的問題。“阿嬌，我能問問，你們爲什麼會到元朝來？”
姬越過來，是爲了追隨千年前的躍閬，我和商洛過來……
我猛地一拍大腿，還好被小丫頭提醒了，否則我連正事都給忘記了。趕忙一本正經地看着姬越，無比認真地開口。“我和商洛過來，是爲了抓一隻十分厲害的厲鬼，它壞事做盡，但因爲無影無蹤，所以逃了七百年都沒有抓到，好不容易發現了些蛛絲馬跡，所以就過來了。”
嗯，我還記得自己是來抓鬼的。
姬越笑了笑，擡手指了指正在挪動身子的銀杏樹，“阿嬌，我覺得他就是你要找的那隻厲鬼。因爲在整個元大都，就屬它最厲害。而且一旦把鬼氣附着在銀杏樹上，就能變得悄無蹤跡，所以纔不會被尋到。”
我似懂非懂，但好像稍微明白了些。
姬越又是繼續往下說，“你再想想，它每隔一段時間都會把人活活吞了，爲什麼還沒有陰差來找它麻煩呢？這不科學。”
銀杏樹做了壞事，當然會把陰差招來。但是陰差沒有被招來，那麼唯一的解釋只能是……
它把自己的鬼氣隱藏了起來，小鬼們找不到，所以才能逍遙那麼多年。
敢情我和商洛忙活了那麼久，就是爲了找它？
我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也再顧不上其他，連忙衝着商洛揮手示意，把自己的重大發現告訴給他知道。“阿洛，我給你說，那隻銀杏樹，就是我們要找的厲鬼！”
不怪我不淡定，而是那隻厲鬼足足值五年的壽命，按照一寸光陰一寸金進行換算，那簡直是好多好多的錢！
我在紅彤彤的毛爺爺面前，從來不知道什麼叫矜持，什麼叫淡定。
銀杏樹突然將停了下來，將其中的一張臉停在了我的身上。
那張臉，獸面猙獰，如虎如豹。
不是人臉！
那是本尊呀，那隻由銀杏樹修煉而成的厲鬼，怕本來就該這副模樣！
“阿嬌，它過來了。”姬越提醒了我句，卻是一步上前，把已經快要嚇昏過去的靖遠護在身後，一雙眼睛凌冽地看着那隻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的厲鬼。
我在心裡罵了句，真不應該出聲讓它注意到我的。雖然姬越有本事，但小丫頭現在一心想着護着靖遠，估摸我出事她也照顧不過來……
所以，我得把匕首拿着拽在手裡，在氣勢上還是做足了。
商洛沿着銀杏樹走了圈，似乎在尋找他的弱點到底是什麼，我在心裡嘀咕了句，他就不能快一些嗎，我現在明顯撐不住……
之前留在寺廟裡的僧人聽到動靜，也紛紛從廂房走出，趕了過來。再看到會走動的銀杏樹時，都呆愣地停在原地。
銀杏樹已經五百年了，早就枝繁葉茂非常龐大，每移動一步就是地動山搖。
“阿彌陀佛。”住持衝着銀杏樹拜了拜，還沒有來得及開口，就被它蔓延的樹枝捉了去，順帶着還捉了不少的和尚，然後將他們吞了進去！
整個過程一氣呵成，竟然沒有絲毫停留！
“這些和尚修了寺廟來供奉你，每日給你鬆土施肥，讓你長得茂盛強壯，你忍心吃他們嗎？”姬越看不下去了，厲聲斥責了句，順帶扔了一把銅錢打在那張猙獰的獸面上。
銅板打在獸面上，雖然濺起了陣陣火光，但卻不疼不癢，甚至半點痕跡都沒有。
“可對於我而言，他們就是最好的肥料。”一個蒼老的聲音從樹幹裡傳來，那張獸面一張一合。
“阿嬌，用攝魂刀，扔那張獸面。”一直在附近轉悠的商洛突然開口，聲音中帶着滿滿的急切。他之後給我解釋說銀杏樹太大，他並不知道本體掩埋在什麼地方，所以才尋思着走上一圈，尋找靈魂棲息的地方。
剛纔鬼魂開口暴露了位置，所以他指揮我扔攝魂刀。
我點了點頭，把攝魂刀扔了出去！
剛好砸在那張獸面上，只聽得一聲嚎叫，厲鬼受了重傷，把之前抓的和尚統統給放了，他們落在地上，雖然摔得不輕，但總算保住了性命。
我懸在半空的擔心，這纔算是放了下來。
幸好，幸好。
我雖然用攝魂刀傷了銀杏樹，但是隻是傷了表面的一層，商洛走近，以漠然的表情慢慢把那把攝魂刀往裡插入，整個兒入了樹幹裡。
那張依附在樹幹裡的獸面，在攝魂刀的刺入下，成了斑駁的碎片。
而原本無比繁茂的銀杏樹突然枯萎，蜷縮成了成一團，上面一張張的臉都消失了，它枯死了，而且和其他樹木一樣，並無其他區別。
結束了？
我快走幾步到了商洛的面前，握着他的手把那把攝魂刀抽了出來，那把攝魂刀那麼恐怖，我是真怕他把自己給誤傷了。
他笑了笑，不留痕跡地把手縮了回去，面上已經恢復往日的痞氣模樣，“你把攝魂刀收好，這就當本君送給你的禮物。”
“把手伸出來。”
我翻白眼不想搭理他，別以爲那麼淺淡的一句話就能把我糊弄過去。
商洛沒有辦法，只能把剛纔握了攝魂刀的手拿了出來。掌心向外，有一層燒灼的通紅，不少地方甚至磨破了皮，起了水泡。
我沒有敢細看，但是是真心疼。
鼻子都有些酸溜溜的，只能無限哀怨地看了商洛眼，“我問你，你怎麼把自己弄傷的。”
他想開玩笑把這事情糊弄過去，但是見我一本緊張的模樣，只能尷尬地衝着我笑了笑，“阿嬌，真沒事，這點小傷。”
我不想搭理他，把自己的袖口扯了下來，簡單地包紮了個。
也忍不住吐槽了他一句，“還說自己是什麼地府的鬼王，收拾那麼個小鬼都要受傷，我簡直嫌棄你。”
嘴上這樣說，心裡只有委屈和難受。
某隻全程非常安分，等我發泄完了，才從已經枯死的銀杏樹裡抽出只遍體鱗傷的小鬼，然後用鐵鏈一捆，把它的雙手和雙腳都給綁住了。那隻小鬼雖然是小鬼模樣，但是周身都被樹藤環繞着，擋着臉都看不清長相。
但是，肯定不好看。
不過我看到他，還是挺高興的，想着只要等會到了地府，找到楚判一說，就可以要五年的壽命了。
我們花了這麼大的力氣，走這一趟，還是值得。
和尚們都看到商洛把厲鬼抓了出來，紛紛跪在地上，說是佛祖保佑，把商洛當成了救苦救難的佛祖……對此，某隻雖然很不爽，但是連解釋都覺得難得。
乾脆一擺手，讓他們這樣以爲好了。
姬越走到靖遠的面前，他身形雖然顫抖還是有些害怕，但總算擡起眼來看了她一下。
有進步，已經很不容易了。
“我得走了，你要和我一起嗎？”姬越爲難地看着靖遠，小丫頭不是多愁善感的性格，但我總覺得她下一刻能哭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