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誰要在地府旅遊？！
送走閔良之後，我非常認命地坐在椅子上，把黑洞開出，將銅鏡拿了出來。一邊看圖紙一邊修補，其實已經修補得七七八八了，唯一的問題在於，還剩下中間的一小塊，那地方空了個洞，看輪廓應該要往裡面填充個玉石之類的東西進去，但是具體是什麼，我不知道。把各種寶石腦補了遍，總覺得不合適。
紅寶石沒有那麼大顆的，放祖母綠又覺得顏色不搭，而且這些都是凡間的俗物，照身鏡這麼洋盤的東西，應該不至於淪落到用這種玩意點綴吧？
我想不出來，只能用手敲打桌面，一下一下。
這是我思考問題時，一個改不掉的慣性動作。之前商洛就各種吐槽，說我在這麼下去，要麼是把桌子敲壞，要麼就是把手指毀了。我當時就嫌棄地看了他一眼。
可是他卻把我的手搶了過去，放在嘴裡輕輕吸了口。說什麼桌子壞了他不心疼，我壞了他就沒有地方哭了。
簡直是一個大寫的，不要臉！
而我現在竟然還在想那混蛋，實在是太沒有出息了。我把自己狠狠地埋怨了通，然後尋思着快些把這頁給翻過去，就當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我現在需要專心，好好想想，這缺掉的地方，用什麼填補最好……
“扣，扣，扣。”我繼續擡手，一邊思考，一邊敲桌子。
這地方空曠極了，只有我一人。房間又大得出奇，我敲桌子，竟然有了回聲……
“吱，吱，吱……”
我被嚇得，赫然一下站了起來！靠，那根本就不是回聲，……你聽過回聲和本尊不一樣的嗎？反正……反正我是沒有聽過！
“是誰？你……你給我出來，不要在這裡……裝神弄鬼的！我告訴你，……不出來，我，我就用皮鞭抽你！”自從找回三年前的記憶之後，我本事大大的提升，又有皮鞭和攝魂刀兩件法器加持，但是——
但是我本事見長了，膽子還是和以前一樣……
就比麻雀的膽子，大那麼一丟丟。還是得非常不走心地表示：我怕鬼。
關鍵是我到現在還怕鬼這事情只能深深地藏在心裡，是萬萬不能給任何人說的，不然都會被好好地嘲諷一番。我頭皮發麻地往上看，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吱，吱，吱……”
聲音越來越大，悉悉索索，悉悉索索……
“你……你出來呀！讓我看看，你……你到底是什麼鬼東西？”這裡是地獄，我在地獄見到鬼才是正確的打開方式，如果……如果我在這裡見到了人，那……那才奇怪呢。
一隻小老鼠，倒懸着從天花板上落了下來。
與此同時，越來越多的小老鼠從天花板上落下，一隻又一隻……它們密密麻麻的，鋪滿了整個地板……
我嚇得，已經不會說話了，舉着皮鞭的手，也顫抖得厲害。
老鼠們聚集在一起，慢慢疊成人形，是一個佝僂着背，上了年紀的蒼老婦人。……影子黑糊糊的，卻慢慢顯示出了輪廓。
我……認識她。
灰仙奶奶？
就是那一隻我在鼓樓遇到，它贈我太歲的灰仙奶奶？看到是熟人，我稍微鬆了口氣，可又想到商洛告訴我要同她保持距離，還有我並不知道她過來的目的……
所以，剛剛放鬆的神經，又一次地緊繃了起來！
我的戒備，被灰仙奶奶一直看在眼裡。她用探究的目光，將我上下打量了番，帶着遲疑地開口，“阿嬌，你這樣看着我做什麼？難不成我們幾天功夫沒有見，你就把我忘記了？”
它這話裡，可是帶着滿滿的不善。
我只能在臉上露出恭敬的笑容，有些爲難地搖頭，“我當然記得您，您是灰仙奶奶。我只是覺得奇怪，爲什麼會在這種地方遇到，而且還是在這處牢房裡。”
我以爲自己進到這裡，就可以徹底安靜了。只是沒有想到，我還是太天真，果然人倒黴了，想要得償所願，實在太難！
我不招惹麻煩，但是偏偏有事情，會長了腿，不遠萬里地來這找我……
灰仙奶奶笑了笑，彷彿我說了個天大的笑話，也是在她的意料之外，“阿嬌，你可真有意思……你知道我是老鼠，既然是老鼠，就應該呆在這種陰暗晦澀，見不到陽光的地方。地府牢房什麼的，不是剛剛好嗎？”
她雖然在笑，但是話語裡帶着層揮之不去的慍色。
我便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只能在心裡賠了個尷尬，又聽到灰仙奶奶繼續往下說，“我倒是挺想去太陽底下轉轉，但不是有句話說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嗎？那我還敢招搖過市嗎？”
我笑得更尷尬了，知道灰仙奶奶不開心了，也尋思着能不能有什麼法子，得快些把這頁翻過去，倘若繼續這個話題的話，我……
我能犯尷尬癌。
灰仙奶奶距離我很近，此刻更是直接湊到我的面前，用手撐着桌子，輕笑着開口，“我就奇了怪，我們老鼠，還沒有做錯事，就要被打。阿嬌評評理，這有道理嗎？”
“沒有……沒有。”我尷尬地笑着，都快不會說話了。這句話又不是我說的，爲什麼那個鍋，要我來背呢？
這是整個人類的錯，我表示鍋太大，我一個人背不起！
索性灰仙奶奶並沒有在這個問題上計較太多，她很快就把我給放過了。而是將目光落在了我正在修補的照身鏡上。這是楚判拜託我的事情，雖然他並沒有給我說需要保密，但我職業道德是有的，有必要保護自己顧客的隱私，趕忙用布把鏡子蓋住，再是尷尬地衝着灰仙奶奶笑了笑。
真動起手來，我應該打得過它……不過現在嘛，不是動手的時候。更何況我是因爲太沖動纔會在這裡面壁思過，那這次肯定不會冒冒失失了。
如果我在這裡和灰仙奶奶動手，事後不管有道理沒有搭理，楚判都不會給我好果子吃！
“呵，照身鏡？”灰仙奶奶果然見多識廣，只是那麼輕飄飄地看了眼，就知道那玩意是照身鏡。“我以爲它已經碎得七零八落了，沒有想到竟然還能被阿嬌你修補好，只是當中缺了一塊，你怕不知道用什麼填補吧。”
我的臉上，寫着大寫的爲難。不過灰仙奶奶沒有說錯，我……我的確不知道里面，應該用什麼東西才能填補……
難道她知道？
我又不能直接去問，只能繃着一張臉，佯裝自己什麼都不知道，“你……你別以爲自己什麼都知道，那我問問你，這東西要用什麼填補！”
我的激將法呀，實在是太拙劣了。拙劣得，我自己都看不下去了。
灰仙奶奶卻哦了一聲，竟然沒有識破，而是慢悠悠地開口，“你說那東西呀，我知道呀，你得用太歲修補。就我之前給你的那塊，你應該還有剩下的吧。”
太歲？！
我在心中腦補了下，把雪白晶瑩的太歲放在那裡，的確……的確剛剛好，無論是形狀還是顏色，都是妥妥的。
我之前怎麼沒有想到呢！
我簡直高興慘了。但是貌似又有個小問題……我之前已經把太歲給了商洛，他雖然說沒有用，但還是把它小心地收拾了起來，還說這是我送給他的禮物，放着也挺好。
這玩意我現在要用，給商洛說，他一定會拱手給我，連眼睛都帶眨一下的。
只是，只是就還有個小問題。
我們現在吵架了，還在冷戰當中，反正要我去問商洛要太歲，我表示——我表示，拉不下自己的二皮臉！
可距離楚判規定的最後期限只有一天了，我現在到哪裡去找第二塊太歲？
早知道是這樣，我就不和商洛吵架了，或者拿了太歲再吵架……我抱着最後一丟丟的希望問灰仙奶奶，“那個……那個……您那還有第二塊太歲嗎？”
“阿嬌呀，我那可是太歲，你當是什麼，是豬肉嗎？”灰仙奶奶非常不爽地看了我眼，很是不爽地抱怨到，“能有一塊已經很難得了，第二塊真的沒有。”
她說完之後，將手微微攤開，也表示了大寫的無奈。
我也嘆了口氣，表示自己果然想得太多了。
太歲我雖然說不出它具體的形成原因，但數量的稀少那是絕對的……只能用手扶住額頭，看樣子是得想辦法把商洛那裡的太歲拿回來，如果沒有記錯的話，那玩意兒他貌似放出租屋了?
當時他是藏在牀底下，還說這地方很好，那些小偷就是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到藏在這裡。
我就吐槽，他的東西，有人敢偷？
灰仙奶奶見我怔愣，她慢慢地笑了笑，將一個黑色的人偶從袖子裡拿了出來，戰戰巍巍地擡手，放在桌子上。
我只看了一眼，然後被結結實實地，嚇得坐在了椅子上。
那個人偶，是黑玉做的。
面目可憎，表情猙獰，差不多十來釐米高，手裡握着長戟……這些都不是關鍵，關鍵是：
這個玩意，我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