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貴妃留下了敏福郡主,原本是想要好好訓誡她一番,讓她今後不要插手到這樣的爭鬥中來,卻沒想到姐妹倆卻起了爭執……
皇貴妃揮手讓宮婢退下,這才沉着臉看向敏福郡主,肅聲道:“今日不過是對季氏一個告誡,你可知道她這樣搖擺不定,左右不靠岸,於咱們沒有一點好處?!”
敏福郡主也板起了臉色,脖子一梗,“我就不知道姐姐與皇后娘娘的爭執又關她什麼事了?她不過是一個二品夫人,你們爭鬥拉了她在中間,這才讓她左右不是人,若是崇宇問起來,我又如何向他交待,那畢竟是他嫡親的姐姐!”
“季氏是季崇宇嫡親的姐姐?”皇貴妃冷笑一聲,“那我呢?我就不是你的嫡姐?”
敏福郡主兩手一攤,仍是一臉的不服,撇過了頭去悶聲道:“這怎麼能一樣?”
“怎麼不一樣了?”
皇貴妃脣角一翹,心中也有些惱怒,“是不是如今你嫁了人,這胳膊肘就完全往外拐了?你不記父王臨走時是怎麼交待咱們姐妹的?”
敏福郡主怔了怔,隨即雙手緊緊握住,想起父王臨走的那天她不禁微微抿緊了脣。
父王的兒女自然不止她們倆人,但只有她們姐妹纔是一母同胞,這樣的血緣關係是怎麼也剪不斷的。
今後在這偌大的上京城裡,也就只有她們姐妹相依爲命互相照應了。
她也體諒姐姐身爲皇貴妃的不易,但她希望這樣的事情到此爲止,再也不要將季家人牽扯進來。
想起姐姐從前對她的好,敏福郡主心中微軟,不由緩和了口氣道:“今日我知道我不該輕易出面,但那樣的場面若是僵持下去,其實對姐姐也沒有半分好處,不是嗎?”
“我知道。”
皇貴妃繃緊了臉色,神色幽冷,“裴衍如今沒有明確表態支持哪一方,可你眼下已是他們的弟妹,就算看在這分關係上季氏也不該再對皇后諂媚,她既然做不了決定,我便讓她看看,到底依附於誰最後她才能全身而退!”
敏福郡主指尖放在牙間咬了咬,這是她覺得爲難時特有的小動作,眸中神情有些掙扎,只低垂了目光輕聲道:“小皇子眼下還那麼小,真要到了那個時候只怕還得好幾年……姐姐何必要逼着她這個時候下決定,”擡起頭來,面上有着一絲懇切,“更何況她從前就與皇后娘娘交好,若是要驟然斷了這份關係,豈不讓人覺得涼薄?!”
“我與她相處也有段日子了,她這人最重情意,對家人尤其照顧,端看她對崇宇的好我就在一旁羨慕着。”敏福郡主說到這裡面上微微露出一抹笑來,“就算看在我的面子上,請姐姐今後不要再爲難她了!”
皇貴妃面色一凝目露深思,片刻後才緩緩嘆了一聲,“罷了罷了,反正時日還長,日子久了季氏也能看明白究竟誰纔是與他們裴季兩家息息相關的人!”
敏福郡主這才撫了撫胸,暗自鬆了口氣,不過對這皇宮她今後還是要勸着季重蓮,少來爲妙!
坤寧宮
皇后回到自己的寢宮便發了好大一通脾氣,就連扶手椅褡上掛着的玉珠串都被她揪了下來,清脆的小珠子在殿前滾了一地。
“賤人!”
皇后一掌重重地拍在扶手上,面容冷厲,“她竟然敢當着那麼多人的面讓本宮下不來臺,看來這個番邦女子如今倒是越來越乖張了!”
雲繡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聞言不由上前一步,輕聲附和道:“還好裴夫人是識時務的,貴妃娘娘雖然鬧了這一出,可裴夫人不也沒有跟着進套,反倒給娘娘搭梯下樓,從這一點來看,奴婢以爲裴夫人並沒有完全傾向貴妃娘娘那一方!”
皇后這才面色稍緩,卻是有些頭痛地撫額,聲音微澀,“不過那也是遲早的事……”
“娘娘上一次給裴夫人送去那斷掉的玉梳,意思已經是再明白不過……”雲繡說到這裡看了一眼皇后的臉色,見她微微點頭,這才繼續說道:“若是裴夫人不應承您,大可以當作什麼事情都沒發生,可她竟然請工匠以金飾將玉梳給接了起來,這說明她並沒有忘記和您從前的情意。”
皇后面色陰鬱,纖長的手指撫過沒有一點皺褶的袖袍,終究是沉聲一嘆,“本宮也知道她是個念舊情的,可舊情抵什麼用?到時候在親情與利益面前,這一點舊日之情可什麼也算不上!”
雲繡察言觀色,自然知道皇后如今忌憚的是什麼,不由大着膽子說道:“可奴婢在一旁冷眼看着,裴夫人也絕非在幫着貴妃娘娘,只要她一天不站隊,即使保持着中立,那對娘娘來說也是極好的。”
雲繡這話算是戳準了皇后的心。
只見皇后面色稍霽,心情看着也好上了幾分,“這就是樊貴妃的愚笨之處了,沒想到她機關算盡,費盡心機想要拉攏裴夫人,最後還不惜賠上了自己的妹妹,卻還是沒有得償所願,一想到這本宮心裡就舒坦!”
雲繡點頭笑道:“奴婢想裴夫人也不是那麼容易被人打動的,就拿今日這事來說吧,有幾個女人見着娘娘那枝金簪能夠不心動的,可裴夫人恁是沒有露出一點奢想,表情從始至終都那麼淡然,奴婢可看到蔣閣老的夫人都探長了脖子,還有安定候夫人那雙眼珠都要拔不出來了,娘娘當時沒着意看那些夫人們的表情,當真是精彩萬分!”
皇后牽脣一笑,“裴夫人是個大氣的女子,不爲金箔所動,不爲權勢折腰,這份氣度本宮在樑城便已經見識過了,若不是她的弟弟娶了敏福郡主,只怕本宮與她真會成爲莫逆之交,可惜,可惜啊……”
季重蓮離開之後自然不知道皇城後宮裡那些關於她的對話。
一回到將軍府裡,她立馬卸下了沉重的服飾,整個人泡在一汪溫水中,這纔開始細細回想今天發生的一切,只覺得疲憊更甚。
皇后與皇貴妃爲何會拉了她作伐子,這一點季重蓮很清楚,可她沒有辦法,不是嗎?
身爲臣子之妻,對於帝國最尊貴的兩位女人,她根本沒有反抗的能力,她能做的只有順從。
這不是軟弱,而是權勢和地位決定了一切,她正努力地在其中找一個平衡點,只要不牽扯糾葛得太深,她自己受點委屈又有何妨?
好在今天是有驚無險地過了,她進宮的機會也不多,想來今後這樣的事情應該不會再發生了。
可是想到今日在殿前那種惶惑掙扎的感覺,她還是難免感到一絲疲憊與心累。
若是裴衍還在身邊,她可以與他商量,向他傾吐,甚至還可以對着他撒嬌和抱怨。
似乎有他在一起便沒有什麼解決不了的難題,沒有什麼過不了的坎。
季重蓮擡起了雙臂,纖長的藕臂如凝脂一般雪白,她輕輕地撥動着水面,看着水面上波紋震震,內心卻感覺到無比地孤寂,不由雙手環胸,深吸了一口氣沉進了浴桶中。
溫熱的水從四面八方涌了過來,一波一波的熱浪輕拂着她,她沉下心來,想像着這是裴衍的懷抱,怎麼樣爲她舒展身軀,怎麼樣爲她洗去疲憊,怎麼樣在她耳邊細聲呢喃,告訴她不要擔憂,不要害怕,等着他回來,一切便能雨過天晴。
在水裡憋着一口氣,季重蓮原本雪白的身子似乎都因爲血氣翻涌而變得通紅了起來,心底卻有個聲音在狂炙地吶喊着。
阿衍,我想你,我好想你,我想你想得都快瘋掉了!
那口氣憋進了心裡,季重蓮猛地破水而出,濺起滿地的水花,溼漉漉的頭髮貼近了面頰,就連臉上也佈滿了水漬,季重蓮眼眶微紅,瞳仁裡散佈着血絲,她已經分不清臉上的到底是水還是淚,只覺得心裡酸澀的感覺又重了一分。
聽到身後有了輕微的腳步聲,她趕忙在臉上抹了一把,輕輕地靠在了浴桶邊上。
琉璃去而復返,是爲了給季重蓮拿洗頭的皁角,此刻見着她一頭溼發搭在浴桶邊上,不由笑道:“夫人怎麼不等着婢子來就浸溼了頭?”
季重蓮深吸了一口氣,背對着琉璃無聲地扯了扯脣角,接着又疲憊地閉上了眼,“我只是覺着累,想早些歇息了……”
琉璃很是體貼地道:“那夫人先眯一會,待婢子待會給您洗好了再喚您起來!”
季重蓮“嗯”了一聲不再言語,只整個人放鬆了倚在浴桶邊上,就像真地睡過去了一般。
琉璃目光四掃,見着寬大的浴桶周圍竟然濺出了不少水花,心中微微有些詫異,不知道剛纔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卻也不好向季重蓮問出口。
想着昨日夫人爲幾個孩子守歲,天不亮又要穿戴着厚厚的命婦朝服入宮,只怕這一天下來也是疲憊不堪,或許這水只是不小心濺了出來,連夫人自己也不知道。
這樣想着,琉璃心中微安,又加快了手中的動作,小心翼翼地給季重蓮搓洗起了那一頭烏黑的長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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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去了一天,晚上纔回來趕着寫的章節。
馬上要過年了,這幾天都在外面,可能回家晚所以寫得少,但儘量保持不斷更。
新年的腳步近了,大家是不是也變得迫切了起來,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