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晚,蘇景都沒睡着。今日發生的事讓她覺得有些奇怪,她知道對自己有這麼大恨意的除了耶律池只怕也沒別人了,但是刺殺爹爹的會是誰呢?兵部尚書馮成安?不會,人人都知道他與爹爹素來不合。他不會蠢到今晚就讓人來對爹爹下手以至於給自己落下把柄。可是除了馮成安,還有誰?
蘇景想不透,但是看爹爹的樣子。應該是知道幕後之人是誰了纔是。且再看看吧。
蘇景這般安慰着自己,直到天明,百里容錦也沒過來,蘇景便也起身了。梳洗了一番便起身去了蘇峰的院子和楊老太太的院子恭賀新春。府中各處也收拾的喜氣洋洋的,丫鬟婆子們都穿着新衣,個個都是喜氣洋洋的。
蘇景過去說了幾句客套話便找了個藉口出來了。走在長廊上。看着周圍堆着的雪,蘇景難得好心情的放慢了腳步,慢慢走着。
“小姐,今年這雪可真大,下起來都沒完沒了了。”憐兒也跟在一側,白皙的小臉都凍紅了,看着這雪不禁瞪起了眼睛。
“雪大才好呢,雪大了收成纔好。”水禾笑開,她是在莊子上待過的,每年就盼着這麼長大雪了。
“可是本少爺就不喜歡大雪。”正在幾個丫頭鬧騰間,一道陰氣的男聲傳了過來,蘇景一擡頭,便看到了站在長廊盡頭的楊羣,今天穿的倒是人模狗樣的,不過眼裡的貪慾也太明顯了。
蘇景眉心動了動,直接轉身:“我們換條道兒。”大過年的,她實在不想太晦氣,可是某些人卻偏偏不怕死的要過來。
“哎,景兒妹妹,這是去哪兒啊?”楊羣忙過來攔在蘇景身前笑道。
蘇景淺笑:“與你何干?”
“景兒妹妹好大的脾氣。”楊羣看着今日一身大紅色襦裙,外面披着一件雪白狐裘的蘇景,這般看着更覺得好看了。
“我們小姐想去哪兒就去哪兒,你閃開去。”憐兒是十分不喜歡這個楊羣的,看到他就覺得噁心的不行了。
“小丫頭嘴還挺利,不過你算什麼東西,主子說話,輪得到你個賤婢插嘴!”楊羣陰鷙的看着憐兒,嚇得憐兒腳步都往後退了一步。
蘇景睨着楊羣:“我蘇府的人,什麼時候要你楊家的人來管教了?莫不是你這蘇府待膩了?若是膩了,明日我便遣人送你楊府。”蘇景冷冷睨着楊羣,這人敢情還真把自己當個主子了。
楊羣沒想到蘇景這麼不給他面子,收起陰鷙的眼色嘿嘿笑起來:“景兒妹妹莫生氣,我只是看你這丫環太不知規矩,所以纔出言教訓的。”
蘇景看着楊羣,淡淡揚起嘴角:“離我遠點,不然你會後悔的。”蘇景看着楊羣,這個滿腦子女人的豬,若不是現在她還不能當着爹爹的面動他,他以爲他能在蘇府好好過日子?
“不,離你遠點我才後悔呢。”楊羣說完便越發的朝蘇景靠近了,就像街上的潑皮流氓一般,蘇景手心微緊,神色淡淡的看着楊羣,楊羣見蘇景沒動靜,越發的放肆起來,走到蘇景面前,手就要擡起來摸蘇景的臉,可是手才擡起來就被憐兒猛的一把推開了:“你算什麼東西,我們小姐將來可是要做四皇子妃的,滾遠些你!”憐兒臉都黑了,蘇景收起手心的針,看了一眼憐兒,眉梢微揚,小丫頭力氣還挺大。
“你敢!”楊羣回過神來,揚起手就要打在憐兒臉上,手腕卻被人從後面抓住:“楊少爺,脾氣這麼大可不好,楊老太太正到處使人尋你呢,你趕緊過去吧。”
“淮叔。”蘇景看着來人,笑開。
楊羣自然知道這馬淮是何許人,今日看樣子是動蘇景和她身邊那丫環不得了,便也沒再說什麼,只是歉疚的看着蘇景:“景兒妹妹,今日是我失態了,來日定來謝罪,還望妹妹不要生氣了纔好。”
憐兒看着楊羣,恨得牙癢癢,卻被蘇景攔下:“楊少爺,記住我的話。”蘇景淡淡看着楊羣,他若是敢放肆,她絕不會放過他!
楊羣臉色變了變,沒再說什麼轉身就走了。
馬淮見他離開,也是嘆氣,不過卻沒說什麼,只是笑看着蘇景:“小姐沒事吧。”
“無妨,只是有些嚇到了。”蘇景笑看着馬淮道,他們都清楚,爹爹事事都順楊老太太的意,明面兒上他們也是不能把楊羣怎樣的。
“這事兒我會告訴將軍的。”馬淮安慰的看着蘇景道。
“那就多謝淮叔了。”蘇景笑開,若是有淮叔開口,蘇峰就是再順楊老太太的意,對楊羣也會留個心眼的。
“對了淮叔,景兒忽然想習武了,淮叔近日都會在府中,不若每日來教習景兒可好?”蘇景看着馬淮道,馬淮是一員猛將,武功自然不在話下,若是有他每日教習,再加上晚上百里容錦的教習,她的武功定能精進不少,到時候不說將別人如何,但是自保之力總還是有的。
馬淮聽蘇景這般一說,眼睛一亮:“那當然好,小姐從小便是個練武的好苗子,便是現在開始學,也不遲。”
蘇景笑着頷首,馬淮一路將蘇景送到了院子這才放心離開。
纔到美景院,蘇景便讓水禾去拿了個墊子來:“跪着去吧。”蘇景看着憐兒道,今日惹了禍,這楊羣回去定要添油加醋,與其讓憐兒被楊老太太罰,還不如她自己罰了。
憐兒也知道是怎麼回事,不過好歹有個墊子,也不至於太辛苦,於是便抱着墊子往雪裡頭跪着去了。
柳媽媽端了熱茶來,看着憐兒也是嘆息:“憐兒這丫頭膽子越發大了。”
“噗,柳媽媽,憐兒是個小辣椒呢,嗆人的厲害。”水禾笑道,收拾出了幾件舊衣裳,團成團拿出去給憐兒膝蓋上又墊上了。
蘇景看着柳媽媽擔心的樣子,淺笑:“這次你總放心讓她去莊子上了吧。”憐兒還是留在莊子上安全些。
“可是小姐身邊……”柳媽媽還是不放心:“我身邊伺候的人不少了,憐兒留着只有危險。”蘇景認真的看着柳媽媽:“這幾日你便替她收拾好,過幾日我便讓你們一道兒去莊子上,正好莊子上也需要有人看着。”
柳媽媽看着蘇景,想了想還是跪了下來:“老奴不去,老奴答應了夫人要照顧好小姐的。”
“現在小姐吩咐你,要你代爲去照看小姐的莊子,你難道不願意去不成?”蘇景看着柳媽媽道。
柳媽媽擡頭,爲難的看着蘇景,蘇景卻起身將她扶了起來:“柳媽媽,你該是明白我的性子的,現在你與憐兒去莊子上,於我於你們都是最好的,明白嗎?”
柳媽媽看着蘇景,終於還是嘆了口氣:“奴婢明白了,都怪奴婢沒用。”留在蘇府,她與憐兒反倒是拖了蘇景的後腿了,若是離開,蘇景便不用再總是需要擔心他們了。
“柳媽媽說的什麼話,你若是沒用,我怕是早就死了。”蘇景看着柳媽媽笑開,若不是柳媽媽,她只怕真的已經被楊氏害死了。
柳媽媽眼眶微溼,還待說什麼,就看到院外楊玉兒的身影已經出現了。
“這是怎麼了,怎麼有丫環在這兒跪着?”楊玉兒老遠就看着地上跪着的憐兒道。
蘇景看了眼楊玉兒,讓柳媽媽下去倒茶:“她喜歡雪,便讓她在雪裡頭跪一會兒。”
“景兒姐姐倒是大度。”楊玉兒輕聲笑起來,說話間從身後拿出一個錦盒來:“景兒姐姐,玉兒前些時候得了個珠子,姐姐看看可否喜歡?”
蘇景直接讓水禾接過盒子:“喜歡。”
楊玉兒見蘇景這般,略微有些尷尬,不過很快又笑起來:“姐姐還沒看怎知喜歡?”
“難道會不喜歡嗎?”蘇景反問道。
楊玉兒更尷尬起來,忙擺手:“姐姐若是喜歡就好,喜歡就好。”楊玉兒坐下來,柳媽媽也上了茶來了。
“姐姐,三月之後你便要出嫁了,不知嫁衣可曾繡好了?若是沒有,妹妹倒是可以幫幫忙。”楊玉兒繼續笑道。
蘇景看着楊玉兒,想起她昨夜的樣子,輕笑:“不必了。”
“蘇小姐,我們小姐的繡工可是比這京城裡最好的繡娘都要好的。”跟在楊玉兒身邊的丫環也忍不住開口了。
“哦是嗎,玉兒往後打算去開一個繡坊?”蘇景淡淡問道。
楊玉兒聽着蘇景的話,臉色微緊,但臉上的笑卻絲毫沒落下來:“若是將來走投無路了,去繡坊也可。”
“腳下都是路,等到無路可走時,怕是死時了。”蘇景睨着楊玉兒,她今日來處處都在討好,難道她是在打四皇子府的主意麼。
楊玉兒聽着蘇景的話,心中的怒氣已經燃了起來,面上卻依舊笑得溫婉:“景兒姐姐性子直爽,與你說話可真是舒心的。”
蘇景看着依舊繃着笑的楊玉兒,輕笑出聲:“你舒心就好。”
水禾跟在一旁,憋得臉都紅了,這小姐怎麼這麼損呢。
“景兒姐姐一會兒要出去走走嗎,妹妹那兒還有不少的朱釵,都是京城少見的樣式,姐姐可願去瞧瞧去?”楊玉兒繼續憋着,問着蘇景道。
蘇景擺擺手:“不必了,一會兒我要出去。”
“姐姐要出府?”楊玉兒忽然想起那日跟蘇景很親暱的四皇子來,臉上魔的一紅:“姐姐要去哪兒,可要玉兒陪着?”
“只怕不太方便。”蘇景放下茶杯,起了身,水禾也識趣的遞了披風過來。
“姐姐是要去見什麼人嗎?是四皇子?”楊玉兒也跟着起身,走過來笑問道。
蘇景挑眉:“我的確是要去見人,而且還得帶上幾柱香。”
“姐姐要去寺廟?”楊玉兒繼續問道。
蘇景挑眉:“我要去上墳,娘素來喜歡清靜,我見楊小姐似乎喜歡熱鬧,怕是不太方便過去了。”
楊玉兒聽着蘇景的話,喉頭一噎,縱然忍耐如她,現在也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楊玉兒看着蘇景帶着人直接出了門,牙關緊咬。
“小姐,咱們要跟上去嗎?”楊玉兒身邊的丫環問道。
“還跟上去作甚。”蘇景方纔那話不就是嫌她話多了麼,罷了,還有三個月時間,她總會有機會的!
楊玉兒提步也往外走去,不過走過憐兒身邊時,看着她膝蓋下墊着的東西,眼神微閃,轉身出了美景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