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兩人都不說話，車廂裡的氣氛莫名尷尬。前方的紅燈亮起，楚雨將車停在線內，清了下喉嚨，問他：“季醫生，我爸這次的檢查情況怎麼樣？”
季風手肘搭在窗邊，聽她問起，這才轉頭看過來，“目前一切正常，沒有多大問題。”
這幾次的檢查結果，都是這樣，楚雨也沒感覺到異樣。前面的綠燈亮起，她掛下行車擋，將車子繼續往前開。
“不過……”
季風好看的眉毛微垂，將搭在窗邊的手肘收回來，修長的十指交叉輕擱在腹前，抿脣道：“嫂子，以前我就跟您說過，用藥雖然可以控制楚先生的病情，但大部分都有副作用的。”
這個事，季風作爲醫生，早已在當初手術用藥時就盡到告知責任。楚雨輕輕呼吸了一口氣，沉聲問他：“最壞的結果，會是什麼？”
“由於楚先生腦部動過手術，最有可能的就是，引發神經系統退行性疾病。”
“比如說呢？”
“比如說，臨牀上以記憶障礙、失語、失用、失認、視空間技能損害、執行功能障礙以及人格和行爲改變等全面性癡呆表現爲特徵。”
看向楚雨，怕專業語術她不能理解，季風再次開口解釋說得比較簡單易懂，“簡單的說，就是類似老年癡呆症。楚先生的記憶會慢慢退化，會失去生活自理能力，到最後認不得人，甚至是身邊最親的家人。”
聞言，楚雨眼底涌動的東西，一閃即逝。她突然擡手換擋，車子瞬間加速。
認不得人，甚至是身邊最親的家人，那是一件都多可怕的事情？
楚雨不敢想象，爸爸連家人都不認識的那種畫面。
“嫂子，”季風開口，抿脣道，“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會生老病死，這是符合生物自然規律，誰都逃不過的。”
“我知道。”
許久，楚雨纔開口，語氣極低，“季醫生，這個事，請你先不要讓我媽知道，我怕，她會承受不了。”
“你放心，我明白的。”儘管她想要掩藏，可季風更善於察言觀色，楚雨眸底的那抹擔憂，終究逃不過他的眼睛。
車子均速向前行駛，楚雨不說話，季風也不打擾她開車。偏過頭，看向窗外不斷向後倒退的景物，想起剛纔給楚煜東做檢查時，楚煜東突然詢問起三哥的近況，讓他吃驚不小。
雲谷街的行宮富麗堂皇，是那個片區的地標性建築物，說出來沒有人不知道。楚雨去過的次數並不多，但她認得路，半個小時後將人送到門口並不打算進去。
“謝謝嫂子。”季風提着醫藥箱下車，站在車門旁，微微彎下腰，透過降下的車窗朝主駕位置上的人道謝。
楚雨點點頭，抿脣笑了笑，“不客氣。”
季風直起身，雙手搭在醫藥箱把手上，打算先目送她離開，才進門。
然而，楚雨並沒有馬上把車開走。猶豫了下，她微微傾身過來，輕聲朝車窗外的人探問，“季醫生，一般發燒感冒要多久才能好？”
聞言，季風黑眸動了動。
突然想到大年初一凌晨三點多，某人在行宮打電話，把他從家裡召喚過來給他打點滴退燒，心中頓時瞭然。
作爲醫生，季風如實回道，“一般情況下，吃完退燒藥一小時左右會出大汗，體溫就降下來了。但是，如果病患伴有肺炎感染，就嚴重了，最好是讓他入院觀察。”
楚雨抿了抿脣，朝他道謝，隨後發動引擎將車子開走。
那天沈方晉臉色看起來不錯，這麼多天過去也沒聽說他住院觀察，應該不會有什麼肺炎感染，大概是沒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