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幕,讓前面的兩人都微微變了臉色,卻沒吱聲。
陸拂桑輕輕的試着用手把他的頭推開,然而,離開一會兒,他就再次朝着她肩膀壓過來,幾次三番後,陸拂桑都沒脾氣了,換成以前,兩人這幅姿態,她不會覺得哪裡不妥當,但現在,她沒辦法泰然處之。
於是,她拖着他的頭,身子往旁邊挪了挪,一直到緊貼着車門,才留住足夠的空間讓他側躺,只是,他躺下後,卻又抓住了她的手。
陸拂桑蹙眉,覺得他在裝睡,是故意的了,“負天!”
他閉着眼,呼吸平穩,睡得很安然。
“負天!”她再次拔高了一點聲音,用力往回抽手。
奈何,他手勁很大,彷彿在睡夢中對她的行爲很不滿,抓着她的手壓在了頭下面,這下子,她更掙脫不了了。
陸拂桑,“……”
逐月複雜的開口提醒,“四小姐,老大是真睡着了。”
陸拂桑還未開口,天樞就沒好氣的道,“你就這麼確定?”
逐月冷冷的睨他一眼,“是,我確定,老大喝酒後特別容易入睡,加上昨晚他就沒睡好,眼下怎麼扛得住?你見過裝睡裝的這份上的?”
天樞噎住。
陸拂桑聞言,沒再動,由着他壓着她的手睡了。
車子飛快的在路上疾馳。
半個小時後,停靠在旅店的停車場,寧負天還是沒有醒,陸拂桑試着晃了幾下,他依然睡得人事不知,逐月建議,“要不找個人來背吧。”
陸拂桑看向天樞。
天樞一臉不情願,讓他背四爺的情敵?鬧呢。
逐月冷哼,“那我來。”
說着,就下車,拉開後排的車門,想要把寧負天拽起來背上。
但男女體型有別,逐月即便身體素質好,又會功夫,卻背的異常吃力,廢了好大勁都沒能成功,還把寧負天磕碰了好幾下。
天樞看不下去了,不是心疼寧負天被車門磕碰,而是見不得逐月摟着他身子,大步過去,利索的把人拽到自己背上,輕鬆就背起來,“真是夠笨的。”
嫌棄了一句,便揹着寧負天往他的房間走。
逐月一語不發的跟在後面。
陸拂桑揉揉眉頭,跟上。
進了寧負天的房間,天樞毫不客氣的把他扔在牀上,就不再管了,逐月替他脫了鞋子,蓋上被子,還貼心的倒了一杯水放在牀頭上。
天樞看的牙癢癢。
陸拂桑神色有些複雜,等到逐月關了燈,幾人都從房間裡退出來,她給了天樞一個眼色,天樞領會,狠狠瞪了逐月一眼,轉身離開。
逐月垂下眼,不與陸拂桑對視。
陸拂桑平靜的問,“你喜歡負天吧?”
雖是問句,語氣卻是篤定的。
逐月沒再否認,低低的“嗯”了聲。
“那他知道嗎?”
逐月自嘲的一笑,“應該是知道的吧,但他不喜歡我,甚至連一點的憐惜都不給,我跟在他身邊很多年了,他或許都沒把我當女人看過,不然,也不會明知道我對他有情,還讓我來你身邊保護。”
“他那是信的過你。”
逐月呵呵一聲,“是麼?或許吧,也可能是想讓我徹底死心。”
“那你現在……”
“若是能輕易的就死心,便不是喜歡了。”
陸拂桑蹙眉,爲什麼逐月也如此固執?她不贊同的道,“真正喜歡一個人,不是該尊重他的決定嗎?難道非要這麼決然的癡纏、逼他接受?這樣的感情不覺得太自私可怕了?”
逐月看向她,“四小姐這話是想對老大說吧?”
陸拂桑沉聲道,“對你說,也一樣,你跟他在感情上有什麼不同嗎?”
逐月搖頭,“還是不同的,我確實也固執而決絕,不會因爲他的拒絕和冷漠就輕易放手,甚至讓我就這麼單戀一輩子也未嘗不可,但老大不行,他會爭取、會搶奪,他是不接受單戀的,他會用手段、花心思,甚至不惜代價,也要成全自己的渴望,而我,我不會這麼做。”
陸拂桑的心再一次沉下去,“所以呢?”
逐月正色道,“所以,四小姐以後千萬要小心了,如果你執意選擇秦燁,那麼就要有直面他們兩人鬥得你死我活的準備,當然,你若選擇老大,結局就會和平很多。”
陸拂桑譏笑,“你覺得秦燁就會甘心情願的放手、不爭不奪?”
逐月道,“秦燁當然也會,但他有底線,不會瘋狂,可是老大,他也許會走火入魔的。”
陸拂桑,“……”
這注定是一個不眠之夜。
陸拂桑折騰了半宿,纔在凌晨迷迷糊糊的睡過去,直到手機響起,她都充耳不聞,還是天樞來敲門,把她給叫起來,一看錶,已經八點多了。
腦子裡昏昏沉沉的,去浴室簡單衝了個澡,這才徹底清醒了,她換好衣服,喊了天樞進來幫她拉行李,順便問道,“都誰來送行了?”
天樞道,“陸家那三兄妹都來了,還有明玉軒的周南笙,您堂姑,五味書齋的李忠,他們還都帶了不少禮物,咱們的車估摸着裝不下。”
陸拂桑漫不經心的聽着,和他一起下樓。
經過寧負天的房間門口時,她沒看到逐月,天樞酸溜溜的解釋,“人家早就陪着自家老大去吃早餐了,可真是有閒情逸致。”
陸拂桑看他一眼,提醒道,“昨晚我問了逐月,她承認喜歡的是負天了,你怎麼看?”
還要表白嗎?
天樞眼神一黯,又滿不在乎的道,“我早就知道啊,沒什麼大不了的。”話音一頓,帶了幾分切齒道,“那女人就是蠢,喜歡一個危險的男人,能有什麼好下場?”
“那你還想繼續?”
天樞苦笑,“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理智上,我該放手,但感情這玩意兒,又哪有什麼理智可言?”
陸拂桑無言以對。
來到門口,天樞去把行李裝車,陸拂桑迎着陸蓮馨等人,笑着走過去,一一打招呼,“堂姑,周叔,忠叔,大堂兄,二堂兄,蓮馨,你們都來了。”
幾人都回應了,便開始給她送禮物。
陸潤給她的自然是那套杯子,除此外,還給陸老爺子、陸修璞和陸修玦帶了東西,陸拂桑沒都打開看,想着應該也是瓷器之類的。
她都交給天樞,小心翼翼的放進車裡。
“拂桑,姑姑就在這裡等你的好消息了。”陸潤感懷着道。
陸拂桑道,“姑姑放心,展會的事我會督促着辦的,一準備妥當,我就派人來接您回雍城,倒是這邊的事您可要事先安排好了,展會可不止是在雍城,反響好的話,要全國巡展,搞不好還要到國外去的。”
陸潤聽的激動,一個勁的答應着。
周南笙跟她告別時,送的是用木頭雕刻的一架古琴,古琴精緻小巧,可當擺件觀賞,也可當書籤用,陸拂桑愛不釋手,歡喜的道謝。
周南笙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我實在沒什麼像樣的東西,所幸就這點手藝還算能入眼,我看您去茶樓時,對着那些桌椅看的很入神,就猜着您可能喜歡這種木製的老物件,就獻醜給您刻了這麼一個,這木頭是咱儷城特有的香木,耐腐、防蟲,還自帶清香氣,四小姐可別嫌棄。”
“周叔太客氣了,我喜歡的緊。”
周南笙又道,“明玉軒改成茶樓後,生意大好,四小姐放心,我會好好守着的,每月做好的賬目,我月初給您發過去,您要有什麼好的想法,可一定得說啊。”
陸拂桑失笑,“那是自然,明玉軒是我的,我還能厚此薄彼?”
周南笙聞言,心裡總算是踏實了。
陸蓮馨打趣道,“四姐姐,周叔這是怕你光想着我們忘了他呢。”
周南笙被點破心思,尷尬的笑笑。
陸拂桑嗔她一眼,“以後都是陸家的產業,不分彼此。”
陸蓮馨撫掌,“這話說的好,都是陸家的產業,說到這個,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來。”
“什麼事?”陸拂桑問。
陸蓮馨道,“陸家的藏書樓裡還掛着一副寶貝呢,是三百多年前的一位大儒爲咱陸家提的字,只寫了一個陸字,四姐姐,你說,以後我們開書齋也好,做其他的生意也好,前面都加上這個陸字好不好?既言明是咱陸家的生意,又是一塊活字招牌,一舉兩得如何?”
陸拂桑還在沉吟着,李忠便激動的問,“你說的大儒可是朱鶴年?那位三歲便能吟詩頌詞,七歲便能寫出文章的神童?十六歲摘得狀元稱號、打馬遊街、官拜丞相的第一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