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不得立刻結果了二人的性命,可不知是心軟還是怎麼,心裡一直有一個聲音慫恿着,讓她把眼前的這一幕好戲看完。
擡眼看着長孫蓉嫣,女子一臉嬌羞的神色,見了崔鈺自是喜不自勝,低着頭向他福了福身子,嘴角始終帶着笑意。而男人亦拱手作揖以作回禮,只是他背對着冥魅,故而看不見是何表情。
“長孫姑娘,在下今日約姑娘前來是有要事相商......”崔鈺起身,只是他話才說了一半,就被對方搶白了。
“崔侍郎,這個送給你。”長孫蓉嫣的臉又紅了幾分,映着廊下的燭光,有着說不出的含情脈脈。
崔鈺聞言,並沒有立刻接過拿東西,而是問了一句,“這是何物?”
“都說在這上巳節,兩情相悅的男女可用芍藥定情,可往年這個時候哪有芍藥,所以我便繡了這個給你。”又將那香囊向前遞了下,長孫蓉嫣繼續道,“只是沒想到,這行宮暖和,芍藥倒比長安城內開得早些,可見是這兒的水有溫情,守的花開了。”
她話裡有話,既感慨自己守得雲開見月明,同時也是念及此次兩人之間再不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了。
崔鈺何嘗聽不明白,且他方纔並非沒有看清她手裡的是何物,只是不明白她爲何如此執拗罷了。
“所以昨夜向陛下請求賜婚的事並非長孫小姐一時興起,而是早有預謀?”男人皺了皺眉,聲音有些不悅。
“我在這香囊裡放了玉蘭,艾葉,川芎還有些冰片。玉蘭能祛溼散寒,這個時節用最好。艾葉與它功效相同,過幾日還能防蚊蟲。川芎則能行氣開鬱,我見你總是悶悶不樂的,時常帶着它也能消除心中鬱結。最好的就是這冰片,清熱解毒,提神醒腦,我放了很多。”她絮絮叨叨說了一堆,冥魅只覺得愈發不耐煩。
“小姐想得真周到,你是想用這冰片提醒我,莫要再被什麼妖孽騙了去吧?”崔鈺仍未接過那香囊,冷笑着道,“那你可知我爲何終日鬱郁?”
他的語氣生硬,長孫蓉嫣臉上一時有些掛不住,咬着脣道,“你才華橫溢,卻在那區區的禮部委屈了近十年,”揚起頭,女子目光灼灼地望着他道,“可是,以後便不會了,你我成親後,我定會叫我父親助你平步青雲.....”
她那急不可耐的樣子落在冥魅眼裡,只覺分外可笑。高高在上的薛國公嫡小姐,竟如此上趕着一個四品侍郎。
“無需如此麻煩,只要小姐求陛下收回成命,崔某不用那川芎,心情也會無恙。”崔鈺俯身又行了個禮,接着說到,“且方纔小姐說兩情相悅的男女才用芍藥定情,我對小姐無意,這香囊小姐還是收起來吧。”
見他竟然回絕了長孫蓉嫣,還回絕得那麼幹脆,冥魅止不住地高興起來。“沒出息,”心裡暗暗罵了自己一句,剛開始聽是崔鈺約了人來,她心裡可生氣呢,誰知峰迴路轉,事情竟成了這樣。回想起灼灼說的,崔鈺不肯娶長孫蓉嫣是因爲她不夠好看,冥魅嘴角的笑意更盛了。
崔鈺的話像是一根針紮在長孫蓉嫣心裡,只疼得她連臉色都變了。女子收起方纔那柔情似水的神色,紅着眼圈兒恨恨地問到,“你還是想着她是不是?崔鈺,你爲何如此執拗呢?”
“這也正是我想對小姐說的,崔鈺雖執着,卻不妨礙旁人,可小姐的執着,則妨礙到了我。”
一句話噎得長孫蓉嫣愣了半天,可她已經等了十年,所有青春都耗費在眼前這個男人身上,又如何會輕易放棄。
“你明知和她成婚不過是一場意外,既然如此,爲何還要一錯再錯?”
“可我卻覺得,那是命中註定的。”男人言至於此,似是回憶起了從前,那溫柔眸光是長孫蓉嫣從未得到過的優待。“既然錯了,便將錯就錯好了。”
“將錯就錯?崔鈺,我心儀於你,並非一時興起。陛下既已下旨,除非你有膽子違抗聖意,否則這婚你成也得成,不成也得成。”甩下這樣一句話,長孫蓉嫣便頭也不回地走了。
冥魅也沒想到事情會是這樣,長舒了一口氣,正打算偷偷溜走,卻聽見身後傳來灼灼的聲音,“公主!”
轉身使勁朝她使着眼色,可那小丫頭就跟沒看見似的,邊走邊說到,“您怎麼不去前面的亭子裡坐着等,站在這兒多累.....欸,你怎麼也在這兒?”
知道自己到底還是被崔鈺發現了,冥魅氣得使勁睨了灼灼的背影一眼,只是她隨即便換上一副如常的神色,轉身對崔鈺道,“真是巧了,今日竟又遇到公子了。”
朝她行了個禮,崔鈺也沒想到會在這兒碰到她,“公主怎麼會在這兒?”
“喲,難不成只許公子在此處與人幽會,就不許本宮在這兒賞花麼?”她才一出口便後悔了,自己不打自招不說,那話裡還帶着濃濃的醋意,酸得不行。
果然,崔鈺聞言立時便笑了,“公主聽見我們方纔的對話了?”
他心中坦蕩,自是毫不在意,可冥魅卻猶如做賊一般,只能強撐着耍起無賴來,“聽到了,才知道原來公子在禮部當差,本宮原以爲這禮部的人自是最懂禮數,可昨日見了,卻是失望的很呢。”
不想讓他知道自己派人探過他的底,冥魅繼續揶揄着崔鈺,“崔侍郎是想抗旨悔婚麼?本宮勸你見好就收,不要挑三揀四,長孫家的小姐雖然年歲大了些,但好在門第姿容都不錯,配你也算綽綽有餘,切忌貪心太過,落得個竹籃打水一場空。”
伸手指了指灼灼手裡的籃子,女子神色有些輕蔑。可是隨即她臉色一變,對灼灼道,“我叫你去拿竹籃,你拿這個做什麼?”
看見了籃中裝着的那碗黑乎乎的湯藥,冥魅瞠着一雙眼睛,又驚又氣,她上午才喝過一碗,怎麼現在還有。
“我這不是怕公主摘完花會錯過了喝藥的時辰嘛,便順道給公主端來了。”灼灼說着,滿臉堆笑地將那碗藥送到了她嘴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