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凝如實質的氣息噴薄而出,讓那鬼猴子瞧見,頓時就是一聲尖叫,然後猛地一騰身,往着山下滾落而去。
它的尖叫聲宛如高頻炸彈一般,落在場中衆人的耳中。
所有人都感覺腦袋被鐵棍子重重敲擊着,然後感覺到眼前一黑,而修爲稍微差上一點兒的,或者單純是身上紋着刺青的普通人,甚至都忍不住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而鬼猴子往外奔逃,卻也是不管不顧,直接將那重重圍困的包圍圈給硬生生地砸出了一道口子來。
另外小木匠刀鋒前這一條凝如實質的黑龍,也讓不少狂熱迷信的鬼黎爲之驚愕,許多人在受到鬼猴子的噪聲傷害之後,居然趴倒在了地上,有的人甚至直接跪了下去,口中高聲叫着,彷彿是在求饒,或者訴說敬畏之情。
他們以爲自己看到了遠古神話中的真龍,而這玩意,纔是他們爲之恐懼的東西。
在那一瞬間,彷彿他們曾經爲之瘋狂的信仰,把他們給拋棄了。
這樣的絕望,在不少鬼黎的心中蔓延着。
他們崇尚死亡,擁抱死亡,所以對於死這件事兒,其實並不畏懼。
他們真正害怕的,是信仰崩塌,被神拋棄,無法在死後獲得永生和平靜,靈魂墮落於深淵,或者徘徊陰陽兩界,成爲孤魂野鬼。
所以在那氣息噴出來的時候,鬼王廟裡除了意志最爲堅定的一部分人,其餘的鬼黎則處於崩潰狀態。
迷信是可怕的,但也不是沒有好處。
至少此時此刻,卻是露出了破綻來。
本來以爲必死無疑的無垢瞧見這機會,他沒有任何遲疑,一把拽着小木匠,緊接着一劍開道,往那空隙處狂奔而去,而在路上,他還一劍挑飛一個鬼黎的頭顱,卻是將董七喜董先生給救了下來。
這一切動作都行雲流水,而等鬼王廟反應過來的時候,小木匠、董七喜和無垢都已經跳下了曬穀場這兒的坡坎,衝到了下方的屋脊去。
緊接着三人起起落落,跑得那叫一個利索。
這時那鬼王廟廟祝,也就是那老婆子方纔從那條黑龍幻影的震驚中掙脫出來,無比惱怒地舉着手中柺杖,大聲指揮。
她讓一衆手下,務必將小木匠給拿下去。
如果說之前鬼王廟廟祝的主要目標,可能是放在了無垢身上,那麼這會兒,小木匠卻成了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而且已經被她列在了心頭第一名欲殺之而後快的傢伙。
因爲那鬼猴子是她能夠成爲廟祝最大的依仗,原本那玩意所向披靡,幾近無敵,是她膽敢挑戰一切的底牌,也是她在此處統治的基礎,結果現在卻被那個不起眼的小傢伙破了功。
原本如同鬼神一般的兇獸,此刻居然被嚇得奪路而逃,讓她如何能夠釋懷呢?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將人給逮住,弄清楚他爲什麼能夠傷害“攻力噶”之後,將他給殺了。
廟祝大聲下令,然而身邊的許多人,卻有些猶豫。
原本“心齊如一人”的鬼王廟,此時此刻,卻有些分崩離析的感覺。
建立在迷信和愚昧之上的統治,也終究會因爲迷信而轟塌。
等到那廟祝強行用自己的餘威,將這幫人給趕下去追人的時候,小木匠三人已經趁亂衝到了寨子邊緣來。
虎皮肥貓緊緊跟着,它膽子被那鬼猴子嚇破,但逃跑的力氣卻還有。
無垢單人一劍,硬是殺出了一條血路,最後帶着小木匠和董七喜來到了一處斷開的牆角處,將兩人推了出去,緊接着,他手往懷裡一模,甩了兩顆圓滾滾的銅珠子,落在了地上,頓時濃煙滾滾,將追兵的視線給擋住了。
這牆角處的空檔,卻是無垢先前弄出來的,可比小木匠先前爬過的狗洞要強上太多。
董七喜衝出了寨牆,這纔回過頭來,焦急地問道:“小東還沒出來……”
小木匠心底好笑,想着那傢伙沒跟過來,這事兒你早就知道了,何必現在假惺惺地說呢?不過他爲了讓董七喜充分地表達師徒感情,所以還是開口勸導:“我們先逃,回頭待援兵來救他。”
他並不關心董七喜那個很不討喜的徒弟,也只是隨口應付,而董七喜也是需要這麼一個臺階下,痛苦地點了點頭,說只有如此了。
他們兩個在這邊說着,無垢則一馬當先,帶着兩人朝左前方跑去。
小木匠拉着董七喜,緊緊跟着無垢,而一直到他們越過了農田,鬼王廟的大隊追兵方纔衝出寨子來。
無垢得以逃脫,腳步不停,一邊跑,一邊回過頭來,催促兩人。
小木匠其實還好,身懷“登天梯”這等頂尖提縱之術的他即便是跑不過無垢,也是能夠勉強追上的,反倒是董七喜有些勉力,這位老先生雖是修行者,但一來受俘的這幾日過得不是很好,受了些內傷,二來他精於醫術,修行方面卻還是差了一些。
小木匠好不容易把他給救出來,就是爲了治病,怎麼可能拋下他,所以行動難免就有些遲緩。
無垢看在眼裡,急在心頭,一着急就開始罵了起來,而且十分難聽。
不過不管他怎麼跳腳罵娘,卻到底還是沒有一走了之。
眼看着衝入了林子裡,就要往都江堰邊兒上的小鎮方向走去,突然間前面林子裡衝出一隊人馬來,領頭的那人,卻正是那潘志勇。
此人應該是得到了消息,所以趕了回來,瞧見這邊的動靜,大聲喊道:“何人,站住。”
無垢一聽,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一邊罵娘,一邊帶着人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