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人上了茶,方子達就同張宗昌隨意聊了起來,從當年自己受命前往江蘇接任第八師的往事開始,漸漸說到了去年時候三十八集團的編練、整訓和實際作戰的情況,接着又問了些部隊的趣事,隨着方子達和顏悅色地談話,漸漸地,張宗昌也沒了起前的拘束,臉上露出微笑,整個人變輕鬆多了。
“聽說效坤還會寫詩?”
方子達笑眯眯地問了一句,張宗昌老臉頓時一紅,連忙擺手道:“慚愧,慚愧,宗昌是個粗人,只會帶兵哪裡會寫啥詩呀,只不過酒後和朋友之間胡謅的順口溜,胡鬧一番罷了。”
“呵呵,能把順口溜當成詩也不容易呀,不過效坤,我倒是有些奇怪,按理說以你的國學底子真要作幾首詩出來其實並不難,再不濟,找個師爺幫着參謀參謀也成,想你堂堂的陸軍少將,八十六師副師長,不會身邊連這種人都沒有吧?”
方子達饒有興趣地問,就連坐在一旁的周元良也樂呵呵地看着張宗昌。還別說,這位張將軍愛作詩的名聲許多人都聽說過,周元良作爲特工處的首領當然也對此一清二楚。
方子達越這麼問,張宗昌就越不好意,憋紅着老臉大半天才硬着頭皮回答道:“不瞞總裁,真要讓宗昌整幾首白開水般的破詩倒也不是不能整,可整這些個東西有屁啥用?既不能充飢,又不能揚名,還不如弄點順口溜玩玩,宗昌自己寫的輕鬆,人家聽着也是個樂子,而且過後還能記得我的名字,何樂而不爲呢?”
“哈哈,哈哈哈!”
方子達聽了先是一愣,接着就哈哈大笑,周元良也沒憋住。含在嘴裡的一口茶水當即噴出,雙手捧着肚子笑的發疼,衝着一本正經的張宗昌連連搖頭。
說說笑笑十來分鐘,方子達慢慢開始進入正題,詢問起了張宗昌當年在沙俄工作的經歷。等張宗昌詳細說說了自己在西伯利亞的事後。方子達略微想了想。問道:“效坤,如今你還同沙俄那麼有聯絡不?”
張宗昌一聽這話很是緊張地連忙站起,大聲就道:“回總裁!宗昌自投奔革命以來就再無同沙俄那邊聯繫過,宗昌雖然不才。但作爲中**人恪守牢記國防軍的職責,從不敢擅自……。”
擺擺手,方子達笑道:“不必如此,我並非在追究什麼,再說以私人關係和沙俄那邊的老朋友有些聯繫也是正常。就像我吧。當年在歐洲時德國商界的朋友也不少,如今我國和德國分屬兩大陣營,互爲戰爭雙方,但我也沒有同老朋友們斷絕來往呀。何況,如今我中央軍校裡還有着不少德籍教官,要像你這麼說,這些教官還不得都給抓起來不成?”
“是、是……。”張宗昌連連點頭,在方子達的示意下重新坐了回去,遲疑了一下終於吞吞吐吐地說道:“不瞞總裁。宗昌的確沒同沙俄那邊聯繫,不過前些時候倒是有幾個從西伯利亞逃入我國的白俄朋友。但宗昌可以對天發誓,他們都是普通老百姓,因爲沙俄國內政變實在活不下去才逃出國的,宗昌也只是盡了朋友的交情。給了他們點錢,打發着安頓下來。”
“這就對了嘛,人非草木,孰能無情?你這樣做也是人之常情。無妨,無妨……。”
聽方子達並沒有追究自己。張宗昌大鬆口氣,一開始他還以爲自己收留了幾個白俄朋友這事鬧大了呢,嚇得小心肝撲通撲通直跳,但轉念一琢磨,又覺得這種事就算上面要追究,在山東時候一個命令就能把自己給抓起來,根本沒必要讓他馬不停蹄地來一回,何況方子達是什麼人?這種小事還會能驚動了他?所以張宗昌最終決定實話實說,等聽到方子達的回答後他慶幸自己賭對了。
“給我說說,你這幾個白俄朋友是爲什麼逃出來的?沙俄那邊的情況又是如何?”
張宗昌連忙把當初那幾個白俄朋友的話轉達了一遍,根據他們的述說,由於歐洲大戰越演越烈,沙俄發生政變,沙皇退位,臨時政府上臺,可國內的局勢根本沒有緩和,反而越發糟糕。尤其是西伯利亞這邊,許多工礦工人和農民已經無法生存下去,加上社會動盪不安,這些人拖兒帶口就往中國邊境這邊跑,張宗昌的這幾個朋友也是如此,實在過不下去了,和中國人饑荒時期跑反差不多,到中國來投靠老朋友,以期混口飯吃。
“看來,沙俄的情況不妙呀。”方子達若有所地說了句。
“的確如此,尼古拉二世沒有退位之前,要不依靠我國的物資支援他們早就支持不下去了。現在沙皇退位,我國也理所當然地中斷了大批物資,在這種情況下除了工礦外沒有絲毫農產品出產的西伯利亞不發生饑荒纔怪。”周元良作爲情報網的頭目對此很是清楚,在一旁插話道。
“嗯……。”方子達點點頭,右手搭在扶手上,食指輕輕敲打着,過了會兒對張宗昌道:“如果派你去東北邊境,你有多少把握收攏到俄國人?”
“這……。”張宗昌沒想到方子達居然會問這個,他想了想後道:“收攏人是肯定沒問題的,少則上千,多則數萬吧,不過這些人收攏來有什麼用?難道還要我們出錢出糧養着?”
“這你就不用管了。”方子達笑道:“這樣,效坤,我委任你爲特派員,帶些人馬前往東北扶遠,給我收攏從那邊逃過來的俄國人,數量越多越好。”
“是!”張宗昌答應一聲,同時又滿面疑惑,不解地問道:“總裁,這人收攏來了幹嘛呢?”
“一部分安置起來,挑選青壯編練成軍隊,將來我有大用。”
張宗昌聽後更是奇怪,怎麼莫名其妙地方子達要拿俄國來編練軍隊了?這究竟是什麼意,可方子達不說究竟,張宗昌也不好直問,只是詢問了下這軍隊的編制和番號,以及編練要求。
根據方子達的要求,這支軍隊可以編成一個整編師,番號中央不會給,對外也不會宣佈擁有這支部隊,就算俄國那邊發現,張宗昌最多隻以僑民自衛隊的名義和對方打交道,反正扶遠山高地遠,能藏身的地方多了去。至於經費、軍備、後勤等問題,將由中央銀行內部調撥,交由特工處和張宗昌共同負責。張宗昌作爲特派員名義上不是軍事首腦,但實際上是這支部隊的實際指揮者,並且直接向方子達負責。
“整編師……這……。”張宗昌一驚,整編師有多少人他非常清楚,一時間愣住了。
方子達還以爲張宗昌擔心編練的問題,解釋道:“說是整編師,可實際訓練並不要求按照國防軍來,畢竟這支部隊不是國家的軍隊,就以地方部隊的標準吧。”
“總裁,我倒不是擔心這個,問題是恐怕沒這麼多人呀。”張宗昌愁眉苦臉道,說實在的方子達這麼一說他就動心了,他在八十六師只不過是個副師長,調兵遣將論不到他,參謀作戰又有參謀長作主,他這個副師長雖然地位高些,實際還不如下面的旅長威風,如果能去東北獨當一面,他當然樂意。何況還能借這個機會抱上方子達的大腿,這種好事他張宗昌怎能拒絕呢?
但是,對於沙俄那邊的情況他也清楚,雖然逃難來中國的白俄等人數不少,但這些人拖家帶口,大多都是老幼,歐洲大戰沙俄國內的青壯幾乎大部分全送上了前線,加上西伯利亞被就是地廣人稀的地方,估計能用的青壯年並不多,滿打滿算加起來恐怕能湊足一個旅就撐破天了。可方子達開口就是一個整編師,這麼大的缺口,他張宗昌跑哪裡找人去呀。
把這憂慮提了提,方子達頓時就笑了:“效坤呀效坤,架子可以先搭起來嘛,人滿滿來,這急什麼?難道你還打算一口氣吃成胖子不成?再說了,你也可以當地招募些人嘛,沙俄那邊又不是全白俄,沙俄的民族多了,有白俄、烏克蘭、莫爾多瓦、馬裡、哈薩克等等,何必拘泥呢?況且還有和我們中國人瞧上去差不多的韃靼人嘛。”
張宗昌恍然大悟,明白了方子達話外意,頓時眉開眼笑道:“總裁,我知道怎麼做了,您儘管放心,這事包在宗昌身上!”
“你辦事,我放心!”方子達起身笑眯眯地拍拍張宗昌的肩膀,側身向周元良道:“你等會給效坤準備張10萬元的支票,作爲前期準備經費,其他的事情你們兩個商量着辦。”
“是!”周元良一口答應。
張宗昌心裡哪個感動呀,事還沒辦就10萬到手,跟着方子達果然前途無量,這下更堅定了他爲方子達賣命的信念。
“去吧,好好幹,我看好你。”
等送走了周元良和一臉興奮的張宗昌,方子達端起茶水悠閒地喝着,他猜測等這支部隊建立後俄國人會有什麼樣的反應,而且俄國大使館又究竟什麼時候纔會向中國政府通報公主殿下失蹤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