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炎在羅德王國的商業與技藝之都——石英城逗留了三日,欣賞了一番那風靡帝國的鋼琴是如何由一雙雙粗糙而穩定的手製造出來之後,便再次啓程,繼續他的北上之旅。
馬車一路向北,駛離了工匠的叮叮噹噹與商人叫賣的喧囂,進入了北境公爵布萊克伍德家族的世襲領地。
這裡的風貌截然不同,村鎮的佈局嚴謹如軍營,田壟間的道路筆直得如同刀切,就連在風雪中勞作的農夫,脊樑也挺得筆直。
空氣中瀰漫着紀律與鋼鐵的氣息,與聖城的浮華和石英城的匠氣形成了鮮明對比。
眺望着那沿着山脈連綿的關隘,伸出小腦袋望着馬車窗外的塔芙忍不住驚歎了一句。
“不可思議,我好像……來過這裡。”
羅炎翻閱着手中的《羅德王國遊記》,抽空回了一句。
“多久以前?”
“大概一千年吧,記不清了,都是上輩子的事兒了。”被冷風吹得脖子哆嗦了下,塔芙嘟囔了一句,隨後把頭重新埋進了溫暖鬆軟的毛毯裡。
一千年。
那可真夠久了。
根據《羅德王國遊記》的記載,這座位於北境的公爵領乃是羅德王國的軍事重鎮,修建於五百年前,並以布萊克伍德家族的名字命名。
除了隨處可見的要塞與城堡,此刻橫在他們面前的乃是一座名叫“龍視城”的城池,據說和巨龍頗有淵源。
不過與其說這裡是一座城市,倒不如說那是一座與山脈融爲一體的“巨型堡壘”。
整座城池的城牆直接利用了山體的巖壁,許多建築和通道都開鑿于山腹之內,有傳言說,其地基更是直接建立在古老的矮人遺蹟之上。
這裡的建築低矮、堅固,屋頂傾斜,以抵禦冬季的暴雪和隨時可能發生的攻擊。城中常年瀰漫着鐵匠鋪的煙火味和皮革的味道,空氣冰冷刺骨。
一座名爲不屈之牆的巨型城牆高達百米,橫跨整個峽谷,上面佈滿了弩炮和投石機位,牆體上刻滿了歷代守軍的名字和抵禦入侵的年份,一磚一瓦都鐫刻着厚重的歷史底蘊。
在聖城,是感受不到這份肅殺的。
“……如果黃銅關淪陷,這裡將是帝國的第二道防線,而且應該會比黃銅關支撐更久。”
羅炎在心中默默評價了一句,隨後將手中的書本繼續往後翻了一頁,思緒隨着滾動的車輪穿過了漫天飛舞的風雪。
在進入龍視城之前,羅炎還尋思着塔芙的氣息會不會引來她的同類,結果卻很遺憾,在這裡停留了三日的他們甚至沒聽見一聲龍吼,倒是遠山上傳來過幾聲狼嚎。
看來龍牙山脈還是太小了,容不下真正的巨龍。
停留龍視城的期間,羅炎閒來無事,還用科林這個名字在當地的冒險者公會註冊了冒險者的身份,甚至帶着莎拉和塔芙接了幾個任務,去附近的迷宮裡“打擾”了一下。
只可惜,當地的魔王經營不善,比之雷鳴郡的德拉貢家族尚且不如,迷宮裡淨是一些史萊姆、骷髏兵之類的低級怪物。
……
當地領主留着迷宮沒有剿滅,恐怕也是爲了可持續的魔晶收入,以及冒險者貢獻的消費和稅金。
羅炎能大概能感覺到,這裡的魔將估摸着和莎拉一個水平,實力在白銀級中段。
至於魔王,恐怕也就黃金這個水準,不能再高了。
沒有深入到迷宮最深層,羅炎只是在表層略微轟炸了一下魚塘,震驚了一衆最高不過青銅級的冒險者,並驚嚇了一下縮在地底的“同行”以及大驚小怪的塔芙,然後就瀟灑地離開了。
冒險者任務的收益聊勝於無,不過令羅炎驚喜的是,鹹魚了這麼久沒有刷怪的他,在旅途中動了這麼兩下居然意外地升級了。
【
ID:羅炎
種族:人類
靈魂等級:鑽石(等級上限LV130)
等級:LV.92(+1)
體質:91(+2)
力量:36
敏捷:44
智力:289(+10)
精神:235(+3)
】
雖然相比起信仰之力的提升,超凡之力的提升顯得微不足道,但對羅炎來說也算個聊勝於無的意外之喜了。
順便一提,令羅炎欣慰的是,他養的貓也升級了,而且比起在迦娜大陸的時候升了整整6級。
這進步速度可以說相當神速了。
【
ID:莎拉
種族:魔人
靈魂等級:黃金(等級上限LV90)
等級:LV.57(+6)
體質:40(+1)
力量:67(+8)
敏捷:100(+15)
智力:17
精神:18
】
……
穿過北境公爵那片紀律嚴明的領地,馬車一路向東,很快抵達了龍牙山脈南麓的隘口。
前方是一座名叫鷹巖領的騎士采邑,由祖祖輩輩效忠於羅德王室的凱爾·裡希特爵士統治。
雖然羅德王室大概記不得自己有這麼一位忠誠的封臣,但對於奧斯大陸的普通人們來說這裡卻是個相當有名氣的地方。
原因無他。
只因這裡是羅德王國通往學邦的重要樞紐,而成爲一名魔法師乃是無數自認天賦異稟的普通人們的終極夢想。
就像聖城的小夥子們都夢想着進入皇家騎士團一樣。
雖然成爲一名魔法師遠遠要比成爲一名騎士或者冒險者困難得多,但相對的魔法師的地位和待遇都是後兩者無法比擬的。
而且據傳言,學邦一直在嘗試探索靈魂的邊界,並試圖從虛境之中獲取來自域外的能量。
一些魔法師甚至因此超越了自身靈魂的桎梏,突破了原本絕不可能突破的瓶頸!
更高的靈魂等級不只意味着今生將擁有更廣闊的天空,更意味着來生再入輪迴也將獲得更高的起點。
尤其後者,對於出生在平民家庭的年輕人來說是有着致命吸引力的。
由於每年都有大量疑似覺醒者的小夥子們前往北部荒原碰碰運氣,因此爲前往學邦“面試”的旅客們提供食宿服務,自然而然地也就成了鷹巖領重要的經濟來源。
雖然當地領主和羅德王國的其他封建領主一樣,極度討厭那些從自己領地上偷走青壯年勞動力的魔法師們,但至少表面上他們還是默許了那遷徙的人羣從自己領地上經過。
進入鷹巖領之後,混雜着雪水的道路愈發泥濘,行人的數量也多了起來。
他們三五成羣,衣着各異,但臉上都帶着同一種神情——對未來的憧憬與對路途的疲憊交織在一起。
這些人,都是前往學邦的“朝聖者”。
羅炎並沒有打擾任何人的想法,然而他的馬車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打擾”。
那由名貴木料打造的車身在北境本就極爲罕見。
而無論是那平穩行駛的姿態,還是拉車的那兩匹毛色油亮的駿馬,都無一不彰顯着主人非凡的財力。
在這支混雜着步行者和疲憊騎手的隊伍中,它就如同一隻白天鵝,誤入了鴨羣。
很快,麻煩便主動找上門來。
一男一女兩位年輕人,騎着兩匹略顯疲態的馱馬,刻意地從隊伍後方趕上,與羅炎的馬車並駕齊驅。
男的英俊,女的貌美,他們身上的衣料看得出曾經很華貴,但邊角處已有了磨損的痕跡,顯然這趟長途旅行耗盡了他們不少資財。
不過毋庸置疑的是,他們肯定不是來自聖城,否則絕對不會認不出來紫月徽章意味着什麼。
“日安,尊敬的先生。”
英俊的年輕人臉上堆着熱情且商業化的笑容,他對着車廂的方向朗聲說道,“在下朱利安,這位是我的妹妹莉亞娜。我們來自聖城,也是前往學邦的求學者。在這苦寒的北境,能見到像您這樣品味高雅的同行者,真是讓人精神一振啊!”
他說着,有意無意地瞥了一眼馬車上那雖無家族紋章、但雕刻着繁複紫色月亮飾紋的角落。
雖然不認得那個符號,但能用紫色作爲家徽的家族,那都是很久很久以前便富甲一方的。
不等羅炎迴應,他身旁的妹妹莉亞娜便恰到好處地發出了一聲柔弱的嘆息。
她將一隻凍得通紅的手優雅地放在胸口,惹人憐愛地皺起了眉頭:“哦,朱利安,這風實在太冷了。真希望能有個地方,能讓我們稍稍躲避一下這刺骨的寒意。”
她的目光如同一根羽毛,輕飄飄地搔向車窗的門簾。
這套雙簧戲碼顯然已經演練過許多次。
他們的目標很明確:利用出衆的相貌和來自大都會的見識,博取這位富裕“求學者”的好感,從而搭上順風車,甚至可能攀上一個新的靠山。
在奧斯大陸,對於聖城之外的貴族而言,“聖城”這個名號總能讓他們高看一眼。
這招他們屢試不爽!
朱利安聞言立刻接話:“是啊,先生。我妹妹身體孱弱,實在不耐風寒。不知我們是否有幸,能暫時借您的車廂躲避片刻?哪怕只是到下一個村鎮……我們必將感激不盡!”
他等待了許久。
然而車廂內依舊一片安靜,彷彿他們的表演只是徒勞地獻給了空氣。
就在朱利安的笑容快要僵住的時候,一直沉默駕車的莎拉,緩緩地側過臉,看向了他們。
那是一雙比寒風更冷冽的豎瞳,彷彿讓那漫天飛舞的風雪,都在瞬間爲之靜止。
周圍的喧囂似乎都消失了。風聲、馬蹄聲、人們的交談聲……一切都沉寂了下去,只剩下冰冷的肅殺。
空氣變得粘稠而沉重,壓得朱利安幾乎喘不過氣。他準備好的所有說辭都卡在了喉嚨裡,大腦一片空白。
他身旁的莉亞娜更是花容失色,那是一種源於生物本能的恐懼,彷彿被一條無形的毒蛇扼住了咽喉,連叫喊都無法發出。
僅僅對視了兩秒,莎拉便收回了目光,重新望向前方,彷彿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呃……我們……我們不打擾了!”朱利安魂飛魄散,結結巴巴地擠出一句話,便慌不擇路地搶過妹妹的繮繩,催促着疲憊的馬匹,狼狽不堪地逃離了這輛帶給他們無盡恐懼的馬車。
目送着兩位小丑的背影消失在雪幕裡,莎拉有些擔心地回頭看了一眼,伸手撩開門簾,小聲說道。
“我做的對嗎……殿下。”
深入骨髓的寒冷彷彿不曾出現在那眸子裡一樣,她小心翼翼地觀察着羅炎的表情,就像觀察着主人的大橘。
雖然她感受到了魔王的不耐煩,但趕走兩人畢竟是她擅作主張。
“不重要,一件小事而已。”羅炎慢條斯理地回了一句,只是將膝蓋上的書本翻了一頁。
如果是真的需要幫助也就罷了,他是個很好說話的人,然而那兩位明顯只是來蹭吃蹭喝的,他可不想當冤種。
塔芙翻了個身繼續打盹兒,對外面發生的事情完全沒有察覺。
莎拉鬆了口氣,重新打起了精神,目光炯炯地掃視着周圍。不只是那些別有用心的人,就連本來只是看熱鬧、沒打算靠近過來搭訕的傢伙,也被嚇得加快腳步躲遠了。
當晚,路邊的“冒險者之家”旅館內,一行人將馬車停在後院,住進店裡躲避風雪。
羅炎坐在吧檯邊,一邊品嚐着本地苦澀的麥酒,一邊聽着周圍的求學者們高談闊論。
給他倒酒的,是一位鬍子拉碴、見慣了風浪的酒保,臉上一道不深不淺的疤痕讓他想起了在雷鳴城的老朋友。
“又是一年‘考試季’啊。”酒保擦着杯子,自言自語般地對羅炎說道,“先生您也是去學邦的吧?看您的氣度,想必是有貴人推薦的。”
一些貴族也會去學邦學習魔法,而這些人不但帶着推薦信,而且往往不會從學徒開始幹起,甚至還需要學徒伺候着。
因此對於那些渴望進入學邦的人來說,獲得貴族的友誼也是一條通過面試的途徑——學邦的學徒選拔雖然嚴格,但也並沒有普通人想象的那麼嚴。
它就像聖城的法律一樣,在該網開一面的時候,當然是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羅炎笑了笑,不置可否。
酒保習以爲常,他給無數像羅炎這樣一看就出身不凡的客人倒過酒,也給無數懷揣夢想的窮小子倒過酒。
他壓低了聲音,用下巴指了指大廳另一頭,一個獨自坐在角落、眼神空洞的女孩。
“看到她了嗎?她叫艾米。每天都來這兒,希望能找到願意載她一程的冒險者,去龍視城接她的哥哥。”
“他哥哥怎麼了?”羅炎隨口問道。
“一個天才,也是一個傻子。”酒保嘆了口氣,眼中流露出一絲憐憫,“他哥哥叫卡特萊爾,是個石匠的兒子,據說對符文有無與倫比的天賦。去年,他真的通過了學邦的初試,所有人都以爲他們家要出人頭地了。”
酒保頓了頓,將聲音壓得更低了:“可他家太窮了,他在路上也沒賺夠錢,付不起法師塔高昂的學費,沒有導師願意收他。那傻小子不甘心,就在法師塔山腳下打雜,幹了一整年,想靠自己的努力打動哪位法師。後來,一位年輕的帝國貴族看中了他的天賦,說願意資助他,條件是讓他幫忙完成一項關於古代符文的研究課題。”
“卡特萊爾把自己的所有研究成果都給了那個帝國佬。結果呢?那傢伙拿着他的成果,在法師塔裡獲得了晉升,然後就把他像一塊用過的抹布一樣扔了。卡特萊爾氣不過,想去理論,結果被守衛法師塔的魔像打斷了雙腿。”
酒保擦完了杯子,重重地放在吧檯上:“現在人據說在北部荒原某個隸屬於法師塔的鎮子上自暴自棄,生死不知。他妹妹艾米,就天天在這兒,盼着能有人帶她去看看她那個……被夢想毀掉的哥哥。”
他的眼神帶着一絲慫恿,似乎是希望這位尊貴的先生能幫幫那個眼神空洞的姑娘。
但羅炎很清楚,這種事情如果不能幫到底,自己把人帶過去了,反而會害了她。
在廣袤的北部荒原上,尋找一個生死未卜的普通人,等同於自殺。
至少在這裡還能打一份工,等哪天她的哥哥醒悟了,不再自暴自棄,意識到生命中除了學業還有更重要的東西值得追尋,說不準能在回家的路上遇到她。
如果她的故事是真的話。
酒保走開之後,縮在斗篷下面的塔芙小聲嘟囔了一句。
“這也太過分了。”
羅炎喝了一口麥酒,隨口說道。
“你的聖甲龍帝國好到哪裡去了嗎?”
塔芙臉色一僵,鼻孔微微張大。
“我,我的想法是好的,誰,誰知道他們……”
“執行得更對了?”
“你這傢伙!!!”
看着齜牙咧嘴的塔芙,羅炎淡淡笑了笑,將一枚銀幣留在了桌上,讓酒保給那位素未謀面的姑娘點了份她故鄉的晚餐,不管她吃了沒。
今日份的戲弄就到這裡好了,他可不想讓這小鬼被氣的口吐白沫,真變成泡芙了……
……
由於一路上多了許多計劃之外的打擾,這趟北上之旅的後半段行程比之前慢了許多。
羅炎倒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好,反正他也不是很着急。
無論是帝國、還是地獄、亦或迦娜大陸的佈局都需要時間來發酵,而這段沉澱的時間,他正好可以用來觀察奧斯大陸各地區的風土人情,並閱讀那些一路上收集到的書籍。
順便一提,過去的半個月裡,他已經將《羅德王國遊記》看完了,現在正在翻閱學邦的歷史、十三座法師塔的由來以及目前統治着那裡的魔法師。
出於對帝國的“魔王學院”的好奇,他打算先不拿出希爾芬伯爵爲他寫的推薦信,而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參加一下那個所謂的魔法學徒考試,看看魔王學院的高材生能在這兒考個第幾。
不過也許是之前在龍視城的時候過於高調,科林親王抵達王國北境的消息還是不脛而走。
這條消息很快傳到了鷹巖領的領主——凱爾·裡希特爵士的耳朵裡。
自聖城傳來科林親王北上的消息,這位極度癡迷帝國高雅文化的領主便陷入了近乎狂熱的期待之中。
那可是科林殿下!
雖然他不知道科林殿下是誰,也不瞭解科林家族的歷史,但這並不妨礙他尊敬每一個來自聖城的尊貴客人。
他做夢都渴望着,有人能將這裡的故事帶到聖城去,讓裡希特這個姓氏成爲聖城的傳奇。
城堡中,裡希特爵士正焦慮地來回踱步。
忽然,他停在一副懸掛於牆壁上的聖西斯聖像前,虔誠地在胸口划着十字祈禱。
“聖西斯在上!感謝您將您的使者派來這片苦寒之地!我一定會好好招待他,絕不辜負您賦予裡希特家族的使命!”
他早早命人打掃了城堡,擦亮了那架沒人會彈的鋼琴,甚至耗費重金從商人手中預定了幾桶價值連城的、產自希爾芬家族酒莊的葡萄酒。
然而,很明顯不是所有人都像他一樣“重視傳統”,比如他的夫人就沒少詬病他的虛榮。
“使命?凱爾老爺,你已經把今年一半的稅收都花在那些昂貴的酒和儀式上了!”
一個略帶刻薄的女聲從壁爐旁傳來,那聲音中帶着一絲不加掩飾的嘲諷。
“別天真了,就算科林殿下再欣賞你的勇武,帝國的元老院也不會把你的領地換到富庶的南方去。”
“閉嘴!你懂什麼!”裡希特爵士彷彿被踩了尾巴的貓,猛地轉身呵斥道,“婦人之見!這是關乎家族榮譽的頭等大事!和領地有什麼關係?”
難道沒關係嗎?
榮譽是帝國的,是國王們的,是那些大貴族們的,唯有金幣和土地纔是他們自己的。
夫人毫不示弱地瞪着他,但畢竟老爺纔是一家之主,她最終還是生着悶氣不說話了。
裡希特爵士的胸口劇烈起伏着,就像一隻被逮住肚皮的青蛙,讓他橫向發展的身材顯得更加滑稽了。
雖然羅德人極力否認,但他們的身上可能確實流淌着一點點矮人的血統,這一點從他們癡迷大劍熱衷鍛造就能看得出來。
受到矮人血脈的影響,他們無論男女個子普遍在170以下。
這兒的男人骨架寬大,肌肉堅實,不練武還不明顯,一旦練武就會朝着“水桶”的方向進化。至於這兒的女人,雖然水桶也不少,但畢竟受到帝國文化的影響,上流社會普遍流行束腰,倒顯得她們身材嬌小玲瓏卻胸懷寬廣。
這時候,一名家丁連滾帶爬地從門外跑了進來,神色激動地嚷嚷道。
“老爺!老爺!邊境的哨兵剛剛傳來消息,他們看見紫色的月亮徽章!親王的馬車入境了!他來了!”
凱爾爵士的怒火瞬間煙消雲散,被巨大的狂喜所取代。他猛地一揮手,大聲下令:“快!所有人,都跟我出去迎接!”
說罷,他立刻帶領着一衆家丁,甚至來不及披上更厚實的袍子,就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凜冽的寒風捲着雪花,毫不留情地抽打着鷹巖堡外的山丘。
凱爾爵士穿着一身從聖城訂製的、緊繃在他水桶般身材上的華麗禮服,昂首挺胸地站在隊伍的前列。
雖然他的鼻頭凍得通紅,但他仍然固執地挺直城牆一樣的胸膛,帶着一排瑟瑟發抖的家丁們在寒風中堅守。
時間一點一滴地流逝,地上的積雪從腳踝漫到了小腿。
然而預想中的那輛載着尊貴親王的華麗馬車,卻始終沒有出現,甚至連影子都沒有。
凱爾爵士臉上的期待逐漸被不耐與失望取代。他身後的家丁們交換着苦不堪言的眼神,卻不敢發出半點聲音。
終於,當太陽開始西斜,天色變得愈發昏暗,這位尊貴的騎士老爺再也無法維持他那可笑的威嚴。
再等下去不是鬧着玩兒的,就算他是超凡者,也架不住他的僕人們只是一羣普通人。
他重重地跺了跺凍得發麻的腳,尷尬地對着空無一人的雪地和身後的僕人高聲宣佈道。
“都怪這場該死的大雪!沒錯……一定是風雪太大了,凍僵了科林殿下的馬,讓那位大人在路上耽擱了!我們……先回去吧!”
說罷他氣沖沖地轉身,將一腔無處發泄的失落與煩躁,帶回了溫暖的城堡主廳。
他剛在壁爐邊坐下,還沒來得及喝上一口熱湯,一名僕人便神色慌張地跑了進來。
“老爺!老爺!”
凱爾猛然一驚,站了起來。
“科林殿下來了?!”
他的衣服還未解下,隨時可以出發!
然而那僕人喘着粗氣,卻只憋出來一句話。
“不是科林……殿下,是龐貝村!您的村子!有亡靈襲擊了那裡,還擄走了幾個孩子!”
凱爾爵士正因沒能見到大人物而窩火,聽到這等小事頓時怒不可遏。他猛地一拍桌子,不耐煩地揮手喝道:
“這種事別來煩我!讓他們自己去找冒險者!連亡靈都看不住,公會裡的那些傢伙是幹什麼吃的!”
如果是丟了他養在農場裡的馬,他大概會激動一下,但一聽到只是幾個農民的孩子而已,頓時把臉垮下來了。
僕人結結巴巴地應了一聲,苦着臉離開了,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那個在覲見廳外面哭鼻子的磨坊主。
而此刻,尊敬的凱爾大人正在胸口划着十字,一臉虔誠地爲科林殿下祈禱。
“聖西斯在上……請您一定不要讓那位尊敬的殿下受凍於風雪,等外面的雪小一點兒我立刻派人去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