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開,杏花黃
紙鳶飛到屋檐上
燕子返,雀兒唱
不愛柳枝戀房樑
你回眸,把笑藏
一見君面羞難當
你天南,我地北
一見卿心卻斷腸
......
秦王政8年,也就是嬴政在位八年,嬴政命我父親成嶠連同樊於期一起作爲援軍統帥去支援蒙驁和張唐的伐趙部隊。
秦相呂不韋一直視父親爲心腹大患,擔心以後他會影響到嬴政的王位,故設計想把父親屠戮於趙國,父親一怒之下,起兵反秦,駐兵屯留。然而在嬴政的重兵鎮壓之下,屯留很快就被攻破,父親被殺,家人也慘遭連坐,皆被屠戮,嬴政見我弱小,不忍殺之,遂抱回宮裡,交於恆妃撫養,賜號含玉公主,那時,我才四歲。
雖然年幼不懂事,但是我卻知道,我的父母,我的家人,都離我而去了。我每當深夜就會想起他們,儘管我現在的房子住的很大很寬敞,儘管嬴政對我像親生女兒一般,可是我知道。皇城裡沒有小房子,嬴政對我好也是因爲愧疚。
我在六歲那年,見到了他,一個稚氣未脫的少年,一個害羞內向的男孩。他在父親章愍的帶領下,前來朝見嬴政,嬴政似乎很喜歡這個少年,遂把他招入宮裡,做我的伴讀,與我一同接受皇家的教育,自此,我們變成了發小,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而我當時卻不知道,原來他就是以後我的真命天子,是我的如意郎君,他叫章洛。
章洛在帝王之宮陪了我兩年,我八歲那年,他剛好十歲,秦王政12年,也就是那一年,他的父親接走了他。
那兩年,是我童年最快樂的時光,我與章洛每天都在歡聲笑語之中度過。可是她走之後,我在這深宮大院,又恢復了往日的不苟言笑,我認真的聽着恆妃對我的教導,一天天的做着我的大家閨秀,而章洛在他父親的嚴厲教導之下,勤習武功,熟學兵法,我們偶爾也會碰面,但是畢竟一個在宮內一個在宮外,每當話還沒有說完,就不得不各自離開。
秦王政20年,我們都已長大了,他越發的魁梧清秀,我也愈加的美麗動人,那年,他約我來到一棵桃花樹下,向我表白,稚氣已脫的少年的臉上,洋溢着久違的幸福。
“章洛,你說桃花那麼美,爲什麼總是喜歡一片片的飄落下來呢?”我微微伸出手掌,接住了一朵被風吹落的花瓣,“每對有情人,都喜歡在樹下結誓,是否誓言都像桃花一樣,那麼短暫呢?”
“嬴歌,你知道嗎?這棵桃樹,是我當年親手栽下的,它活了十年,我看着花開花敗,也看了十年!”章洛沒有正面回答我的問題,但我看得出來,他的眼神從沒那麼堅定過,“花開了,敗了,不可怕,可怕的是花永遠都在開,或者永遠都不開,誓言雖然美好,卻也經不起現實的考覈,我是一個軍人,無法給你朝夕相伴的幸福,我只能給你一個永不褪色的承諾!”
就這樣,我們在一起了,那年,我十六,他二十。那年,那棵桃樹開的比任何春天都要浪漫...
章洛的父親不太贊成我們在一起,因爲我是成嶠之女,他擔心日後章洛迎娶了我,怕是會遭嬴政猜忌,也像我父成嶠一般慘遭滅族。就這麼,我們的婚事遲遲不定,這一拖又是兩年。
秦王政22年,嬴政召章洛入宮,對他委以重任,任命他爲幻影兵總帥,暗中訓練一支強勁的軍隊。那年,章洛跟隨王賁將軍攻打魏國,立下汗馬功勞,魏國滅亡之後,章洛受到重賞,那年,他父親也就此殞命。
原以爲他父親的死,可以讓悲痛之後的章洛,重新考慮我們的婚事,然而戰事連年,殺伐不斷,那四年裡,章洛領兵助王翦、王賁先滅出國燕國,後滅齊國,終於在秦王政26年,嬴政掃六合滅六國,成爲一代霸主,那年,他自號始皇帝。章洛也受到重賞,官位比他哥哥章邯還要高上兩級。
我催章洛讓他去找嬴政賜婚,然而嬴政卻把章洛調到了遠在邊疆的蒙恬軍中,章洛跟隨蒙恬抗擊了六年的匈奴,多次請命希望可以調配回京,嬴政終於在其即位後的六年,把他調回咸陽,並答應了我們的婚事。
我這一等,等了他十年...
我清楚的記得他剛回咸陽的樣子,一臉的滄桑,眼神中也不再清澈無暇,卻是蒼茫和深邃,他面見嬴政之後,未來得及更衣,就過來尋我,見到我,他卻像個小孩子似的,痛哭起來,我知道他這十年,受了不少的苦,好在現在他毫髮無損的回來了,我雖也在哭,但是卻是那種大難之後初見陽光的喜悅。
而後不久,我們便舉行了婚禮,有個叫千乘丘一的,他是嬴政的國師,頗得嬴政的信任,在婚禮那天,他贈送給我和章洛一人一把兵刃,並想收我們爲徒,迫於嬴政的面子,我和章洛還是答應了下來。這千乘丘一果然有些本事,他法術高強,實力高深莫測,我和章洛在那裡學到了不少的東西。
本來以爲我們的苦難到頭了,可以就這麼白頭偕老不再分開了,可是就在我們婚後不到三個月,嬴政又把章洛調到了東面,章洛那晚只跟我說了句對不起,就匆匆收拾好行囊,出發去了東海了...
章洛走後,我就患病了,頭暈無力,且胸口常常疼痛難忍,府上來了很多大夫,都無能無力,一日,有個叫段千秋的藥材老闆,給我熬了一副叫千金玉浣湯的藥湯,我服下之後頓覺好了很多,於是就給了他重金,讓他給我開藥。然而又一天,他帶來了很多奇怪的人,這些奇怪的人,並沒有傷害我,反而助我看清了千乘丘一的嘴臉,他們之中一個是天山聖君,一個是東海王,我爲了救章洛,跟着他們來到了曲阜。
但是事情遠遠沒有我想的那麼順利,我雖然混進了章洛的軍營,但還未來得及與他見面,就被妖界國師南宮弋抓了去。南宮弋看我是個女子,酷刑之下怕我就此殞命,於是就用幻術逼我說出乾坤輪和羽蛇劍的下落,我憑着自己那輕微的意識,一次次的挺了過來,我怕在這幻術的重重攻擊之下,我真的要背叛了章洛,迷失了自我,於是,我選擇撞柱自盡。
我死後,魂魄飄落到酆都城,那裡的王,是神荼和鬱壘,他們仔細打量着我,問我是否願意投胎,我使勁的搖頭,因爲,我和章洛,我們不能忘記桃花樹下的誓言。
“神荼,先不要判!”鬱壘拿着一個明晃晃的東西照着我,“你看,這丫頭的命輪顯示,她陽壽未盡啊!”
“這是怎麼回事?陽壽未盡的人怎麼可能來冥界呢?!”神荼疑惑的看着我。
“沒有辦法,她陽壽未盡,不能投胎,還是先把她帶到奈何橋上,再靜觀其變吧!”
就這樣,我被黑白無常帶到了奈何橋上,孟婆並沒有拿給我孟婆湯,只是滿含淚水的看着我。
“婆婆,你怎麼了?”我走到她面前,輕輕地問道。
“這世間,有多少癡情的女子,她們爲了自己的愛人,死的死,傷的傷,姑娘,我看你年紀輕輕,還是快點投胎做人,等有來世,找一個可以託付終身的男人,別再像今世如此,英年早逝啊!”
我沒有回答她,因爲只有我自己知道,我是爲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