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不孝之女,不過是老夫路上的鋪腳石,親人有聚有散,天下確實實實在在的東西!
——易千里
從咸陽往西,便是小城櫟陽,所到之時,天色已近黃昏,由於櫟陽距離咸陽有一段距離,再用馬車前行已無必要,我們進城之後小吃了一頓,前往一座山腳下,開始給我的坐騎發信號。
山腳之下雜草叢生,且樹木高大蔥蘢,陽光和水分極其充足,很適合植被生長,隱隱約約的,我就感受到一股靈氣再此。果不其然,少頃,從土中鑽出一個渾身褐黃,頭頂雜草,形似樹根一樣的矮小植物。
“聖君...”那樹根緩緩開口。
“你主子是誰?”我輕聲問道。
“櫟陽,三尺雪!”那樹根回答道。“敢問聖君,東海王龍佑是否再此?”
龍佑慌忙趕過來一問究竟,原來,是他堂弟龍言給畢方發送的訊息,妖王易千里聽聞易如煙公主殞命,來找東海麻煩來了。
“方纔在櫟陽縣城,你家主子爲何不來通報?”我問道。
“不是雪大人不來通報,而是當時在大人府中,一個道士前來問話,打探的是什麼秦國公主含玉的行蹤,因爲昨晚雪大人就接到段千秋大人的密信,說您和那位含玉公主不日就會抵達櫟陽,爲了避開耳目,這才未能迎接您!”
我說句知道了,就招呼它下去,龍佑眉頭緊鎖,眼下章洛隨時可能進軍東海,現在龍佐的老丈人又來找麻煩,形勢大大的不利。
我的坐騎從那邊飛來之後,我讓龍佑乘坐他先飛回天山,讓畢方再多派遣幾隻鳥兒過來接我們,臨行前我讓他不要孤身回東海,最好叫上畢方一同前去。
“這個三尺雪,也是靈界的二把手?”含玉問道。
“嗯,我有許多得力干將,有的就在天山,有的遠在秦地,三尺雪和段千秋就是,剛剛那個像樹根一樣的小東西,應該就是她的同類吧?”我輕聲的答道,“天山雖然地方不大,可靈族卻遍佈天涯海角,他嬴政就算擁有那麼多的疆土,他的內部集團也還是四分五裂!”
含玉似有所悟的點了點頭,聽着我繼續說下去。
“從此往西,先過櫟陽、潁川,再到衛陶、曲阜。其間數十個郡縣,都有我靈族得力干將盤踞在此!”
“恕小女子直言,聖君安插了這麼多的眼線,是否也想圖霸天下呢?”含玉輕聲的問道。
這麼直接的問題,一時間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一旁的穆棱聽罷,也無言以對。
“靈族,是這個世界上最不被人接受的種族,爲了您的族人,您難道就沒有對這天下動過心?”含玉微微一笑,這笑容卻不禁讓我膽寒,“您活在這世上三千年了,三千年您都待在天山,您真的甘心一輩子孤獨終老,難道您從沒對這天下動心過?”
一旁的穆棱終於按捺不住,我知道這小丫頭從小由我養大,知道我的脾氣和秉性,我費盡心思想要集齊十件神器,是爲了救我的愛人姬慕英,含玉如此說我,她定不樂意。
“公主,您怎麼可以這麼說聖君,他是什麼樣的人我比你清楚,還請公主自重,不要在言語辱沒聖君!”
“實在抱歉,我只是比較好奇,這世人只知道我父皇嬴政雄才偉略,可不知天山聖君也足夠與他媲美,如此的兩人,難道心氣相差這麼大嗎?”含玉一問,我只覺胸口發悶,心中雖有怒火,但卻情不自禁的想要聽她說下去。“您說您的夫人陷入沉睡,您花了三千年的時間也無法將她喚醒,是否您根本就不想她醒來,亦或許,您說您要集齊這十件魔器根本就是個噱頭,實際的目的卻是要圖霸這個天下呢?”
剛剛還溫婉如玉的秦國公主,現在的說辭怎麼如此咄咄逼人,我驟然轉身,單指一點,一道金光注入她的額頭。
“聖君,不要殺她!”
穆棱以爲我被含玉激怒,想要殺了她,但我只是察覺到她體內的氣息有變,設法將其戾氣逼出而已,果不其然,一團黑氣從她頭頂飄出,少頃她才緩緩張開眼睛,很顯然她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聖君,我們在咸陽的時候,不是已經把公主身體的戾氣清除了嗎?怎麼會...”
“是千乘丘一,那天在通靈殿,他做了手腳!”我嘆了口氣,想想這女人也真可憐,雖貴爲公主,現在卻淪落至此,一切都是爲了自己深愛的丈夫啊!
“我怎麼了?”含玉輕撫額頭,一臉迷惑。
“沒事,你可能太累了,你們稍微休息下吧,這裡有我看着,我估計今晚我們只能在這山腳下落腳了!”
一方面,龍佑很快到了天山,然後馬不停蹄的飛往東海,一進大殿,就看見易千里就坐在他的王座上,這讓龍佑極其不爽,再看龍言,他也一臉難色。
“好你個小子,終於回來了!”
龍佑定睛一看,一個穿着富麗堂皇,褐色頭髮,滿臉鬍鬚的男人從他的王座上一躍而起。
“你家兄長和嫂嫂亡故,你卻一個人跑出去玩?”易千里撇了撇嘴。
“非也,大王難道不知,章洛的軍隊現在就在曲阜,隨時可能對我東海用兵,我此去咸陽,乃是爲了戰事!”龍佑面不改色的說道。“倒是大王您,明知道嫂子亡故,爲何還穿着如此華麗,您此來東海,不是來弔喪的吧?”
“哈哈哈哈!”易千里突然多雲轉晴,仰天長笑幾聲,不禁讓龍佑頭皮發麻,“看來你小子登基之後,沒學成你老子那套官樣文章啊?不過我喜歡,爽快!”
不止是龍佑,這在場所有的大臣或者士兵,都在疑惑這個易千里到底想幹什麼,易千里使了個眼色,龍佑於是命令所有的人都退了下去,畢方手指一點,腳下變長出一顆幼草,畢方嘴角上撇,也退出殿外,易千里見衆人都散去,這才走到龍佑跟前。
“小子,你父皇一生嘔心瀝血,爲的是什麼?是保你東海不受侵犯,你哥哥現在死了,龍族的重擔就交在你的頭上了,可是眼下章洛的軍隊就離此不遠,你有多大把握能擊退他們?”易千里像是在威逼利誘,龍佑淡淡一笑。
“這就不勞您費心了,我東海地勢複雜,且水面動靜不穩,我東海龍族個個都擅長水性,任他章洛有千軍萬馬,也休想踏入我龍族半步!”龍佑信誓旦旦的說道。
“哈哈哈哈,沒想到這東海的新主,到現在還自欺欺人,你龍族如果有那麼大的本事,爲何我今天只帶了三千妖兵,你卻攔也攔不住?”易千里繼續說道,“看來此去咸陽,你果真毫無收穫!行了,廢話我就不說了,我今天來,是想跟你商量一件事情!”
“請講!”龍佑剛剛聽易千里一番說辭,本來難忍心中怒火,還好易千里有自知自明,切入了正題,龍佑這才壓住心中怒火,想要聽他說下去。
“我私聞你與天山聖君相交甚好,他定對你沒有防備,你可知道,天山絕獄劍,乃是十大魔器之一,若開啓三千年的輪迴,十大魔器都要得到!”易千里緩緩的說道,“當年,後卿化爲殭屍,正是因爲絕獄劍的嗜血之力,才一路殺到黃帝老營,這把劍,具有非常大的魔力,你用它擊退章洛的軍隊,簡直易如反掌!”
“所以,你想我去盜劍?”龍佑雖已經看出了他的心思,但還是想聽他親口承認。
“不錯,你此事若能成功,你父皇和你父兄的在天之靈,也能安息了!”易千里掠了掠鬍鬚,意味深長的看着龍佑。
在殿外的畢方早已聽到兩人的對話,因爲他剛剛在離開大殿的時候,便已經在地上栽種了響音花的幼苗,裡面的動靜,畢方聽的是一清二楚。
“不知大王您,打算如何行動?”龍佑假意的又問道。
“賢侄放心,我已經派了五千妖兵埋伏在天山附近,待你潛入盜取絕獄劍後,我們裡應外合,定能殺他個片甲不留,到時,老夫願把天山獻給你,只是,我需要絕獄劍救我的女兒,她死的真的很冤...”
如此假惺惺的惆悵讓龍佑不禁心生厭惡:明明嫂嫂剛死不久,易千里一不來弔唁,二不問緣由,現在爲了讓我去盜劍還在臨場做戲。這時外面有個探子說是有急報必須面呈龍佑。
“陛下,剛剛得報,天山青璃,率領一千五百草頭靈兵,八百野花侍衛,三百枯樹將,在天山結界外與五千妖族士兵展開大戰,妖族五千士兵盡被誅殺!”那探子說道。
“什麼!”易千里勃然大怒,目瞪口呆的看着龍佑,“好你個龍佑,老夫誠心誠意的找你合作,你卻背地裡暗通天濟,屠戮我五千子民?!”
“我呸,易千里,嫂嫂剛剛離世,你一不問她所葬何處,二不問她獲何封號,三不問她爲何殞命。你一進來就滿嘴的假仁假義胡說八道,說什麼爲了我東海龍族的基業,說白了還不是爲了你圖霸天下的野心,現在你還在這裡跟我講什麼仁義道德,我告訴你,我沒有跟天濟聖君串通,就算是有,你又能怎樣?這裡是龍族的地盤,不姓易!”龍佑勃然大怒道,而殿外的畢方忍俊不禁,着實佩服龍佑的勇氣!
“好,好!”易千里一臉殺氣,以他的功力,殺掉龍佑並不困難,但考慮到這裡是東海,不敢輕舉妄動,這才壓住了心中的怒火,“龍塵果然生出了個好兒子,可以,好,那老夫也把話放在這裡,我妖族,從此與龍族勢不兩立,他日你龍族但凡有人踏入我妖族疆土,殺無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