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窗升上去。
整個車廂裡都是淡淡的酒味,暖氣大開,江慕水剛要拉過安全帶,眼前一個黑影就覆下來,輕輕抓住她的手,將安全帶拉開,吻着她的脣,揉上了她的身體。
燥熱的空間裡,江慕水的身體一點點打開來,放縱他在自己脣間探索着,也在自己的身體上探索着……
她不反抗……
陣陣的快意襲來,他輕咬着她的舌尖,兩個人的呼吸,混亂粗重地,揉在了一起……
***
岑啓凡是被人給架回去的。
他醉的厲害。
因爲醉的太狠了怕自己出事,想想報了父母家的地址。
父母那邊正做着晚飯,一看兒子回來了,趕緊感謝架他回來的人,然後關了門,趕緊處理兒子。
岑啓凡吐得厲害,睡着睡着往衛生間跑了好幾次。
“你說這都在哪兒喝的?怎麼喝成這樣啊?”母親蹙眉說着,拿熱毛巾給他擦着臉,說,“老岑,要不你給出去買點解酒藥?”
扒着馬桶的岑啓凡動了動,清醒了一下。
“不用……”
他意識還很清醒,拿過水來,漱了漱口吐掉,然後呸了一聲,說:“……我沒事。”
岑啓凡抱着馬桶,盯着水流旋渦的方向說道。
“就是中午喝完白酒之後,下午沒憋住跟着喝的啤酒……混着喝,我一向喝不了太多。媽我沒事,不用管我。”
母親急得不行。
“我怎麼能不管你?”母親數落着,“你說你這孩子,平時那麼懂分寸,做那麼多生意,也沒見你喝成這樣過啊?這次是跟誰聚?跟朋友聚,怎麼就喝成這樣了?你怎麼也不讓人省心了呀?”
不讓人省心嗎?
呵呵。
岑啓凡直想笑。
他還不讓人省心?
他岑啓凡……真的已經是最最讓人省心的一個了!!難道不是嗎?
他從小,就過得中規中矩的,什麼事都不敢越雷池去做,不敢創新,不敢突破。哪怕優秀,做很多事他都是沒魄力的!哪怕就是當初明朗開公司,明朗百般勸他,最後說不讓他出資,直接百分之五十的股份給他,他才勉強答應一起做。
有太多的事,是他都只放在心裡想想,而沒真去做的了。
你看看。
就連現在喝酒喝醉了,他都中規中矩地叫人把自己送到父母家中,而不是一個人回去,甚至趁着醉酒一時衝動,去做自己老早想對江慕水做的事!
也許,曾經的自己勇敢一點,今天能站在江慕水旁邊的那個男人就不是殷千城。
而是他了。
因爲明明,見證江慕水所有事的人是他岑啓凡啊……
他最早對他動心,早在陸霖晟之前,早在殷千城之前,他是最早的啊!
可是他現在已經變成最晚的那個了。
晚到……已經沒機會在她的人生裡存在,他永遠,就只是個不敢往前的路人罷了。
母親燒了熱水,端了一杯水過來要給他喝,卻隱隱約約地聽見浴室有聲音。
她嚇得趕緊放下杯子往浴室跑,結果,卻在門前,看到自己的兒子抱着馬桶,嚎啕大哭着,也不知道是遭遇了什麼事,爲什麼哭,都快三十的人了,還有什麼事能讓他哭成那樣呢?
……
夜裡,岑啓凡手機響。
響了一遍沒接就罷了,還在響。
岑啓凡迷迷糊糊地起來,聽見自己的手機,感覺鈴聲不對,睜開眼睛,沙啞道:“媽,給我拿一下電話。”
母親在客廳裡聽見了,趕緊“哎”了一聲,將他外套裡的手機拿了過來。
他就說聽着鈴聲熟悉。
這個鈴聲比他其他的鈴聲多一個和絃,乍一聽起來沒什麼不同,但他聽得出卻別來。
是江慕水。
岑啓凡揉了揉劇痛的眉心,咳嗽兩聲接了起來:“喂?慕水。”
那邊頓了頓,接着說:“我殷千城。”
“……”
岑啓凡一開始大腦一片空白,接着才猛地想起來,江慕水耳朵出問題了,現在,殷千城整個人就像她的耳朵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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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抹了把臉,趕緊起身,道:“嗯。怎麼了你說?”
“後天的庭審,慕水打算讓你替他過去打,具體的情況,已經整理成一份電子文檔發到你郵箱去了。時間緊迫,你又是比較瞭解的,所以打算庭審律師請你幫忙。”
“是嗎?”岑啓凡穿上衣服,一邊穿一邊問,“後天還是單純的離婚案嗎?經過這種事,打之前也許該跟陸家那邊聯繫一下,問他們是不是還不肯離?如果庭審前能和解也行。”
那邊沉默了一下。
“她現在這個情況怎麼和解呢?能在法庭上解決的話,就在法庭上吧。”
岑啓凡點點頭:“那也行。”
“對了,慕水現在狀態怎麼樣?下午那麼鬧騰,沒讓她情況更嚴重吧?”
岑啓凡覺得去KTV是不對的,那地方音樂聲震耳欲聾,提議去那兒的簡直就是傻.逼,他擔心了江慕水一個下午。
那邊頓了頓。
沉默的氣息蔓延了一會兒。
岑啓凡心跳也險些伴隨着這沉默,停拍。
殷千城的嗓音輕快起來,輕聲說:“我覺得,還不錯。謝謝你們了!”
也就是說現在江慕水的情況很好。
“不謝。”岑啓凡揉了揉劇痛的眉心,模糊道,“如果有什麼需要的儘管開口,我們律所的人都會幫她去做的!”
“別的沒有什麼了。辯護這方面是你們專業,後天的案子,就拜託你了。”
“好。”
掛了電話後,房間裡的鐘表,滴答,滴答,滴答,一聲聲都走在心上。
岑啓凡掀開被子,一看都十點多了,自己沒吃晚飯。
那剛剛的電話……
他眼神呆滯了一下,瞬間身軀顫了顫。
這個點兒……
殷千城他……還跟她,在一起嗎?
***
遠安公寓。
因爲耳朵聽不見,兩個人吃了晚飯回來後,收拾東西加洗漱,花費了不少的時間。
一羣人把房間弄得很亂。
江慕水收拾好之後腰都累得快斷了,她要去洗澡,卻一把被殷千城拉住了。
他深邃的眼眸,像黑曜石一樣。
輕輕拉過她的手,給她做手勢——
“如果裡面有情況,就大聲喊,叫我過去幫忙。”
江慕水一下子臉紅了。
在浴室裡,會出什麼事?需要他幫什麼忙?
想來他也是擔心自己會出事。
否則不會神情一丁點調情調侃的姿態都沒有,而是嚴肅得一本正經。
江慕水也正經地點了點頭。
這才被放進浴室裡面去了!
殷千城在外面擦了一下桌子,開了掃地機器人掃地,只是遮掩不住的水聲,聲聲入耳,讓他聽得愈發心浮氣躁了……
……
江慕水擦着頭髮出來,疑惑,問道:“你在做什麼?”
殷千城一邊划着pad,一邊在電腦上敲擊着什麼,聽見聲音,看了她一眼,眼神詭異而曖昧,低下頭,繼續忙自己的事。
江慕水瞬間好奇心爆棚。
她拿出吹風機,簡單吹了一下,就擠到沙發前的地毯上,湊過頭去看。
不曾想。
她這一看,整個人,就僵硬在了那裡。
因爲——
殷千城pad上面放着的是她和陳淺因在樓梯上打架的那一段,還有一些別的監控,而他自己,卻是在電腦上尋找着別墅裡被摧毀的每一件傢俱的原型,包括那把藤椅,那副法國的油畫,那一個國外空運的進口沙發。
江慕水一雙眼眸溼漉漉的,潮溼得像是能滴出水來,擡起眸盯着他看。
殷千城找到了一個沙發。
他蹙眉,反覆比對了一下,拉過去問她:“我找了半天就這幾個,你父母裝修的時候,你參與了嗎?知不知道具體是什麼品牌?”
他話說得這麼快,鬼知道他具體說的是什麼啊。
兩個人。
一高一矮,一個坐沙發一個坐地毯,大眼瞪小眼的,她根本聽不見他說什麼。
殷千城蹙眉,終於是覺得麻煩了。
他說什麼她也聽不見。
但又突然覺得很有意思。
這樣的話,說她壞話她也聽不見了。
“……”他莫名其妙就對着電腦笑起來,笑得江慕水心裡一陣陣發毛。
是啊。
跟一個耳聾的人溝通,當然不比一個正常人,可是脣語這個東西也是不好學的,江慕水查着專業的資料,學會了那麼一點點,纔可以勉強看個大概。
她已經很努力了。
不能溝通也不是她想要的。
“……”膝下的小女人愧疚地咬脣,脣上一片光亮的水漬,鮮嫩的脣肉,被她咬住又鬆開,留下一道白印。
爲了讓他的努力不白費,她拉過電腦來,安靜看了看那些品牌。
然後指了指其中的一個。
其實,雖然,沙發看起來都好像差不多。
以她這麼多年的積蓄,也能給父母的別墅恢復個大概。
但是,別墅是絕對迴歸不了以前的樣子了。
這纔是江慕水覺得最最心痛的。
“……”她眼神胡亂掃着網頁,但因爲憤恨和心痛,眼眶還是紅起來,手指也緊緊扣在桌上。
後天的法庭不知道什麼情況,但她,絕對要把父母的這棟別墅贏回來。
突然,他的手動了。
江慕水突然恍惚了一下。
殷千城黑曜石般的眼眸裡,藏着心疼,藏着惋惜,也藏着笑意,攬住她,道:“你看,耳朵不好起來,好多我想說的話,你都聽不到。好的,壞的,你連吵架都沒法跟我吵。”
“這樣就不難受麼?”
“所以慕水,你得趕快好起來,你知道了嗎?”
他的眼神太溫柔。
所以,哪怕江慕水從他快速的語速裡辨別不清他說了什麼,但好像也能理解大概的意思。
她眼眶泛紅起來,低啞問道:“那你覺得,我還能好得起來嗎?”
他絲毫沒有猶豫。
燈光下,他背對着燈光的那雙眼睛,暗藏流光,笑中包含着疼愛與堅定,俯首覆上她的脣:“能的。一定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