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2章 蛇渦
鏡廳想要深入很困難，但想要離開倒是很簡單——只需要心中想着我要離開，在經過最多三次空間變化後就會回到入口。
這也是它被稱爲鏡廳，而不是鏡之迷宮的原因。
等到離開了鏡廳，艾華斯便佈置儀式、開始召喚月鹿阿諾德。
他們都沒有夢界導航儀，只能通過月鹿才能穩定穿越夢與夢的縫隙。不過有了阿諾德的真名，這並不是一件多麼困難的事。
但讓艾華斯訝異的是……
——這被召喚出來的月鹿阿諾德，居然不是戲天司、也不認識他們。
它說話時雖然仍舊是那宛如弄臣般的尖銳嗓音，但卻不像是先前的“月鹿阿諾德”離開時那般瘋癲又亢奮。而是柔聲細語、慢條斯理的，就像是他們出發之前在影天司面前時一樣。
也就是說……
並非是戲天司有一個化身就是月鹿阿諾德。
而是他用某種方式頂替了阿諾德，截胡並提前響應了影天司的召喚！
——這意味着，戲天司的扮演就連影天司都無法察覺！
不過這對亞森來說，倒算是好事——先前他對戲天司講過一次的故事，如今倒是可以再對着阿諾德講一次了。
這次雖然要搭載三個人，但從鏡廳前往幾何天司的領域倒不算遠。因此只需要這個故事就足夠作爲路費了。
亞森不必掏出新的黑歷史，就能再搭乘一次“月鹿公交”。
但這也讓亞森有些遺憾——他本來還想着，如果恰好差一點路費，那他就有理由可以從夏洛克這邊聽到些許有趣的東西了。只是差一點的話，夏洛克的故事應該也能正好補齊。
當月鹿跳躍落地之時，他們便抵達了目的地。
這裡是幾何天司的領域——蛇渦。
雖然名字裡叫蛇，但實際上這裡並沒有蛇。
之所以叫這個名字，是因爲這裡的建築看起來就像是盤蜷的蛇。
“蛇渦”由各種幾何圖案組成的建築物構成，如果從正上方看就能看到它們呈一種奇異的、完美的黃金螺旋不斷向內、向下收縮。
每一塊幾何體，都用色彩豔麗的四種顏色進行描繪——赤、綠、黃、藍。這些幾何圖案的大小與形狀各不相同，但卻奇異的沒有任何一種顏色出現在相鄰的兩塊圖案之中。
而若是並非從正上方往下看……那麼就會看到奇異之景。
眼前的世界，正是一種顛倒了上下前後的悖論。
與鏡廳不同，這裡有着諸多學者打扮的人行色匆匆，走來走去、目不斜視。
而他們的“自我角度”也是各不相同。
對一些人來說是腳下的樓梯，對另一部分人來說卻是牆上的裝飾；對一些人來說是“上下”的場景，對另一些人來說卻是“左右”。光與影的錯覺，上與下的顛倒，在此刻——在夢中，卻是化爲了觸手可及的真實。
而無數個這樣顛倒真實的四色樓梯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個又一個的彭羅斯階梯。也就是明明一直往上或是一直往下，卻是無限循環、永遠也走不到頭的樓梯。
——這裡就是蛇渦，以悖論爲核心而存在的“不可能存在的”夢之渦旋。
艾華斯他們就這樣站在蛇渦的最外側，看着這些色彩斑斕、而又無限循環的樓梯向下延伸，卻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進入。
蛇渦是幾乎只有死後的數學家才存在的特殊領域——幾何天司對使徒的數學天賦要求極高。甚至就算是得到了幾何天司碎片的天才法師，也未必能得到祂的認可成爲祂的使徒。
這一切的一切，就是因爲幾何天司需要這些使徒從蛇渦之中幫祂進行數據輔助演算，破解“十萬八千道最終公式”，從而抵達真理源河的極限、證明萬物真理。以悖論爲磚石的“蛇渦”就是爲此而建立的……唯有在這裡，“數學”的力量才能化爲真實、踏破虛妄。
古往今來幾乎所有的數學家都在這裡。除卻一種可能——那就是他們本身在其他領域也頗有建樹，以至於他們被偉哲預先搶走，變成了偉哲的使徒。否則只要稍有才能，就會被幾何天司留下，用於完成祂那幾乎不可能完成的工作。
假如幾何天司能夠打開真理之門，法術就不再是依靠符文、真理與法術語言進行驅動，而是由幾何與公式來描繪——只是目前看來，這條路還差得遠。
不過從另一個角度來說……在這個世界，只要對數學足夠了解，在死後世界的穩定工作也就算是有着落了。哪怕不是超凡者，也起碼不會被回收並變成新靈魂的素材了。
而只要是對數學的瞭解不夠深入的人，都會被困死在這蛇渦迷宮之中，分不清裡外上下。
當艾華斯他們出現在這裡時，便成爲了一種顯然存在的“異物”。
可他們明明極爲顯眼，但卻幾乎沒有其他人回頭看向他們。
周圍的空間突然向內層層捲曲、塌陷，一個身着白袍的男人從中向下走了一階臺階，憑空走了出來。
他是一個人類，容貌看起來平平無奇。但從那長袍的樣式就可以看出，他大致出身於水仙公國，而且應該死了還沒有太久。
“幾位來到這裡……”
他先是皺眉說着，卻突然看到了艾華斯頭上的鹿角。
這男人睜大了眼睛，意識到了艾華斯的身份，立刻聲音變高了幾分：“司燭之子……恕我冒昧，大人。我叫歐拉，請問各位前來蛇渦有何貴幹？”
“海巴夏委託我前來，替她拿走一樣東西。”
艾華斯開口說道：“你認識海巴夏女士嗎？”
“當然，這裡沒有多少人會不認識她！”
歐拉毫不猶豫的答道：“您是要去她的工作室嗎？”
“你能爲我們帶路嗎？”
“沒問題，先生。”
歐拉點了點頭：“不過我得先和老師們彙報一下……”
在得到艾華斯點頭許可後，他面前的空間便再度塌陷了下去。
歐拉向上踏前一步，便再度憑空消失在了空氣中。
艾華斯也只能看到那虛空中也充滿着折迭過的痕跡——那並非是“傳送”，僅僅只是“向上走了一階臺階”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