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4章 友誼之鏈
來自世界各地的善主們，此刻都聚集在聖泉城的第四圓環中。
他們的坐騎、隨從都留在了外面，唯有本體通過瀑布內部的升降平臺，悄悄抵達了阿伊瑪爾·努爾的住所。
安息人從各種細枝末節的地方，都在模仿永恆教國——聖泉城的第四圓環，無論是從結構上、作用上，甚至是名字上，都是仿照永恆教國的第二十二圓環而修建的。
“寬恕者”阿伊瑪爾·努爾這位安息最後的、唯一的大維齊爾，如今也像是永世教皇一樣將自己放逐在高於衆生的塔頂，就如同遠離凡塵的神明一樣。平日裡，同樣也是沒有人能輕易見到他……就像是教國的教皇陛下一樣，全靠傳令官來傳達自己的意願。
但從另一個角度來說，第四圓環卻與教國有明顯的不同……那就是奢華的程度。
作爲安息古國曾經的首都，一切財富的匯聚之所，第四圓環的奢華程度足以輕易勝過世界上的任何地方——這甚至不是人類誕生至今的財富，而是包括了通天塔傾塌之後，被有翼者與有鱗者帶走的財富。
教國的第二十二圓環，基本上就只有一張牀、一個小小的屋子。
然而聖泉城的第四圓環卻有一座真正由水晶打造而成的宮殿。
這裡所有的人都只有一個目的、一個使命、一個目標，那就是爲阿伊瑪爾·努爾服務，在他儘量不離開這裡的前提下，儘量滿足阿伊瑪爾·努爾的一切所需。
這裡的路面甚至都由黃金鋪就，每一塊磚石上都刻着密密麻麻的花紋。一位傑出的黃金工匠光是雕刻一塊磚石就要五年時間。這裡凝聚着工匠們的心血與生命，世世代代都爲了第四圓環那空洞的繁榮添磚加瓦。
而那輝煌無比的宮殿，甚至不用凡間的材料。那種發光的白水晶，與亞特蘭蒂斯人修建海底宮殿時使用的是同一種材料。放眼整個世界都稱不上多，安息就是最大的儲備地點——而它們此刻全部用來給阿伊瑪爾·努爾修建宮殿。
若是有星晶人來到此地，就會發現這座宮殿與他們海底的老家幾乎一模一樣。只是有一點不同——那就是上面原本所雕刻着的“有鱗者之王”，卻變成了淵天司的模樣。
有鱗者之王是一條長長的羽蛇。
作爲尊貴的海神，祂的軀體美麗而優雅——纖長的蛇尾前端是有着八塊腹肌的白皙皮膚、身上有着如同珊瑚一般色彩的鱗片，緊閉着的雙目、白金色的長髮在水中漾開，看起來華美無比。
那美麗的軀體上的每一片鱗片，都宛如最爲華美的寶石，頭上的龍角形成了王冠、而背後的羽毛則如同碎裂的琉璃。若是有人能接近海底，就會發現自己只要改變與宮殿的距離與角度，這宮殿外牆上的有鱗者之王就會像是遊動起來了一樣。
同樣的技術被複刻並用於修建善主的宮殿——僅從工匠的水平來說，安息也無愧於古國之稱。
只不過大淵的外貌，可就遠不如海王華美尊貴了。
祂是巨大而猙獰的海怪，看起來就像是某種巨大的烏賊。強韌而有力的觸手攀附在建築的外牆之上，每一根立柱都被觸手纏繞，如同已經被寄生了一樣。
而淵天司最爲顯著的特徵，是他並沒有傳統意義上的“頭顱”。
祂原本應該是頭的位置，卻像是爆炸了一樣向着四面八方綻開。綻開的血肉互相勾連在一起，形成了襤褸的血肉囚牢。而困在其中的是一個漆黑的人影。
這個小黑人是純粹的黑、根本看不清輪廓……它始終變幻莫測，就像是幻影一般。
而他雙手緊握着囚牢，像是被關在了裡面、又像是在駕駛着操作杆。
這座由水晶打造而成的宛如天國的宮殿，就這樣被水晶雕刻的大淵纏繞着。甚至只要稍微轉動一下視角，就能感覺那觸手彷彿動了一樣；並且宮殿的最上方、囚牢之中的那個小黑人，也會隨着距離與角度的改變而變成不同的輪廓。
這裡就是原定用於召喚淵天司的儀式場。
而此刻，一個看起來慈眉善目的老頭正在房間正中。
他的頭上戴着掛有一串寶石的白色頭巾，身上寬鬆的金藍色長袍看起來有點像是洗浴中心的浴袍。他有着極爲蓬鬆的白色鬍鬚，一直垂到胸口。他的肩膀上同樣掛着寶石鏈條，就如同教國神職人員披在肩膀上的長長肩帶一樣——
這種鏈條由一連串的菱形寶石打造而成，由淺藍色與淡金色兩種棱形寶石交替，和頭上纏繞在頭巾旁的是一樣的東西。
這就是阿伊瑪爾·努爾。
他的容貌看起來就像是某位最偉大的白巫師、又像是來自中土世界的白袍巫師。
而與慈眉善目的容貌與風度不同，他微微眯起的瞳孔則完全是昏黃色的豎瞳，光是試圖注視就會感覺到難以抑制的恐懼——那是巨龍的眼睛。
阿伊瑪爾·努爾環視一週，用他那意外不算蒼老的洪亮聲音說道：“我們都知道，如今這位叫做格蕾的教皇，在不過半年前尚且還只是一位聖女。同時，她也並非是因爲自身的才能，才得以被選爲教皇……
“我們都知道，那位‘希望之艾華斯’當初之所以能成爲教皇，是因爲樞機主教與聖女的立場衝突。正是因爲格蕾缺乏服衆的能力，樞機主教們纔會各執一詞、起了野心。而根據先知們的預言，至少在參選教皇時，格蕾還遠沒有抵達奉獻道途的極致。
“也就是說，她就算是戴上至聖冕，也沒法像是前任永世教皇一樣抵達第六能級。兄弟姐妹們，我們都知道……至聖冕並沒有外面傳言的那麼強大。它確實有着能夠讓人跨越能級的偉力，但前提是使用者必須已經抵達了道途的終點，否則就只能增強一點點道途共鳴——這也是燭天司留下的考驗。”
說到這裡，阿伊瑪爾·努爾微微撫摸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寶石肩帶：“而與之相比……這纔是真正的寶物。”
“——【友誼之鏈】。”
阿伊瑪爾·努爾嚴肅的緩緩說道：“作爲當年有翼者之王與有鱗者之王共同製作的信物，這纔是真正的神器。
“如今有鱗者之王已經成爲了淵天司，而有翼者之王也成爲了墮天司。作爲寄宿着有翼者與有鱗者力量的古代珠寶，它的力量必然遠遠勝過至聖冕。
“作爲安息的傳國之寶，我今日來向你們展示它的偉力、來堅定你們必勝的信心。”
在周圍善主們的驚歎中，阿伊瑪爾·努爾當衆展示了這份力量——
隨着超越道途與黃昏道途的法力分別注入，它自發的漂浮了起來，形成了一道太陽般的圓環、置於後腦。
金色的珠寶迴盪着神聖的輝光，而藍色的珠寶則倒映着水波漣漪。 那龐大而純淨的力量澎湃洶涌——甚至讓人無法直視。阿伊瑪爾·努爾身後閃爍着璀璨如虹的輝光，看起來簡直比降世真神更加神聖，使人控制不住想要跪拜的慾望！
“它有兩個作用，分別由有翼者之王與有鱗者之王授予神力——
“其一名爲‘信仰壁壘’，能夠憑藉使用者心靈的力量來獲得物質的力量。只要內心堅定而純淨、古井無波，就能自發形成阻擋一切物質攻擊的光之壁壘——在壁壘維持期間，哪怕是天司的全力一擊也無法殺死我。所有的毀滅力量，都將化爲對心境的擾動……哪怕是柱神，在殺死我之前也只能先逼瘋我。
“——是的，每一代的阿伊瑪爾·努爾長久居住在第四圓環，常年遠離人羣、避免一切不必要的社交，就是爲了保持使用這神器的純淨心境。”
阿伊瑪爾·努爾的表情肅穆，眼神清澈而寧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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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環顧一圈，繼續答道：“其二名爲‘異端之心’。作爲有鱗者之王的傳承，它本身也屬於禁忌法術的行列，能夠將有形的力量化爲無形的力量……無論是‘信仰壁壘’抵抗的傷害，亦或是使用保存術、結界規避的破壞，亦或是任何形式的獻祭，都能轉化成純淨的法力。
“這種通過獻祭來獲得的效率，遠遠勝過巫術的獻祭。反正在大淵降臨之時，其水波也將摧毀一切凡人的生命……因此在那時之前，我將把整座聖泉城完全獻祭。
“其產生的法力，足以驅動屠神的儀式法術。這一儀式法術，我也已經籌備了許久。它需要至少十位強大的儀式師、以及幾乎不可能獲得的龐大法力才能完成，其威力足以使大陸沉沒——復刻昔日終結亞特蘭蒂斯文明的一擊。
“而我將它告知你們的原因，就是因爲我不希望當時你們會因爲恐慌法力不足而終止儀式。
“儀式法術需要巫師來維持，而最好的巫師就是各位。也就是說，我們已經有着足以抵抗大淵力量的堅固結界、以及無窮無盡的龐大法力。
“那位年輕的教皇，如今甚至都沒有掌握第六能級的力量，而我們已經有了；她的神器無助於幫她解決焰天司，但我們的神器卻能夠巧妙的針對大淵的兩大特點——近乎無敵的破壞力、以及旺盛的生命力；根據情報，她孤身前往了矮人山脈，沒有攜帶任何可靠的幫手，但我卻有你們。
“她能夠通過高等神術來祈求柱神的力量，而我們也有了災厄之紅的幫助——”
“——災厄之紅？”
聽到這裡，“勇者”伊斯瑪儀終於忍不住開口道：“那不是戰爭道途的新柱神嗎？祂是紅手黨背後的支持者吧。”
“不，祂所要的是戰爭。更爲宏大的戰爭，更爲神聖的戰爭——畢竟祂可還沒有完全擊敗銀冕之龍呢。就如同銀冕之龍當初也沒有完全擊敗至高天一樣。”
阿伊瑪爾·努爾搖了搖頭：“而與‘奴隸戰勝善主的戰爭’相比，‘凡人戰勝神明的戰爭’毫無疑問更符合祂的喜好。我已經與災厄之紅取得了聯繫，祂承諾到時會給我們提供加持。”
“……那我們還缺些什麼呢？”
另一位善主疑惑的問道：“爲什麼我們要聚集在這裡呢？”
聽到這裡，“勇者”伊斯瑪儀心中猛地一跳。
他隱約意識到了些什麼。
果不其然——
阿伊瑪爾·努爾嚴肅的說道：“因爲我們還有一個不得不戰勝的敵人——艾華斯。艾華斯·莫里亞蒂，希望之艾華斯，巖窖城與天堂城的善主。”
“你連大淵都不怕，卻怕一個沒斷奶的小子？”
一位皮膚黝黑的強壯善主嗤笑着：“怎麼，你怕他道德譴責你？”
連同其他的善主們也都笑了起來。
可只有瑪希德弗朗與伊斯瑪儀沒有笑——他們前不久，纔剛見證了艾華斯強大的力量。
雖然不知道那力量與阿伊瑪爾·努爾所持有的神器哪個更強，但那也毫無疑問是能夠終結一切戰爭的神力。
“長生而渴求死亡者永爲王中之王。”
阿伊瑪爾·努爾低聲唸了一句安息諺語。
它的意思是，如果一個人擁有一切、卻願意甚至迫切的想要將其完全捨棄的話，那麼他的意志就是不可阻擋的。
但很少有人知道……這句話同時也是安息人的預言。
“他就是那個王中之王，也是預言中的救世主。他就是來毀滅我們的。”
“寬恕者”阿伊瑪爾·努爾緩緩說道：“毀滅安息的歷史，毀滅安息的未來——我們要從這次前所未有的機遇中，真正奪得自己的權力與自由，從被大淵束縛的命運中解脫出來。唯有如此，我們才能真正成爲自己的主人，成爲這片沙漠、這片大地的主人。
“如此一來，安息才能算是真正的復興——我將成爲新的安息王，而你們都是我的維齊爾！古老的國度降臨於現在，興盛於未來，這樣纔算是打破了命運！
“他要摧毀奴隸制，那就是要摧毀我們共同的未來。但是，很可惜……”
阿伊瑪爾·努爾環顧四周，一字一句的說道：“在我們之中，有一個叛徒。”
伊斯瑪儀心中一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