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6章 “百科”普羅提諾
下一刻，甜蜜的白霧籠罩大地。
不僅是第三圓環——甚至就連下方的第二圓環也漸漸被濃重的白霧所籠罩。緊接着白霧繼續下沉、擴散，漸漸落入到第一圓環、乃至於外圍的綠洲。
那些乾渴的奴隸、受傷或是虛弱的人們，在白霧的滋養中恢復了活力。空氣不再灼熱滾燙，而是變得潮溼而潔淨，如同在雨後的花園中閒逛一般令人舒適。
等到白霧散去，艾華斯的車廂已然神秘的消失不見。一同不見的還有百科與他的護衛們。
此時，整片大地都變得潮溼。像是一場瓢潑大雨將全城洗淨。
那並非是善主所喚來的，帶着些許如同浸泡過屍體、又像是流經泥土的淡淡腥味的深淵之水……而是甜如蜜糖的甘露。
結合之前“靛青之王”的預言，人們立刻意識到發生了什麼。
氣氛剎那間變得熱烈——人們狂熱的跪拜在地，親吻着那如同陰影般薄薄的積水，啜飲着這陌生的清冽與甘甜。
普通人可能意識到不到這裡的問題。
而第三圓環都是一些知曉許多秘密的大人物，他們反倒更能理解這件事背後的難度——
唯有第一源河纔有着創生之權，就如同霧妖雖然也需求水，卻能夠憑空造霧一般。
即使是善主也只能從大淵中喚取浸泡着淵天司的洗澡水，因爲哪怕是淵天司也不可能憑空造物。
可霧天司作爲承接了血天司愛之道途的新任天司，她正是創生源河如今的掌控者！
艾華斯原本只是想要將自己的血液通過“加溼器”擴散出去，給這些同自己打招呼的人一個讚美、一個祝福、一個禮物而已……但沒想到霧天司將這些血液都吃了。
——在完全無意識的情況下，在艾華斯與霧天司都沒有意識到的情況下，艾華斯對霧天司使用了一次牧養法！
霧天司在品嚐了艾華斯獻祭的鮮血之後，感到了異常的愉悅。她相當高興的用了真本事——她以全力造出的純淨之霧，足以覆蓋整個聖泉城、甚至不止！
這些霧若是凝結成露水，便是傳說中的“生命之泉”。它雖然沒有傳說中能讓人長生不死、美貌永駐的能力，卻的確有着治癒近乎一切傷痛的能力，因爲它本就是宴主曾經的權能之一。
作爲宴主的侍宴使徒，霧天司最初所掌控的神級力量，就是負責提供美酒與甘泉！
這可是宴主用來招待賓客的神界清泉，它落在物質界那確實是真正的神蹟——更不用說霧天司過於賣力，以至於將原本只在宴主的宴會上才能享用的飲料直接撒滿了全城。
——它甚至浸透了綠洲外城的沙地，使其變得如同被陰影籠罩一般。
在水源比生命更寶貴的安息，絕大多數的人都不可能見到“若是有足量的水灑在沙地裡會如何”……那絕對會被視爲褻瀆水源，要被投入鹽池活活脫水而死的。
因此對他們來說，他們只能將其比擬爲“神聖的陰影籠罩大地”。
那些沒有資格進入第二圓環的平民與奴隸……以及那些連進入城邦的資格都沒有的遊民，也都聯想到了之前“靛青之王”顯現的奇蹟。
他們跪拜在地，用舌頭去觸碰那些“沒入陰影的砂礫”。
這在過去是絕對不可能的——
“蜜糖的味道，真的是蜜糖的味道！”
有人呼喊着。
歇斯底里的呼喊着，半哭半笑的呼喊着。
並非是爲了這舌頭上的溼潤與甜蜜，更是因爲那預言的迫近。
見到人們近乎瘋狂的表現，那些原本不信的人們也產生了遲疑。
有人也試着品嚐，有人用手指觸碰——那冰涼潮溼的陌生觸感，讓他們毛骨悚然。
第一圓環，那位騎乘在大象之上的女性善主也見證了這一幕。
她有些迷茫的看着人們的狂熱，低聲呢喃着：“預言……真的要實現了嗎？”
“不可能的，美麗的瑪希德弗朗！”
那位在沙漠行舟上的善主聽見了她極低的呢喃，卻是斬釘截鐵的大聲說道：“我們都知道，《安息》只不過是個騙局，不要自己騙自己！在安息當年成立之時，有翼者早已失去了先知的權柄——你又不是不知道！”
但那與其說是駁斥瑪希德弗朗善主，倒不如說是在對自己解釋。
他的言語無比堅定，其中卻藏着遮掩不住的迷茫。
而善主們的護衛與隨從們，對此則不敢出聲。 他們盡力低着頭，保持着沉默。唯恐自家主人注意到自己，向自己詢問“你怎麼看”。
——哪怕是在其他人看來地位高不可攀的寵姬與親信，他們內心其實也渴求着那個“救世主”的存在。
另外一邊，艾華斯並不知道這裡的喧嚷與糾紛。甚至就連“百科”和他的隨從們也完全不知道這邊發生了什麼事。
他們在白霧的掩蓋中，已經悄悄飛入空中離開了那裡。並在百科的指引下，前往了他如今的臨時住所。
“重新向我們自我介紹一下吧，百科先生。”
艾華斯笑着說道。
一同湊過來的，還有穆與朱堂。
他們也沒有想到，會在這種異國他鄉遇到曾經生死與共的戰友。
“就是啊，”朱堂也在旁邊幫腔道，“您不說，大家都不知道您原來有這麼高的地位呢！”
聽到這話，艾華斯忍不住瞥了一眼朱堂。
——你自己不也是嗎？
不過想想也對……當時考古隊裡的人物，幾乎都是有名的強者。有這種實力，以及前往古代遺蹟的自信，其實社會地位也很難有多差。
“蟲珀”與“浪客”都是各自領域的傳奇，正弦是法師塔主人的首席弟子、未來的法師塔之主，朱堂是太初帝國的禮官之首。也就只有小貓和穆先生沒有什麼根基，但那也都是因爲他們年紀不大，至少也算是個天才。
如今看來，果然“百科”也不簡單。
“哪有的事……忘了向你們自我介紹，我的真名叫普羅提諾。請直呼我的名字就好。”
百科，也就是名爲普羅提諾的遊夢僧苦笑一聲，謙虛的低頭說道：“這身袍子，是我回歸之後纔得到的。我得向您致謝，教皇陛下。若非是您給了我機會，我還真沒有機會成爲阿蒙祭司。”
“阿蒙？”
朱堂好奇問道：“不是阿頓嗎？”
“阿頓神就是曦天司，”不必由百科解釋，艾華斯便開口說道，“而阿蒙神是我們所見到的那個第二太陽——被祭祀與語言殺死的那個。”
“阿頓祭司我肯定還遠遠不夠資格，”普羅提諾說道，“但因爲我親眼見證了阿蒙神的存在，帶回來了無比寶貴的失落知識，因而被晉升成了阿蒙祭司。從此以後，我就負責對阿蒙的獻祭與禮讚。”
在他的仔細解釋下，艾華斯與朱堂終於明白髮生了什麼事——
作爲遊夢僧，他們有着“腦內聯網圖書館”。因此他們的地位，很大程度上也是由“貢獻”決定的。
普羅提諾這次帶回來的“視頻資料”極具價值——他已經成爲國內研究阿蒙的第一人，甚至帶回來了許多失傳的古代符文。
雖然其中一部分的考古成果要與巴德教授聯名共享，但荷魯斯人其實是不太在乎這方面的事……他們不在乎學術的冠名、更在乎知識的收集與保存。
這份功績，已經足以使他晉升爲大祭司了。在荷魯斯的九位大祭司中，阿頓祭司是地位最高的，其身份等同於宰相。而其餘的祭司在分別向九位神明獻祭的同時，也分管一個部門。
其中阿蒙作爲九位神明中唯一已逝的神，所負責的就是“歷史”。
“我這次來到聖泉城，就是作爲書記官……記錄這次史無前例的大事件的。”
普羅提諾嚴肅的說道：“同時我也承擔着另一使命——
“若是淵天司降臨，我將加入戰鬥。”
這話聽起來有些不自量力，但艾華斯知道“百科”並非是什麼自大之人。
可看普羅提諾此刻的樣子，卻是那樣的認真、驕傲而自信。
就彷彿他真的有什麼能夠阻止淵天司的力量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