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艾華斯右眼的視覺之中，洛基樞機的屍體之上浮現出無數白色光點，如同滔滔河流、不斷涌向艾華斯。
【擊殺第五能級超凡者，獲得自由經驗1500】
艾華斯眼前浮現出久違的經驗提示，以此證明洛基樞機確實是死了。
自從他坐上了不管部大臣的位置，已經很久都沒有親自動手殺過人了。
可是……
這個經驗是不是有點少？
艾華斯心中升起一絲疑惑。
巨人王子沃爾夫拉姆都有兩千經驗，洛基樞機作爲前任至高天的牧首，等級肯定比他要高的多。
……但要說是沒死的話，也不太可能。
目前爲止被艾華斯收割過經驗的所有人，就沒有還能活下來的。
但艾華斯總覺得洛基樞機死的沒那麼簡單。
因爲洛基最後明明看到了自己，卻沒有向自己發動攻擊——哪怕他的攻擊或許殺不死艾華斯，但以維涅斯的性格、她倒是必然回防。到時候，洛基說不定有反擊或者逃跑的機會……
可是他卻偏偏使用了前搖很長的自爆。
那不是等着被打斷呢？
再加上他自己都說過……他想要跳過戰鬥，因爲他是打不過艾華斯的。那就說明他至少知道維涅斯這個第六能級的存在。
艾華斯還以爲他敢於開戰，是會將“完人”也拉出來——如果是雙道途第六能級的完人，那是連永世教皇都要打得滿頭大汗的敵人。那個副本里，基本上就是永世教皇與完人各種光炮對轟，本質上幹掉對方的是永世教皇，玩家只負責打個下手……屬於一個表演性的副本。
所以艾華斯對那團血光極爲重視——在它攻擊自己的瞬間就做出了反擊。
可對方卻出乎預料的弱。
能被夜魔瞬間封印，那說明它根本就不是第六能級。
……等等，這麼說起來。那個完人呢？
“維涅斯，那團血光呢？”
艾華斯注意到之前被封印的球體突然消失了，於是立刻追問道：“剛剛逃走了嗎？”
“不，那只是一個鏡像投影，就和主人投射出的分身差不多。”
夜魔微微搖搖頭，發出空靈的聲音：“被主人用焰蝶攻擊過之後，它就很快自行消散了。”
“……原來如此。”
艾華斯微微眯起眼睛，說出了那唯一的答案：“洛基是在找死啊……”
正如他對艾華斯所說的一樣，他們並不是敵人。
他和艾華斯也沒有根本上的利益衝突，殺死艾華斯也無法給他帶來任何好處。以洛基樞機的性格，他沒有任何理由突然攻擊艾華斯……可他就是做了。
他對艾華斯主動出手，就是希望艾華斯以“正當防衛”的名義將他反殺。
可是他想要做什麼呢……
是想要捨棄掉這個身份？
可是他又確實能利用高等神術借到司燭的力量——這說明他在司燭那邊的順位極高，甚至比艾華斯還要高、而且堅定的行走在奉獻道途之上。
藉助司燭的力量，作爲第五能級的他甚至能和吃了艾華斯的三重BUFF又被大罪強化的夜魔過上幾招……雖然他連艾華斯一分鐘的隱身時間都沒拖到，但至少也是做出了些許反抗的。
——他根本沒必要捨棄掉這個身份。
……通過祈禱能問一下嗎？洛基樞機到底死了沒有？
艾華斯心中冒出這樣的念頭。
但很快他又將其驅散——
除了索菲亞女王那種早就被欽定的使徒，人死後一週差不多才會被柱神與天司挑選完畢。姑且不提就算洛基樞機真死了，他現在也保不準在哪條河裡飄着……而且以洛基樞機在司燭那邊的順位，艾華斯從司燭這邊通過祈禱來問、多半是問不到答案的。
“……司燭居然對他這麼信任啊。”
艾華斯喃喃道。
儘管司燭的立場不能以人類的善惡觀視之，但祂對奉獻之道的貢獻與熱誠是毋庸置疑的。焰天司、燭天司、曦天司等奉獻道途的天司都非常尊敬司燭，而司燭也對祂們非常友善——
衆所周知，司燭是一個護短傾向非常嚴重的柱神，對自己使徒的重視甚於對奉獻道途其他天司的重視、對奉獻道途的重視又勝過對其他道途的重視。
對奉獻道途的其他職業來說，修行也是如此。唯有自己珍視的東西，纔有被奉獻的意義。
一個完全不愛自己家人的人，是無法通過出家來完成修行的。一個自己並不喜歡的禮物，將它送給他人、也稱不上是奉獻之舉，至多不過是廢物利用——而廢物利用是屬於均衡道途的行爲。
雖然艾華斯還沒有開始正式修行高等神術……但洛基樞機能通過高等神術得到司燭之力，說明洛基樞機的最終計劃，被司燭親自認證爲奉獻之舉。
如此一來，艾華斯便要審視一下洛基樞機的目的了。
按艾華斯的推測來說，洛基樞機肯定沒死。
之前因爲洛基樞機的話，聽起來實在過於誠懇、並且他還特地說了“藏在真話中的最後一句謊言纔有意義”，艾華斯下意識就相信了洛基的話。
可如今回頭來看……
他所說的那些東西，到底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
能確定的，也就是他偷竊時光之淚、意圖謀殺聖女——無需提及芙蕾雅，僅是這一罪行就足以判處死刑。而這應該是能夠輕易查到的。
也就是說，至少在外人看來……艾華斯找洛基樞機對峙、洛基樞機被說破了致死的秘密於是想要襲擊艾華斯滅口、艾華斯正當防衛反擊殺死洛基樞機，這個邏輯鏈條是完整的。
在那些話裡，艾華斯覺得最不能相信的，就是關於“完人”之境的月之聖子的故事。
其他人可能不知道，但是艾華斯卻恰好知道完人如何轉職——因爲人類是超越與愛的道途，所以完人就要在這兩條道途上抵達巔峰、也就是第六能級。
而“吸食聖女之血就可以造就完人”這種話，是今天早上維涅斯說的。
洛基恰好跟自己所說的，又恰好就是這句。
——這會不會是他剛剛偷聽到的秘密，而他根本不知道完人的秘密？
於是艾華斯向着維涅斯求證了一下，這個是不是她亂說的——如果這是她瞎編的，那麼一切就對上了。
很可惜，維涅斯搖了搖頭。
她解釋道：“確實有這種說法……雖然它基本是作爲謠言而被嘲笑般的傳播。因爲月之子裡面從未誕生過‘完人’，我也不知道這個說法到底是誰傳出來的。”
艾華斯看着洛基樞機的屍體，陷入沉思。
就算洛基樞機能夠竊取月之子的力量、就算他作爲古代的傳承者有諸多道途……
那麼他最多就是將巨人之力割捨給布萊姆，又將愛與超越割出來變成完人之卵，自己只留下奉獻與適應——假設他有着五道途的適應性！
那依然還有一個問題。
……他的等級呢？
有適應性代表可能走上這條道路、可能走得有多深……但走到每一條道途之上仍然需要大量的學習與實踐。對他來說，適應與奉獻還能算是可以被修習——然而愛與超越，以他的身份根本無法進行踐行，否則一定會被人發現的。
也就是說，他分裂出的另一個自我……假如那是替身，也根本不可能掌握“完人”之力。
因爲他的愛之道途與超越道途的等級必然不高。
難道……他只是單純給自己塑造了一個月之子的分身、想要放下樞機主教不當而當個月之子？
……那又何必呢？
就在這時，維涅斯突然化爲了烏鴉，停在了艾華斯肩膀上。
周圍的黑暗再度被上午的明媚陽光所取代，那些猩紅色的異常鏡面也恢復原狀。只是鏡子依然處於被打碎的狀態、除卻洛基樞機的屍體仍舊倒在艾華斯面前，一切就彷彿只是幻覺一般。
“——艾華斯！”
雅妮斯衝了進來。
她直接傳送到了第十一圓環的一幅宗教畫裡面——跳出來的時候嚇了一跳。
因爲整個第十一圓環如同化爲魔域一般。
到處都是血腥味、只剩一片黑暗。所有的鏡子上都是密密麻麻的紅色血瞳，每一個精靈都被無數陰影之手按住四肢定在原地。只能聽見悲鳴、怒喝與尖叫，整個第十一圓環變得一片混亂。
雅妮斯嘗試着將那些陰影之手化爲墨汁、幫助同族掙脫束縛，可發現她居然化解不掉，頓時嚇了一跳。
……難道這是第六能級的力量嗎？
但下一刻，那些東西便立刻如幻覺般消退。只剩下身上有着一道道散發着寒氣的黑色手印的精靈牧師們停在原地，身體仍舊處於僵硬、難以活動的狀態。
於是雅妮斯右手握住畫筆，毫不猶豫就衝了進來。
——結果一進門就懵了一下。
她原本還以爲外面那是洛基樞機的大招……沒想到最後站着的居然是艾華斯。
“呃，這算不算……襲擊、刺殺樞機主教？”
雅妮斯的腳步慢慢停頓，有些遲疑的問道：“要我幫你處理屍體嗎？”
“我這是正當防衛，而且他犯下了足以被處以極刑的死罪——我找到了證據，所以他試圖滅口。”
艾華斯解釋道。
“好，我相信你。”
雅妮斯不假思索的答道。
她看了看艾華斯停在肩膀上的烏鴉，有些遲疑的問道：“要將她收回去嗎？我們要不要稍微處理一下屍體……？抱歉，我不是很懂這個時候應該做什麼……”
“沒事，我比較專業。”
艾華斯搖了搖頭，流暢的答道：“什麼都不用動——就保持現場，等純白過來就好。”
經常殺人的都知道，試圖處理殺人現場反而會顯得更心虛。
雅妮斯感受到了艾華斯的專業，連連點頭。
但她還是眉頭緊皺：“可不管如何……他都是受控之火的首領，還是樞機主教。掌握高等神術、與偉大存在共鳴的精靈很多。但唯有與至少一名柱神共鳴，才能成爲樞機主教……
“目前樞機主教本就緊張，只要洛基樞機死了，那些受控之火的人……我覺得，接下來教國肯定會有大規模的混亂。
“因爲如今樞機主教數量本就不足，實在沒法再勻出來一位接管第十一圓環了。高等神術本就修行不易，得到柱神的認可就更難了。沒有樞機的話，中樞觀測局的系統根本無法運行……”
艾華斯聞言，眉頭微微一挑。
這也就意味着……如今洛基樞機一死，整個教國的監控都被艾華斯打壞了。
如果受控之火的人想要搞事的話——三月三號，教皇繼任儀式時他們就一定會動手。
……難道這也是洛基計劃的一環？
艾華斯心中閃過了這個念頭。
不過……
他突然開口問道：“對樞機主教來說，抵達第五能級、以及使用高等神術與柱神共鳴……哪個條件比較重要？”
“應該是都重要吧。我不知道，要不你問問純白……等等？”
雅妮斯隨口回道，隨後她便立刻睜大了眼睛、反應過來了艾華斯的意思：“你要試試看嗎，艾華斯？”
“——試試又何妨？”
艾華斯反問道。
雖然至今爲止，樞機主教沒有人類……但並非沒有外族。
洛基樞機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如果洛基能當樞機主教，那麼艾華斯又爲什麼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