奈何一念貪歡
嘉瑜並沒有多意外。
安怡華年輕的時候是各家公子競相追求的名門淑媛,漂亮,高貴,出身好,又是海外求學回來的新時代女性,品味非凡,估計是男人見過都會過目不忘的。
那時候,嘉瑜的父親也愛她。深愛。
當然,這也就是嘉瑜的爺爺常掛在嘴邊那句“姚家的男人一輩子都和童家搶女人”的原因之一。
不過,姚慕錦也曾愛慕安怡華,這件事,嘉瑜是最近聽容若提起的媲。
霍容若從事金融行業,雖不是出生豪門,倒也常跟那個圈子的人接觸,在姚家避忌的話題,在他人那裡自然會成爲茶餘飯後的談資。
當容若不經意間聽人提起那段情事,她也感到震驚,後來和嘉瑜說起,嘉瑜沒敢多嘴一句,只默默聽着,打算過耳就忘。可是她的好奇心不比其他人弱丫。
姚知非說那話的時候嘉瑜在埋着頭栓浴袍帶子,聽他說了這一句,她轉過身去,“那,後來媽媽怎麼嫁給你父親的?”
“我父親是個極好的人,那是二叔永遠都比不上的,更何況,我父親遇上我媽,比二叔早得多。那時候父親身邊有人,她敬重他,只把愛慕放在心裡,直到後來父親一個人了,她纔去他身邊。”
“所以,在那冗長的好多年時間裡,我爸爸,只是當了你父親的替身?”嘉瑜一直這麼認爲,至少她可以肯定的是,安怡華由始至終都只愛姚慕盛一個男人。
“……”知非不知如何回答。
“紅顏禍水!聽爺爺說,本來他們都要結婚了,你父親只一句話就讓她離開了我爸,當時我爸情殤了大半年纔好……幸好遇見了我媽……”“所以你現在是在替你爸控訴?”“……也沒有那個意思,這、這不是就提到這事兒了嗎……”
嘉瑜不好意思地抓抓頭髮,“我們不是在說你二叔嗎,他又是怎麼回事?什麼時候喜歡你媽媽的?”
知非看他一眼,一邊穿衣服一邊往外走,“上一輩的事不要再提了好嗎,箇中糾葛其實我也太清楚,你要是實在感興趣,回頭問我媽。”
那時候他們還不清楚,在很久後的某一天,曾經不被他們所看重的上一代的往事,極有可能會成爲他們腳下的一顆地雷,忽然就爆炸開來,將人炸得粉身碎骨。
姚知非自己也不知道,曾幾何時那一出悲劇的註腳,其實並不是他原本人生該有的軌跡,而是人爲。
在這世界上,任何人都可以變得狠毒,只要你嘗試過什麼叫做嫉妒。誰都不會介意其他人怎麼看他,他只不過不想別人比他更開心——
後來,當知非站在無數鏡頭前坦誠面對全世界,有個人卻在他的面前說出了所有的真相,原來整齣戲裡,他不過是照着別人篡改的劇情演過了大半的人生,幸而,後面的故事有了她。
葉雨濃不止一次的告訴嘉瑜,知非會愛上誰,都不是一件易事,要她珍惜。
彼時嘉瑜不懂那話到底隱含了幾重意思,懵懵懂懂間不知傷過了知非多少回。可是,知非記着她曾說過一句話,她說,要是哪一天我們吵架吵得很厲害,沒有退路了,不管有多回不了頭,你都最後轉身看看我好不好?他答應了,並且記得很牢。
……
糖糖七歲的生日,嘉瑜開車在街上繞了好幾圈也不知道給她挑什麼禮物。
這個小姑娘從小集萬千寵愛,自然是什麼都不缺,嘉瑜怕買不好禮物討不了她歡心,那她這個舅媽就真的很失敗。
知非去了外地要晚上纔回來,嘉瑜在童裝店的時候他打了電話來,說已經給小朋友定好禮物了,一會兒會有人送過去,她一定喜歡。
嘉瑜可放下心來,掛了電話,還是給糖糖買了一條漂亮的裙子。
其實糖糖不怎麼愛穿公主裙,相比之下她更喜歡褲子,那樣的話跟男同學一起玩的時候多方便?
婆說了,糖糖是女孩子,是淑女,不能老跟男同學混在一起爬樹、扔沙包,做一個文靜的女孩子,要學習跳舞,還得會一門樂器——
給糖糖換新裙子的時候糖糖抱怨連連,小姑娘頹喪地說起這些,嘉瑜想起了自己的童年……她小的時候不也這樣嗎,媽媽總是在耳邊提醒,女孩子,走路不能太大步,喝水不能太大口等等等等,以至於她一個人在國外自由自在的時候,大口喝酒是她人生當中最痛快的事。
“還以爲知非送我什麼禮物呢,害我白高興一場!”
糖糖嘟着嘴,埋着頭看地上併攏的自己的兩隻小腳。皮鞋上的蝴蝶結很漂亮,可她並不喜歡。
嘉瑜默了一會兒,小聲問:“糖糖不喜歡小提琴?”
“本來就要練鋼琴了,以後還得練小提琴嗎?外婆又讓我去學跳舞,外公還說送我去畫畫呢,到底要把我切成幾塊?!”
“很不開心?”“很不開心!”嘉瑜嘆氣,彎腰抱起她,“嗯……這樣,樂器只學一個,跳舞和畫畫呢,要是實在不想去,那……我幫你去說?”聞言,糖糖不信的看她,“外婆很不好打發,發起火來很兇……”
“放心啦,我是超級女戰士,辦不好這件事我不來見你怎麼樣?”
“一言爲定!”
拉完勾,嘉瑜問,“那你到底是想要學鋼琴還是小提琴?”
糖糖從她身上跳下去,笑嘻嘻的抱起她二舅買給她的禮物,“那我還是喜歡小提琴。”
嘉瑜單手橫在腰間,笑,“剛纔你不是很嫌棄嗎?”“……”小朋友很尷尬,不知道看哪裡,只把那支小提琴抱得緊緊的。
“所以,知非是瞭解過你的喜好纔給你買的,別忘了跟他說聲謝謝哦。”“……知道……了……”
糖糖坐在牀邊擺弄她的琴,嘉瑜陪了她一陣就下樓去了。
安怡華在廚房跟傭人交代今晚的菜色,她過去想要幫忙,婆婆笑她,“一年難得過來幾次,我還捨得讓你來幹活啊。”
婆媳二人說笑着出了主屋,坐在太陽傘下,看不遠處花圃那邊兩位老人商量着修剪花枝。
“奶奶這次下山得呆多久?”嘉瑜問。
“估計一時半會兒不會山裡去了吧,老爺子最近身體不好,她也狠不下心走。”
安怡華看着那一雙滿頭銀絲的老人,正巧有樹葉落在知非爺爺的頭頂,奶奶看見了,笑眯眯地伸手替他捻去……安怡華微笑,這溫馨的畫面卻讓她心裡閃過一絲悵惘。
知非的父親走得那麼早,再也沒有人會陪她沐浴在陽光中欣賞風景了。
嘉瑜看出婆婆的黯然,伸手握住她,“媽媽,在想爸?”
她笑着點頭,“是啊,最近總是想起他來。吃飯想,走路想,睡前想一想,早上起來還會想……哎,滿腦子都是他……”
“要不,改天我和知非陪您去看看他?”嘉瑜寬慰道。
“就怕你們沒那個時間。”
“能耽擱多久呢,說不定知非也想他爸了。”
嘉瑜心裡算了一下時間安排,然後說,“就下週末吧,我們陪您去。”
沒人注意到,此時樓上有一個小腦袋正擱在窗臺上朝花園裡看。糖糖很着急,也不知道嘉瑜有沒有說大話,要真搞得定外婆纔好呢。
沒多久嘉瑜就上樓來了,糖糖在房門口迎接她,一雙眼睛睜得圓圓的:“怎麼樣,外婆同意了嗎?”
嘉瑜詭秘一笑,擡手比了個“OK”,然後又得意地挑眉,“那當然,都說了,我是超級女戰士,百戰百勝。”
“什麼百戰百勝?”
話音剛落,身後樓梯上就有人上來了,聽那腳步,是知非來了。
嘉瑜轉身看他,糖糖則跑過去接他了。
“知非,小提琴很漂亮,我很喜歡。”
“剛纔聽你外婆說了,以後就不彈鋼琴,只學小提琴了?”
知非把她抱起來,笑着捏了兩下她肉肉的臉。糖糖歪着腦袋笑,雙臂圈住他的脖子,“我會很努力的,不會讓你失望。”
知非點頭,“OK,我相信你。不過……你現在得下來,我很累。”
小姑娘乖乖的落地,嘉瑜過去接住他的外套,“吃完飯還早呢,去房裡洗個澡休息下。”
“好。”
風塵僕僕的一身,明明面容憔悴,看見她安好地站在身邊,他總是忍不住彎了脣角,笑得明媚溫暖。
嘉瑜最喜歡他這抹笑。
……
最近嘉瑜沒有那麼好運隔天就吃母親打包過來的午餐,父親身體調養好之後,在家呆着嫌無聊,於是夫妻二人去遠行了。
中午開車出去吃飯,和真真講起這件事來嘉瑜就羨慕:“要是我和知非也這麼閒就好了,我們還有好多想去的地方沒有去呢。”
“有什麼關係,只要你們想去,行李一拎就走人!”真真笑,“主要就是放不下公司的事,是吧?”
嘉瑜無奈聳肩,“你看現在的情況,我能走嗎……哎對了,真真我一直忘了問你,你家就你一個人嗎,你爸媽呢?”
話落,真真緩緩轉頭看她,半晌才說,“我爸媽在我小時候就已經過世了。”
嘉瑜當即覺得自己說錯了話:“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所以不是故意……”“沒關係,都這麼多年了,我已經習慣了他們不在。”
真真低着頭,工作牌的帶子一直在手指上繞來繞去,她脣邊那分明就是強扯出來的笑意,嘉瑜看着難受。
車子停在一家中餐廳,是真真說那家的松鼠桂魚做得很好。嘉瑜拉着真真的手進去,她從沒這麼緊地握誰的手,哪怕是知非和容若。
在真真說他家人全都不在了的時候,嘉瑜的心裡生出一股想要保護她、照顧她的情緒,恨自己沒有在早些年遇到她。
二人跟在服務生身後上了二樓,一路說笑。嘉瑜沒有料到,忙得連個電話都沒時間打給她的姚知非,竟在這個時候和葉雨濃在這兒私會——
她不會看錯,他的手,握着葉雨濃的手。
樓上環境很好,裝潢也有情調,嘉瑜的眼睛看不見噴泉和假山,也看不見身前有氧浴缸裡接吻魚的恩愛甜蜜,她看得清清楚楚,她的丈夫握着另一個女人的手,那眼神還情意濃濃。
“走了,我們不在這兒吃飯了。”
嘉瑜在樓梯口停下腳步,給了服務生消費之後扭頭就走。
真真自然也看見了那狀況,她跟在嘉瑜身後,安撫她:“可能誤會了,也許他們是在談什麼事呢?”
“談事?談事需要手拉手?怎麼不去酒店開個房啊!”
“嘉瑜,也許真的是誤會呢……”嘉瑜在車前停下腳步,摁了車鎖,冷笑了一聲,“真真你別傻了,那個女人,是他的老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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