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攻受之戰（九）
雨夜，淒冷陰森。
不夜街，卻了無人煙。
在這個寒冬的夜晚，似乎有什麼在蠢蠢欲動。
每一個角落都散發着危險的氣息。
腳步聲，一陣接着一陣，越來越多，重重的砸在水坑裡，濺起大朵的水花，看不真切，只有那清晰的聲音和模糊的身影。
除了當事人，沒有人知道那一夜究竟發生了什麼。
只是從那天之後，“蘭馨”的老闆莫秦手中多了一根柺杖，並且極少在人前出現。唯一沒有變的只有一點，在他地盤鬧事的人，依舊會在第二天人間蒸發。
“我們有多久沒見了呢？”
莫秦像是和久別重逢的舊友閒聊一樣，把那杯“莫戀楓”挪到自己面前，微微的抿了一口，“你不喝真是可惜了，還是當年的味道。”
似乎並不在乎葉楓是否會回答，莫秦只是這樣訴說着，“就像某些感情一樣，還是跟當年一樣。”
莫秦緩緩的把視線定格在葉楓的臉上，那張夜夜在夢境出現的面容，在這一刻如此清晰的映入了他的眼簾，他有種喜極而泣的衝動，不過也只是衝動罷了。
“有些東西有所變化會更好些，不然只會變得腐朽，甚至腐爛。”
“那樣，對誰也都沒有好處。”
葉楓一直看着自己的酒杯，語氣中並沒有多餘的感情，他似乎只是在和一個初次見面的人，在說一些無關痛癢的話。
是四年還是五年了？在那一夜之後就真的沒有相見過，而今晚，都是他一時糊塗，活了三十年，真是有種白活的感覺。
也難怪千皓……
握着手機的手又收緊了一些，那通電話還是沒有撥出去，可惜，現在完全沒有那個機會了。
千皓，要是你知道我來了這裡，一定會……再一次憤怒而哀傷的罵我傻瓜吧？和那晚一樣，緊緊抱着我，幾乎竭斯底裡的在耳邊“罵”我。
“你還是這麼的殘忍。”
莫秦收回目光，再看下去他或許會再次失去理智，畢竟，在他所深愛着的人的臉上，眼中，他只看到了他對另外一個人的思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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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站在你面前的人是我，你也從未把我看在眼裡。連這一點也一成不變的你，我是該感到歡喜，還是感到悲哀？
“楓，我一直認爲你是比我和千皓更殘忍的人，我想我的認爲並沒有錯。”
大半杯的“莫戀楓”流進了莫秦的喉嚨裡，慢慢而下，灼燒着他的內臟，並沒有疼痛的感覺，只是隱隱的，泛着酸澀。
他並不記得這酒還有酸澀的味道……
“不殘忍，我活不到今天。”
二十歲，沒有背景，沒有靠山，沒有人生經驗，唯一有的就是父母留給自己的那筆存款。
一個人，開了一家叫做“瘋留”的吧。
要生存下來，要在那種環境下生存下來，他要怎麼將自己的仁慈保存下來？
不殘忍，怎麼活下去？
“你早就不需要再殘忍下去了不是嗎？就算我不想承認，也不得不說，千皓把你保護的很好，我不懂，你爲什麼還要披着你滿身的刺。”
或許就因爲這樣我才一直不肯放手，這樣的你讓我心懷希望，沒有剝下武裝的葉楓，還需要更加強大的人來守護。所以我一直在等待，等待有那麼一天，足夠強大的時候，把你搶回來，去掉你身上所有的刺。
“呵，莫秦，果然你從來都不懂。”
葉楓用眼角瞥了一眼莫秦，他葉楓這輩子做的最失敗的一件事情就是不知不覺的讓這個姓莫的愛上了自己吧。
“你不懂我，所以我不可能愛上你。”
葉楓知道莫秦對自己愛不會輸給千皓，或者比千皓的還要深刻，但是這不是他所需要的愛情，當初他就很明白，他不可能愛他。
“如果當年我選擇了你，你知道現在我會有怎樣的結局嘛？”
葉楓笑問道，不過這笑很牽強，他討厭提這些陳芝麻爛穀子的事情，而現在他就是在自作孽，再討厭還是要繼續下去，要全身而退，他不能心急。
會很幸福。
這是莫秦心裡的答案，但是他還是選擇了說，“不知道。”
他明白，葉楓在做什麼，殘忍的，再一次粉碎自己對他的愛戀。
無數次中，再增加一次。
楓，這已經不再有用了，或許……
“讓我告訴你吧，兄弟。”
葉楓用酒杯輕輕撞了一下莫秦的酒杯，“叮”的一聲，聲音聽起來並不舒服。
“要是當年我選擇了你，這幾年你應該每一年的清明節都會買一束白菊，然後站在墓地裡，對着我的遺像，懷念我。”
葉楓擡眼瞟了一下莫秦，喝了口酒，“知道我是怎麼死的嗎？”
“自殺。”
“我可以保證。”
葉楓堅定的看着莫秦，咄咄逼人的眼神，泛着冷笑。
遠處的千皓終於捏碎了手裡酒杯，在這個喧鬧的地方並沒有引起多少人的注意，而他自己更是沒有任何感覺，任由那鮮紅的顏色染滿雙手，滴落到玻璃桌上。
他不知道葉楓在跟莫秦說着什麼，但是他看到那個眼神，他的楓，怎麼可以再一次露出那樣的眼神！
莫秦，我今晚或許會真的宰了你。
“哈哈。”
莫秦乾笑兩聲，你看，沒用的，就算你這麼說也是沒用的！只會讓我更加的喜歡你，喜歡到瘋狂的地步。
“別刺激我，葉楓，你知道的吧，不要刺激我！”
莫秦拽住葉楓的手，狠狠的盯着他手裡的手機。
“把你手機扔掉怎麼樣？我真是看它不順眼。”
“咯。”
葉楓只覺得手腕一痛，手指在痛楚的刺激下全部鬆開，手機直接砸在兩人之間的地板上，一聲悶響，在葉楓還沒有來得及反應的瞬間，被一隻穿着皮鞋的腳碾成了粉碎。
那雙皮鞋很亮，亮的刺痛了葉楓雙眼，變得通紅。
“瘋子。”
葉楓扯回自己的手，刺眼的手指印在他白瓷般的手腕上是那麼的明顯。
“我說的一點也沒有錯，跟了你，我只會早死！”
葉楓再也無法讓自己平靜，天知道他有多麼的憤怒，他還沒有撥通那個電話！他還沒有來得及跟千皓道歉！
“今晚會來這裡的我真是瘋了！”
葉楓掃去吧檯上所有的東西，一陣狂響，碎了一地的酒杯。飛濺而起的碎屑直接向他的臉頰飛去，那個微小的玻璃碎片張揚着它鋒利的棱角。
葉楓本能的閉上了眼睛，一陣熟悉的味道掠過他的鼻尖，意料之中的刺痛並沒有在他臉上發生。
緩緩睜開的眼睛，看到的是那張一筆筆刻畫在心底的臉頰。
“皓。”
對愛人的呼喚脫口而出，單單一個字包含了多少的感情，連葉楓自己都沒有發現自己瞬間凝聚到眼眶裡的淚水，還有那狂跳不止的心臟。
原來這十年，對你的感情就像那美妙的葡萄酒，隨着時間越來越香醇，越來越濃烈，連我自己也沒有發現，我葉楓，深愛着千皓這個男人。
選擇你，是我過去的三十年中，做出的最爲正確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