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諾西走進了學校。國內的學校很死板,上課時間比賓州早了三個小時,因爲是高二,所以還設有早自習。教室裡很安靜,大部分同學都在溫習功課。諾西的同桌是個女孩子,對她很溫和,聽說她剛從美國回來,便笑着問她那邊是不是真的像天堂一樣。諾西想了想,說也不是,但是要自由很多,不像國內的教育,把理想主義全都扼殺了。女孩子笑着說:“那你可要早一點習慣下來呦,這所學校是出了名的軍事化管理,高三學生都還有體育課,每天規定必須跳繩、跑步,晚上熄燈後嚴禁講話。”諾西“哦”了一聲,覺得身上的雞皮疙瘩都起來了。女孩子說完話就拿出了課本,認認真真地讀了起來。諾西的課本還沒到,所以便無所事事地打量起了這間教室和教室裡的人。
看到大家沒有一個擡頭的,諾西輕輕地嘆了口氣,把視線轉向了窗外。忽然一個俊秀的身影出現在了窗外的走廊裡,清晨的陽光灑下來,把少年白皙的皮膚照得幾近透明,像是初臨人間的一位年輕的天使。“他是誰?”諾西脫口問同桌。同桌瞥見她癡癡的表情,不禁“撲哧”一笑:“他啊,是年級有名的差生,從來不做作業,也從不聽課,老師見到他就頭疼。學校已經勸退他好幾次了,無奈人家家裡有錢,最終也沒勸走。”同桌頓了頓,看到諾西的眼神依然一動不動,不由推了推她的肩頭,略帶譏笑地說:“我說,你不要只看他長得很好看,人品還真不咋地呢,而且人家早就‘名花有主’了。”諾西有些訝異,難道就是昨晚那個女生?“他叫什麼名字?”諾又追問了一句。“高二三班,少雨。”
據尹一辰說,少雨是那種與世無爭的人,這種與世無爭包含兩方面的意思,一是他總是獨來獨往,二是沒有什麼人願意和他接觸。
“他跟我們不同,他的家庭背景跟我們這些工農階級不是一個級別的。”尹一辰說,“雖然他身上沒有富二代常見的紈絝氣,但他的確也不學無術。西西,你是國外回來的,倒可能跟他有話說。當然,我還是那句話,別被他斯文的外表矇騙了,青春期少女這種生物呢,就是嫉妒心比較強,琳琳不會說出來,心裡可一筆一劃地都記着呢!”
諾西一隻手撐着腦袋聽她說,一隻手使勁兒擺了擺,笑着說:“我跟他不熟,勉強算得上認識,估計他連我的名字都不知道。”
“是哦,”尹一辰用黑色水筆戳戳她的手背,就這件事沒再多說什麼,倒是提起了另外一件事,“你知道最近國家在策劃的‘一帶一路’項目嗎?我們國家要和東歐國家互相學習交流,現在有不少公費留學的名額呢。”
諾西瞥了她一眼:“我可是剛從美國回來不到二十四小時。”
尹一辰若有所思地趴在桌子上,用水筆繼續在諾西的手背上蹭,“但是我想去,我不想再留在這裡了。”
“爲什麼,國內也很好。”
“我不想參加高考。”
諾西挑了一下眉毛,問道:“你這算什麼?逃避?沒有高考的人生多不完整!”
尹一辰聽了諾西的話一下子從椅子上彈了起來:“你懂個P,我們這些高中生每天從早上六點開始上自習,晚上十二點纔會熄滅小檯燈,一天連續學習十八個小時,國家領導人也沒我們忙吧!”
諾西又“哦”了一聲,她想起了自己在賓州時的鄰居,那是一位從中東來的老太太,據說在他們那裡如果小孩子不聽話,大人就會威脅把他們送到中國去讀書。
諾西悲天憫人地看了一眼尹一辰,又掃視了一下教室,同學們都在埋頭刷題,便不自覺地“唉”了一聲。
諾西不打想再說話了,閉上眼睛想放鬆一下神經,可是尹一辰的那隻爪子卻不肯放過她,一個勁兒地扯着她問:“別睡,你還沒回答我,你覺得這個項目怎麼樣?”
諾西眼也不睜,只是說:“小妹妹,蘇聯解體剛過去不久,你去東歐幹嘛,上前線啊?”
她“啊”字剛落,尹一辰原本一臉的興奮瞬間便換作了滿副的鬱悶。
下課鈴突然響了起來,尹一辰拉起諾西的一隻手,以近乎光速的速度衝出教室,諾西一路上腳不沾地,被她拖着凌空飛奔。
諾西這下驚嚇得不清,她還以爲地震了,因爲緊接着後面的人羣也潮水般涌來了。
“……跑什麼?”
尹一辰面露鄙夷,回視了一眼身後的人羣,滿是優越感地說:“不跑你吃得到飯?”
兩個人腳下生風地奔到食堂,停下來時諾西已經喘得上氣不接下氣了。飯口的隊伍排得還不算長,尹一辰在幫另外一位有急事的女生打完飯後,兩個人很快便找到空位坐了下來。
諾西看着食堂裡迅速達到了飽合狀態,不由地感嘆道:“我實在不能理解,爲什麼這裡吃個飯像打仗似的。”
尹一辰“哈哈”笑了兩聲,高揚着下巴拍了拍諾西的肩膀,模仿着偉人的口氣說:“小妹妹,歡迎來到中國高中。”
因爲剛纔跑得太急,諾西的腦袋又開始一陣一陣地疼了,搞得她根本吃不下東西,只好慢慢等着疼痛感一點一點平復下去。
直到對面的尹一辰快吃完了,諾西纔拿起了筷子。這時對面又坐下來三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