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開始

餘溫尚存,逆溫可期-----

今天的太陽似乎有些刺眼,照得人看不清了前方的路。空中的霧也似乎有些朦朧,讓人輕易便迷失了方向…

高樓的頂層,風吹的很冷,可卻不及心裡的萬分之一。蕭書白緩緩向天臺的邊緣走去,這每一步似乎都在逆流而行,而正是他這最後的一絲希望與眷戀匯成了這阻礙他前去的浪潮。

可這激起的點點浪花終究太小,很快便蒸發在空中,連同着他最後的一點希望,也慢慢沉沒在潮水中,一邊退去,一邊蒸發。

從樓頂俯身看去,百米高空之下,是城市一如既往的喧鬧,車水馬龍,人聲鼎沸。

城市的喧囂逐漸地淹沒了他的聲音,他聽不見了,但也並不在意了。

此時的蕭書白感到呼吸有些困難,似乎這空氣逐漸變成了固態,壓縮着他,包圍着他。周圍的氧氣越來越少,取而代之的,只有恐慌與絕望。

這時,一個聲音似乎打碎了周圍凝重的空氣,但卻令他感覺分外地刺耳。

“書白!你…你你…你快下來!別做傻事!”只見母親癱坐在地上,顫抖的聲音似乎要將自己的心震碎……

他笑了笑,默不作聲。轉身面向這個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城市,現在他卻似乎感到有些陌生。

蕭書白張開雙臂,嘴裡含着微笑,微笑中含着眼淚。也許在這一刻,他並不是恐懼亦或者是絕望,而是爲了解脫罷。

或許是同學的非議,父母的艱難,自己的另類讓他活的太累……

冷意從他的全身上下的毛孔中侵入,順着血液蔓延到身體的每個角落,似乎腳下的世界散發着溫暖,那就去擁抱它吧………

百米高樓之上,一個黑影一躍而下,一條弧線,割開了這厚重的幕,在快要落地的那一刻,他似乎看到了一道光透過自己劃開的裂縫透射進來。

這時的他,可能是有些後悔,或者是因爲畏懼死亡,但一切都太遲了,他閉上了眼,過去的一切都將如夢幻泡影………

……………………………

“不要……不要!”蕭書白從睡夢中驚醒。他坐在牀上,喘着粗氣,這剛纔發生的一切似乎都太真實了。

讓他感到真實的原因,是這並不完全是一場夢,而是實實在在經歷過的事實,只不過結局不同罷了。

這時母親問訊趕了過來,撫摸着他的背部“又做噩夢了?”

“沒事啊,沒事,咱們明天就搬家,咱們去一個新的地方,過新的生活。過去的事都過去了,沒事啊,沒事。”這一套安慰的語氣她似乎已是輕車熟路,很快蕭書白的心情便平復下來…………………

第二天

“幽邃,淒冷扭絞在一起,沒有溫度,沒有希望,我凝望着深淵,殊不知它也在凝望着我………”蕭書白讀到這裡微微一笑,將手中的日記揉成一團,丟進廢紙箱。

歲月悠悠衰微只即皮膚,熱忱拋卻頹廢必至靈魂,已經重新燃起對生活熱愛的他,如今相信着生活,也相信着逆溫的出現………

沒人知道那天在天台他的母親到底都跟他說了些什麼,可這別人眼中的奇蹟的確是發生了,也許那天之後,蕭書白找回了一些曾經丟掉的東西………

小雨過後,城裡的空氣顯得更加清新。一輛白色轎車駛過剛被沖刷過的油柏路,停在了一座小洋房的旁邊。

蕭書白走下車,雨後的陽光似乎有些刺眼,他下意識地用手遮擋了一下。向四周望去,小區坐落在青山腳下,青山環抱着條條綠水,由山間而下,匯成一個小湖,陽光成映下,像是給湖面鋪上了一層閃閃發光的碎銀。

初春天氣,路兩旁一顆顆榆樹水杉落盡芳華,瘦瘦的枝條潦草地分割着天空。但它們似乎並不着急,因爲用不了幾個月,便又會抽出新芽,重獲新生。

四周的景色恰到好處而不顯刻意地撫慰着蕭書白的感官,這種難以言表的感受倒是帶給他了幾分舒適感,他對這裡似乎十分滿意。

他們的新家便坐落在此,房子不算太大,在高山的襯托下顯得小巧而別緻。兩層樓,有一個小院子圍繞當中。一圈不算太高的木柵欄,絲毫不顯得隔絕,反而裝點的更加具有情趣。紅瓦白牆的設計,充滿了溫馨的感覺。

不久,搬家車從遠處駛來,滿載的車廂顯得有些笨重,那一件件沉重的傢俱將車壓的有些擡不起頭來。

“孩子他爸,車來了,快幫忙去。”說話的是一位中年婦女,言語之間夾雜着一些品不出來卻蘊含深遠的意味。她看上去身材有些消瘦,不知道是經歷了歲月的的侵蝕還是世事的雕磨,那滿含深情的神色卻略微有些暗淡。

她是蕭書白的母親,陶英。一家人剛從老城區那裡搬過來。喬遷新居,還有諸多事宜需要處理,他們忙得不可開交。

而蕭書白的父親,蕭磊,相比於陶英稍顯得精神有加。不知是平時休息的更加充分還是身爲家中的頂樑柱,這莫大的壓力迫使他故作精神。更有甚者,或許他知道,如果自己提前倒下了,整個家都會垮掉……

一趟趟地從那滿載着傢俱的卡車上卸貨,儘管是雨後的清涼天氣,沉重的傢俱,也讓他漸漸冒了汗。

蕭書白想上前幫忙,卻被母親攔下。“娃呀,你就先進去好好地待着,這還用不着你哈。”說罷她便前去幫忙卸貨。

對此,他並不感到意外,自從自己病了之後,一家人對他格外甚至有些刻意地關照,從來不讓他幹一點活,對他更是百依百順,但這並不是他想要的。

蕭書白苦笑一聲,緩步走進了這座嶄新的小洋房。

周圍的一切都是新的,甚至連這裡的草,這裡的天空和鳥兒,這裡的空氣都充滿了嶄新的味道。希望我未來的生活,也會是新的吧。他心裡想到。

在房子的一旁還有一座小洋房,灰白色裝修,有着幾分清淨和高雅,相比之下,卻略顯冷清。

這座洋房稍大一點,也是雙層,在二樓的窗旁,窗簾被拉開一塊缺口,隱隱約約現出一個人影,一直在在注視着蕭書白。

他正四處閒逛,當路過鄰座這座洋房時,無意中擡頭,也看到了她,四目相對,那人下意識地向後躲了一下,又迅速拉上了窗簾,像是刻意在躲避什麼,不想讓人看到她的存在。

蕭書白並未看清其模樣,大致輪廓來看,應該是個姑娘。他心裡納悶,這鄰居着實奇怪……

這時他開始仔細地觀察了一下旁邊的那座房子,只見它所有的門窗緊閉,每一扇窗戶都被窗簾遮擋地死死的,透不進一絲陽光。

這陰森的環境令蕭書白愈感奇怪,這使他不禁想起了前段時間的自己。

那時候自己剛剛被查出一級腦腫瘤,這無疑給一個正值青春年華的少年帶來了無盡的打擊,他也曾一度消沉,幾次欲輕生。後來在家人的勸說下,他終於走了出來,開始積極治療。

爲了他,母親辭掉了工作,每日在家陪他。聽說環境有利於加速康復,一家人特地找了這麼一座周圍沒有那麼多雜亂和喧鬧的“世外桃源”。這裡環境優美,空氣清新,陶英還特意找人裝修了一番,充滿了溫馨的色調。

同時,這裡離父親工作的地方也較近,怎麼看都是一件兩全其美的事。

蕭書白苦笑一聲,搖了搖頭,轉身

走進屋內,來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這間屋坐北朝南,陽光盡數地都灑落了進來,填滿了屋內的每一個角落。窗臺有幾盆多肉植物,向陽而生,散發着生機和活力。

透過窗戶向外看去,能看到遠處空中的白雲朵朵,路邊湖面的波光粼粼,湖面柳樹的隨風搖曳,樹下孩子的嬉戲打鬧。

馬路上時不時會經過幾輛自行車,叮叮噹噹,與鳥兒的奏鳴聲和在了一起,聽起來絲毫不會令人煩躁,反而像是某種優美的韻律。

沒有了車來車往的鳴笛,遠離了人聲鼎沸的鬧市,告別了曾經的生活,蕭書白內心開始平靜了下來,頓時感到輕鬆了許多。

他躺在牀上,仰望着天花板上那在陽光中一閃一閃的玻璃吊墜,不知道又在想些什麼。

正在這時,蕭書白的牀下傳來了一陣急促的喘息聲,緊接着,一團黃白色的東西從他眼前閃過,撲到了他的身上。

蕭書白一驚,趕緊轉身坐起。只見自己牀上不知從哪來的多出了一條小柯基狗。它瞪着兩隻眼睛望着蕭書白,嘴裡吐着舌頭,搖晃着那毛茸茸的尾巴。

蕭書白剛想下樓去問個究竟,隨着一陣腳步聲,母親走了上來。

“對了書白,忘了告訴你了,這是你叔特地給你買的狗,他怕你平時在家的時候,我要忙家務就沒人陪你,他知道你平日裡最喜歡這些小貓小狗之類的,於是就買了只柯基送了過來。”

“你先好好照看它一下,我得去幫你爸了啊。”

“好…”蕭書白一邊注視着自己這位新夥伴,一邊隨口答應着。

他伸出手撫摸着它毛茸茸的身子,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溫暖。

“你還沒有名字吧,我叫蕭書白,那就叫你小白吧。”

它看着蕭書白一直搖着尾巴,不住地眨眼,似乎對這個名字很是滿意。

蕭書白抱起小白,小白不停地舔着他的臉。蕭書白頭一次笑的這麼開心,帶着他新的夥伴,準備開始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