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華送走值班大叔。
回頭就看到妻子一下子慌了神的跌坐在門邊沙發上。
“正華，我爸爸不會有事吧？”
歐陽燕一把抓住丈夫的手，就像是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用力到周正華不禁嘶了一聲。
“彆着急。”他一邊安慰她一邊思索往常有沒有這種情況發生，發生後結果是怎麼樣的。
越想臉色越沉，但還是強露出一個微笑對妻子說：
“你先彆着急，現在只是調查，沒那麼快下定論，先睡吧，等明天天亮再說，現在就算去打聽也打聽不出什麼，又下着大雨。”
歐陽燕下意識點點頭，頓了一下，想起獨自在家裡擔驚受怕的母親。
騰一下站起來說：“我去給媽回個電話，她這會兒不知道有多擔心呢。”
周正華也不阻止，同裡邊隔間睡着的母親交待了一聲，讓她看着孩子，陪歐陽燕一起去保安室，給林香蘭打電話。
那邊立馬就接起來，可見是一直等在電話旁的。
聽到女兒的聲音，六神無主的林香蘭忍不住哽咽了聲音。
周正華接過電話，說自己明天等人都上班了，就去打聽情況，把岳母情緒安撫好，夫妻倆這纔回家。
凌晨三點，還能睡一覺，可歐陽燕怎麼睡得着？
鍾氏爬起來問出什麼事了？
歐陽燕沉默翻身，閉上眼睛。
可第二天一早，鍾氏就從樓裡其他人口中知道了這件事。
這麼突然的調查行動，牽一髮而動全身，臨縣這邊很快就聽到了消息。
周正華一大早就去單位了。
鍾氏出門買菜的功夫，就已經得知慶縣發生的大事，急匆匆趕回家。
看到歐陽燕那憂心忡忡的臉色，不用猜就知道她爸肯定着了。
菜籃子嘭的往桌上一放，鍾氏開口道：
“燕子，出了這麼大事你怎麼還瞞着媽不說？”
“我聽外頭的人都在說一般這種情況，都是手裡已經掌握了確切的證據纔會行動，你爸這可是完蛋了！”
“這麼大的事你們都不告訴我，還讓正華這個時候冒頭去打聽，你是想他一起受你爸牽連是吧？”
“人家單位裡那些人現在一個個都躲着，你倒好，都嫁到我們周家了心還往你孃家拐，這要是把正華也帶走了可怎麼辦？！”
鍾氏還要說，正在給女兒梳頭的歐陽燕忽然轉過頭來，眼神如刀，死死盯着她。
“你瞪什麼瞪”
歐陽燕一梳子砸了過來，鍾氏被打斷，不可置信的看着差點砸到自己身上的梳子，眼睛瞬間瞪大，怒喝道：
“你幹什麼！你還敢打你婆婆？！”
歐陽燕騰的站起來，一晚沒睡，兩眼充血，看起來很嚇人。
鍾氏下意識往後退，心裡嚇了一跳。
“你、你想幹什麼？”
歐陽燕彎腰撿起梳子，咬牙說：“鍾雲秀，要是沒有我爸，你以爲你兒子能有今天嗎？你憑什麼跟我說這種話？你還有沒有一點良心和羞恥心？”
平時說的那些也就算了，說她爸爸卻不行！
這麼多年，歐陽燕早看清楚面前這個婆婆是什麼嘴臉。
踩高捧低，誰都沒她勢利眼。
可惜她當初瞎了眼，看不出她的真面目，被她裝出來的虛情假意哄騙。
隨着丈夫職位升遷，這老太太可能是覺得她沒什麼用了，還嫌棄她拖累她兒子，真面目逐漸暴露。
卻忘了，要是沒有她們姓歐陽的，她兒子能升得這麼快嗎？
“鍾雲秀，你簡直讓我噁心！”
鍾氏張着嘴，差點被氣暈過去。
她擼起衣袖正想扇這大逆不道的兒媳婦一巴掌時，眼角餘光忽然看到一張冷颼颼的臉。鍾氏嚇一跳，不知道兒子什麼時候站到身後的。
歐陽燕聽見聲音，回頭看過來，正對上週正華咬緊下頜，森寒的臉。
心裡咯噔一下，焦急問：“怎麼樣了？打聽到了嗎？”
周正華看着面前這張焦急的臉，腦子裡迴盪的都是她那句“要是沒有我爸，你以爲你兒子能有今天嗎？”。
原來，她一直都是這麼想的。
原來，她一直覺得他走到現在這個位置，都是她父親靠人脈關係的結果。
原來，她一點都看不到他這麼多年努力的付出。
周正華深吸一口氣，才把那句“你覺得我是靠你爸才走到今天的是嗎？”的質問吞回去。
他搖搖頭，“能問的人我都問了，都讓我回來等結果。”
周正華欲言又止，想了想還是說了。
“局長讓我請幾天高溫假回來休息，這是什麼意思，你應該很清楚。”
“.上面會把所有和你爸有關係的人全都查一遍，也包括我。”
不過他行得端坐得正，從未拿過一分不屬於自己的錢，也從沒濫用過自己的職權，一直兢兢業業做好自己分內的事。
所以他也不怕查。
只是想起來自己要被牽連，心裡還是難免有怨氣。
再加上剛剛妻子那句抹殺自己這麼多年一切努力的話，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裡，周正華對歐陽燕沒有一點笑臉。
歐陽燕難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身邊這對母子，她不覺得自己說錯了什麼。
可現在的情況，她不得不求丈夫救救爸爸。
沒想到，他卻正氣凜然地說：“這都是你爸咎由自取，法律絕對不會冤枉任何人。”
暴雨早就停了，歐陽燕卻感覺到轟隆一聲驚雷，直直劈到了自己身上，打得她渾身無力，遍體生寒。
“哈哈.”可能她瘋了吧，歐陽燕這樣想着，竟笑出了聲。
笑着笑着，淚水模糊了視線。
女兒的小手握住了她，歐陽燕猛回神。
她不能就這樣倒下了，她還有責任。
抹掉眼淚，歐陽燕沒看屋裡這對母子，快速收拾了點東西，牽着女兒準備回慶縣和母親一起想辦法。
周正華抱走女兒，歐陽燕把心一狠，不顧女兒撕心裂肺的哭喊，獨自離開。
這一刻，她不止是小草的媽媽，她還是爸爸的女兒！
歐陽燕用最快的速度趕到家中，和母親一起聯繫了所有能聯繫的親戚朋友，做了所有能做的努力。
得到的卻是一個令人絕望的消息。
母女倆抱頭大哭一場，只能接受現實。
日子還得過，林香蘭勸女兒快回去，慶幸道：
“幸好正華沒事，要不然我真是不敢想了。”
她現在所求不多，只希望女兒一家能安安穩穩。
歐陽燕心裡發苦，她不敢告訴媽媽真相，只說周正華也正在接受調查走不開，媽媽還爲女婿受到牽連而內疚。
嚥下嘴裡的苦，歐陽燕拜託姑姑多陪媽媽幾天，買了些孩子愛吃的水果罐頭，回臨縣。
大巴車搖搖晃晃，忍忍繼續過下去或是不顧一切的結束吧，兩個念頭一直在她腦子裡打架。
卻沒想到，打開家門那一刻，婆婆幫她做出了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