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護士抱着全新的被褥走進來，在高卿禾對面的空牀上快速鋪牀。
祁連心疑惑問：“有人要住進來了？”
負責高卿禾的醫生從門外走進來，抱歉的說：
“不好意思，這兩天人多，牀位緊張，只能先把人安排到這邊，不過今晚你們就可以搬到單人病房去了。”
本來單間明天才騰得出來，但那家人嫌貴，提前退了。
江抱海一聽，心裡舒服了點，衝醫生點點頭，沒說什麼，繼續補覺。
不一會兒，就有一個穿着體面的中年女人抱着一堆東西先進來。
隨後一個包裹嚴實的產婦被輪椅推進來，身後跟着兩個人。
一個年輕男人懷裡抱着孩子，一個頭發花白的五十出頭中年人正在和醫生叮囑什麼。
看起來應該是在醫院有點關係。
爲了隱私，病牀前簾子拉了起來，高卿禾好奇問婆婆，“誰啊？”
祁連心探頭看了一眼，搖搖頭：“不認識，不過好像是女的爸媽陪着來的。”
又探頭看一眼，抱孩子的青年客氣衝她點點頭。
祁連心便激動對兒媳說：“那小夥濃眉大眼，周正得很。”
“他婆娘大熱天包得嚴嚴實實的，露出來一張臉，那白得沒有一點血色，躺下就不敢動，好像是剖的。”
江抱海被母親嘀嘀咕咕的聲音吵醒，眯了一覺，比起早上精神強多了。
他坐起身來，對面的中年男人才注意到他。
“嘿呀！是江總啊！”
歐陽毅驚訝不已，指了指旁邊掛着簾子的病牀，“你這是？”
江抱海下牀，兩人握了握手，“我愛人，昨天半夜生了。”
“恭喜恭喜，是女兒還是兒子啊？”歐陽毅好奇問。
江抱海一臉自豪，“女兒，江啓悅。”
“喲，你這名字都取好了，江啓悅，這個名字好聽。”
再次表示恭喜，又指了指病牀上的人，“這我女兒，剛剛出去那個是我女婿。”
提到女婿時，歐陽毅表情明顯有點不對。
他興奮說，自家也是個女孩，真是巧了。
中年女人發現兩人認識，上前打了個招呼。
“我老婆，林香蘭。”
江抱海介紹了自己母親，兩個女人年紀差不多，又都是孫女，對視一眼，莫名感覺很合拍。
高卿禾隔着簾子喊了江抱海一聲，江抱海把簾子拉開，介紹道：
“這是縣辦公室的歐陽主任。”
高卿禾迅速看了看對面病牀上躺着的產婦，不是歐陽燕還能是誰。
躺在牀上的歐陽燕聽到熟悉的名字，虛弱看過來，對上高卿禾微笑的臉，呼吸一促，滿眼驚訝。
大家都沒想到會在同一間病房遇上。
高卿禾平復好複雜的心情，淡定和歐陽毅林香蘭打招呼，反正晚上她就搬走了。
祁連心把孩子抱給林香蘭看，林香蘭也把孩子抱給高卿禾幾人看。
兩個剛出生沒幾天的小嬰兒，足月那個反而瘦。
林香蘭一對比，心疼不已，看一眼牀上一臉慘白的女兒，更心酸。
周正華就是這個時候提着熱水走進門。
看到高卿禾江抱海兩人，還來不及震驚，就被岳母狠狠剜了一眼。
歐陽毅碰了碰妻子肩膀，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就不要再抓着不放了。
林香蘭哼一聲，抱着孩子坐到窗邊，不想看周正華。
“爸，媽，這裡有我呢，我媽答應了會給我們送飯，這些天辛苦你們了，現在燕子已經脫離危險，你們放心回去休息吧。”
像是不認識江抱海和高卿禾，周正華禮貌又不失尷尬的衝他們點點頭，把熱水放下，伸手去抱孩子。
林香蘭被丈夫警告的看着，不情不願把孩子交給他。
來到女兒身邊，叮囑幾句，冷着臉走了。
歐陽毅介紹了江抱海給女婿認識，這才離開。 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孃家人不好摻和太多，要不然小夫妻左右爲難，更難過。
歐陽燕的孩子嚶嚶哭了起來，帶動了江啓悅小朋友，兩個奶娃娃一個哭得比一個大聲。
江抱海把簾子拉起來，讓母親出去，把女兒抱到她媽媽懷裡。
有了吃的，小傢伙馬上停了哭聲，大口乾飯。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餵奶，但高卿禾依舊不習慣，莫名羞恥。
哪怕身邊只有老公一個人在，也還是彆扭得很。
“你別盯着我。”
江抱海無奈一笑，“我沒看你，我看我女兒。”
“你就是在看！”
“昨晚都看過了。”
“看過現在也不行！”
江抱海想了想，從包裡翻出一件薄外套，給老婆搭在身前。
“這樣行嗎？”
高卿禾舒了一口氣，傲嬌道：“勉強湊合吧。”
簾子內，爲了老婆的感受，丈夫一直在想辦法解決。
簾子外，周正華也把遮擋簾拉了起來，將瘦小卻哭得大聲的女兒放到母親懷裡。
歐陽燕不能動，一動就疼，側身都困難。
可爲了女兒能吃上奶，強忍着把身子側過來。
撩起衣服時，十分吃力。
她提醒了一聲，周正華才反應過來，幫忙掀開衣服。
孩子吃飯是本能，很快就把嘴巴湊上去。
但半天都不會吸，也吸不出來。
“還是沒有？”周正華問。
歐陽燕疼得滿頭大汗，看着吃不到哇哇哭的女兒，心裡滿是自責愧疚。
周正華輕嘆一聲，幫她把衣服放下來，去衝奶粉。
有了奶瓶，孩子還是哭，因爲不會吸。
剛生下第一天醫生就交待過不能用勺子餵奶粉，可當時孩子哭得太着急，周正華心疼孩子就用勺子一勺勺餵了。
現在導致孩子不會咬奶嘴，急得臉都哭紅了。
隔壁牀早就不哭了，病房裡就只有他家孩子還在哇哇哭。
嬰兒的哭聲並不大，但持續長了也很是讓人煩躁。
周正華無可奈何，歐陽燕愧疚得落淚，最後沒辦法，還是用勺子喂。
“醫生說要小孩吸才吸得出來的，這樣下去她一直不會吸，我出不來奶怎麼辦？”
周正華也不知道怎麼辦，只是不理解的看着妻子。
“爲什麼別人都有奶，就你沒有呢？”
歐陽燕嘴裡發苦，只沉默的看着女兒。
小嬰兒那稀疏的睫毛上還掛着晶瑩淚滴，當媽的看見心底忍不住泛出一陣酸楚。
她好不容易從鬼門關走回來，卻感覺自己還在地獄裡。
婆婆看到是個女兒就跑了，至今不見人影。
哪怕周正華一直在替他媽找理由，但她不是傻子，從家人的反應中也感受到了婆婆嫌棄的態度。
而周正華的反應，似乎也格外平淡。
就因爲她生的是個女兒嗎？
對面傳來歡聲笑語，那一聲聲溫柔的啓悅低喚，真是個好聽的名字啊。
歐陽燕擡眸端詳靠在牀頭睡去的丈夫。
疲憊佈滿那張英俊面龐，看起來更顯成熟魅力。
但她驚恐發現，自己居然對這個男人生不出愛意了。(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