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卿禾點頭，“嗯，怎麼了？”
“在哪兒遇到的？”高卿苗邊吃邊問，看起來只是在關心一位普通故人的近況。
經過三年時間沉澱，今天的他已經學會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
只不過這點小伎倆，放在高卿禾這個老狐狸面前，幾乎就是擺設。
不過看到弟弟的成長，高卿禾心裡還是挺安慰的。
“她在百貨大廈對面的老街區開了一家自己的服裝工作室，我去看過，辦得有模有樣，我還買了幾套衣服。”
話說到這，高卿禾突然想起自己讓莫小紅做了兩套睡衣。
前兩天莫小紅就打電話過來讓她去取了，但因爲感冒吊水的原因，一直還沒有空去取。
“你空嗎？”高卿禾問弟弟。
高卿苗點點頭，示意她有話直說。
高卿禾讓他明天去幫自己取衣服，高卿苗明顯怔了一下，沒想到大姐居然是這樣的態度，他還以爲她要警告她別去呢。
只怔了一瞬，高卿苗很快答應下來。
表面上看不出什麼，但青年人的眼亮了亮，情不自禁生出幾分期待。
只是這份熱血上頭很快又被冷風吹散。
現實是，她很大概率不希望再見到他，對吧？
高卿苗深呼一口氣，壓下心底那絲莫名的緊張，告訴自己就是去幫大姐取個衣服，順便看看老同學而已。
這樣自我勸解着，似乎真的有效果。
等到第二天要出發時，高卿苗覺得自己已經完全恢復平常心狀態。
店面很好找，因爲店名就是她自己的名字。
上午十點多鐘，這兩天氣溫驟降，上班早高峰已經過去，街上行人希少。
路邊楓樹的橙色樹葉時不時被風吹落幾片。
好巧不巧，一片楓葉落到了高卿苗手上。
他興味兒的把這片楓葉舉起來，正擡眸準備看看這楓葉的脈絡。
“叮鈴鈴~”一陣清脆風鈴聲響起。
一個人從店裡走了出來。
短髮上繫着原麻色的長絲帶，絲帶上面縫了許許多多漂亮的珠子，長長短短，晃晃悠悠。
穿着一身灰色的麻布燈籠袖長裙，腳上是一雙夏天涼拖鞋，露出白色的厚棉襪，手裡提着一桶垃圾，正要去倒。
四目相對，兩人表情都有點尷尬。
高卿苗飛快丟掉手裡的楓葉，先開口說：
“我來幫我姐取衣服。”
“.好久不見了，莫小紅。”
高卿苗發現，自己心跳還是有點快，他輕輕的呼吸，怕自己的異樣被對面察覺。
莫小紅遲鈍的點點頭，“哦，嗯，早。”
“我先丟個垃圾，你先進去。”她露出熱情的笑容，親切說。
好像真是遇到了多年沒見的老同學。
高卿苗暗呼一口氣，微笑頷首，讓開路，讓她先過去，這才推開門進店裡等。
街上有風，高卿苗今天出門沒注意天氣，只穿了件單薄的衛衣，他真心覺得街上冷。
以爲進店會暖和一點，沒想到，店裡也沒有比外面暖和多少。
高卿苗四處看，總覺得哪裡有股陰風吹過來。
找了一會兒，發現風從腳下的磚縫吹上來。
店裡居然有下水道？
這也太不講究風水了吧，這樣做生意能來財嗎？他在店裡逛起來，店不大，走幾步就到頭了。
高卿苗本來還想要不回頭送顆發財樹過來幫她改改風水。
現在看，這裡或許連半盆發財樹都容不下。
地上全是碎布條，正中央有個圓臺，臺上擺着一個模特，模特身上穿的衣服顏色花樣和地上的碎布條一致。
高卿苗翻了翻工作臺上的設計手稿，很懷疑，她昨天在這間小店裡忙碌到深夜。
逛了逛，又發現後面還有個小隔間。
沒裝簾子，就不算有門，等於半開放空間。
垃圾桶也不知道離得多麼遠，人還沒回來。
高卿苗好奇地朝黑乎乎的小隔間走去，心裡祈禱，她住的地方千萬別太差。
要不然他看了難受。
至少不能比他在慶縣的二十平單人間差吧？
預料之外，小隔間比想象中小得多，只能正好放下一張單人行軍牀。
兩面牆上釘滿隔板，一面雜亂堆着一些衣服，一面亂七八糟的放着做飯調料，充滿生活氣息。
牀邊有個小飯桌，很小很小，只有半張單人課桌那麼大。
桌上放着一個飯盒，盒蓋虛掩。
高卿苗打開蓋子，裡面是幾根麪條殘羹。
蔥花都沒有就算了，她也不愛吃蔥，可一個雞蛋也捨不得放嗎？
風鈴聲響起，高卿苗趕緊把蓋子重新蓋好，帶着一股莫名的心虛，走出去尷尬的問：
“有衛生間嗎？我想上個廁所，沒找到”
莫小紅就站在那個半成品的模特面前看着他。
也不笑，也不兇，只是一副“你編，你再編”的神情。
高卿苗不裝了！
“幹嘛不住好點吃好點？你不是賺了挺多錢的嗎？”他不理解的問。
莫小紅忍不住笑了下，將工作臺收拾乾淨，把買回來的早餐擺好。
“一籠小籠包、兩碗肉排粉、兩杯甜豆漿，這還不豐富？”
莫小紅拿來兩張高木凳，自己坐下，指指另外一張。
也不說什麼，端起自己那份開吃，熱湯粉吃得她渾身冒熱氣。
店裡那股陰冷氣好像散了，高卿苗撇她一眼，坐下，拿起薄膜袋裝的豆漿，咬破一個口，邊吸邊問她隔間小桌上的清水面是怎麼回事。
莫小紅一下子都沒想起來，頓了一會兒，“哦”一聲道：
“昨晚熬太晚，餓了，想出去找東西吃，附近的店鋪全關門了，就回來自己隨便煮了把掛麪吃。”
“幾天沒買菜，就只能吃清水面咯。”莫小紅好笑的說。
她看起來心情很好，還幫他夾了個小籠包，催促他快點吃，要涼了。
高卿苗還真沒吃早餐，也不客氣，一口湯粉一口包子，兩人大口大口吃着，也不說什麼，時不時看對方一眼，然後就忍不住要笑。
兩年多沒見面，但除了剛纔在門口那一小會兒的無錯尷尬外，一切又都好像回到了從前。
哦，也不全是。
莫小紅拿筆在賬單上劃了一筆，撕下來遞給高卿苗，說：
“本店概不賒賬，材料費加手工費一共是480塊錢，麻煩結算一下。”
提着姐姐定製衣服準備離開的高卿苗頓了兩秒鐘才反應過來。
人家現在自己是老闆了。
還有，大姐你也太過分了吧！
區區幾百塊錢都要坑弟弟一把，像話嗎！